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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今夕何夕,酹断衷肠(孔四贞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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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天下,在我的心里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是这种患得患失的铭心刻骨,那不是一场火,一柄屠刀下仅留下的我,唯一的依靠也悄然离去,心的距离远了,哪怕你仍在我身边,我也触碰不到你半片衣角,在你心里也激不起半点涟漪,大红嫁衣,青骢马,我挽起青丝在你灿烂的笑脸里,轿帘落下,看你最后一眼,泪与流年一起滑落!
十三岁,铁马金戈,剑胆琴心。父亲与你看我时都是满带笑意,我在骄傲里想着与你的未来,或许没有未来吧!但只要在你身边,所有的敌人,所有的鲜血,所有的恐惧都会烟消云散!我知道,我一如既往是你的小侄女,你眼里的真切关怀却化不掉我心中浓浓的爱意。
记不得是哪日,我纵马归来,客厅里却早已立了一人,一如我这般年纪,望我一眼,便痴痴的笑,父亲出来笑道:“这便是你孙伯父的儿子了!”我便已愣在那里,他是孙伯父的女儿,便是我日后要嫁的人了。我甩手冲到你的面前,盯着你的眼睛:“鳌拜叔叔呢?你也愿意要我嫁给孙伯父的儿子吗?”你仿佛吃了一惊,婚姻大事本应父母做主,怎么这个小丫头不顾自己的父亲,不管厅里的孙延龄却跑到自己身边,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
你略显尴尬,旋即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怎么四贞不想嫁人吗?延龄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看你们呢,倒是天照地设的一对,你若不紧紧的抓住他,恐怕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听着你的笑声,泪忽然不由自主涌满了眼眶,你不解的看着我,心急的问:“怎么了,孩子?”我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大吼道:“我不是孩子!我也不要嫁给什么孙延龄,我自己有喜欢的人,不用你们操心!”我捂着眼睛跑回房间,留下盛怒不已的父亲,尴尬不解的你以及窘立当场的孙延龄!
见惯了死亡的我,却一直觉得死亡离我很远,却不料它是如此的近,而且来的那么迅速,那么彻底!李定国奇袭桂林时,你还身在云南,当日父亲慌慌张张的归来,颓然倒地,腹背受敌怎生是好?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无助,如此的胆怯。他招手要我过去,抚着我的肩膀凄然到:“四贞!若父王不幸死!切不可报仇,只去那京城紫禁城,拜见皇上,平安了此一生,明白吗?”我含泪点头!是夜,火光漫天,狰狞的吞噬了父亲的面孔,我木然呆立,想跑!却迈不动脚步!~想喊!却发不出声响!这一切像一场梦,我努力的想要醒过来的梦。我闭上眼睛,感觉灼热来的那般真实,我听见耳边有人喊:“小姐!小姐!。。。。。。。快跑,火来了!”但是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哦!梦就要醒了吗?我看见父亲从火光中走来,他微笑着向我招收:“四贞!来,到父王这里来!”我微笑着向他走去!火好大!身子滚烫!
忽然觉得被人从身后抱住,一阵风来,清凉许多!我只呢喃一句:“父亲在叫我!便晕倒在他的怀里!”
醒来时,自有灵歌端了乌梅汁,放了汤匙一口一口的喂给我!我喝了两口便挥手要她放在了一边。我揉着发胀的额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会在这里躺着?”她低头回道:“小姐,这几天高烧不退,多亏了鳌拜大人,我们才的以活命的!”她忽然眼圈一红,噗通跪倒在地:“小姐!王爷……自尽了!夫人……夫人和公子都……都被他们杀了!王府已经……”仿佛一声惊雷,我跳下床便往外冲去,不!这不是真的,灵歌,灵歌她一定是在骗我!只是,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半点挪不动脚步,还未到门边,我已是扑到在地!我挣扎着往外爬去,却有一双大手,把我托起,把我抱回床上!当我涣散的眼神定格在他的身上时,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一遍一遍的拍着我的后背,却不言语,等我渐渐平静时便放开我,却也不看我,兀自背着双手朝着门外的斜阳叹息道:“好好养伤!军营里战务紧急,我抽不出过多的时间来陪你!至于你父王之事,我定要叫他们血债血偿!”说完,便紧紧的握了拳头,青筋暴突,盛怒以及!他转头吩咐灵歌好生的看护我,便匆匆离去,却是自始自终都未曾看我一眼!女人天生太过敏感,他必定是发觉了什么,不然为何表现的如此异常?
我看向仍在轻轻啜泣的灵歌,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不禁一阵心伤!她见我悲伤,努力的想要装出一副自在的表情,擦干眼泪道:“小姐这几天发高烧,一时一刻的都在说胡话,要不是鳌拜大人整日的不离开半步,恐怕这会子小姐还不见好呢!“她说的轻松,我的心却咯噔一下,说胡话,说的什么胡话?他一直在我身边,定是听到了什么!我紧紧的抓住灵歌问道:“灵歌,你告诉我,我说了些什么胡话?”她没有我的半分紧张,天真的道:“小姐!嘴里念着王爷,夫人!对了,还有鳌拜大人,你好像在责怪他为什么答应要自己嫁给孙延龄,还说,你喜欢的人是他!怎么小姐不是一直喜欢鳌拜大人的吗?”我轻轻放开她,苦笑道:“是啊!我是…..一直喜欢他的”,我扭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对灵歌说:“你先出去吧!我想要静一静!”
她乖巧的走出去,轻轻的带上门!屋内瞬间便冷了下来,他既已知我的心意,却又不敢面对,不管怎样也绝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我闭上眼睛,昨日的家,今日的残垣颓壁,总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又该如何面对?罢了......罢了......
他奉旨回京,我自是随行.一入京城,他便不顾旅途劳顿,风尘仆仆的往宫里赶,回来时已是笑逐颜开:"四贞啊!圣上英明,已命人把你父王厚葬,只可惜他的尸首,只好建个衣冠冢了,明个你随我进宫一趟,面见太后!"他说完,便吩咐屋内的丫头好生伺候,又是未曾看我一眼,便匆匆离去.
再回来时,便已是变了身份,和硕格格,这或许是一个太过尴尬的身份!只是这次他终于肯看我一眼,只是平静的留下一句话:“你父王的遗命是要你和孙延龄成婚的,我希望你听话!”便不顾我的反应,行完礼径自去了!而且从此以后拒不见我,我摔了茶盏,烧了字画,只希望他能见我一面。终于在我的房间已经一片狼藉是,他来了,只有一句怒吼:“闹够了没!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只是几天的时间,我便消瘦许多,我鬓发凌乱的冲到他的面前:“一句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愿意我嫁给孙延龄吗?”“是!”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静静的看着他,胸口一阵的翻江倒海,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我踉跄着跌倒在地,这些日子,我的煎熬,我的坚持,一瞬间被脆弱击溃,再也支撑不住,看着他紧张的脸庞,我粗重的喘息,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指甲都已抠进他的肉里,我在他耳边低低的道:“放心!我一定会要你如愿的!”
“回皇太后的话,格格的病并无大碍,只是连日的车马劳顿,加上伤心过度导致瘨毒攻心,只需细心调理,不消几日便可大好了,只是切不可再动气的好!”太医退下后,我便已醒来,房间里只有太后和他,并灵歌及太后身边的小丫头,我挣扎着起身行礼,被太后出手制止,她一脸忧伤的看着我道:“孩子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得看开点啊!年轻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还要嫁人生子,为人妻为人母的!”她替我理了理额前的鬓发,温柔的看着我说:“放心吧!哀家定会为你择的佳婿,还你一个完整的家!”我淡淡一笑道:“多谢太后挂碍!家父生前已替四贞定了一门亲事,便是家父部下孙龙之子孙延龄!”我看到她略显失望的表情,一瞬间便恢复常态道:“也好也好,只消择吉日了了你父亲的心事,也了了哀家的心事不是!”说完便回头吩咐他“鳌拜!格格出嫁之事便交与你全权处理,切不可要哀家失望啊!”他低头应是,偷偷的往床上忘了一眼,只是床上的人儿静静的躺着,仿佛浑然不觉,他哀叹一声出去,她闭眼含泪,只道空自繁华,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