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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49章:老师也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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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晰瓷心情糟透了,从圆屋出来只觉得肋骨之下一跳一跳地疼,气性大了真的伤身啊……晰瓷买了个香草味冰激凌,坐在公园的花坛上大口大口的吃掉。看着老爷爷老奶奶们舒展筋骨,看着小宝宝被妈妈爸爸牵着小手蹒跚学步,看着小孩子们在滑梯上上蹿下跳,脑子里空空如也。吃完了一大桶冰激凌感到寒气侵体,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能感冒,凌晰瓷赶紧回了家灌下一大杯热水。回到自己房间,胃胀得难受,心拥挤得难受,她坐在写字桌前回想起江濯潋最后的那句话:“别假惺惺的过来看我!”她难以控制地浑身颤抖、满面涨红:凭什么那么说我?!我如果不是太想念你了,怎么会厚着脸皮每周都回去看你?
她需要更多的氧气,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抑制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安慰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坏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只是气坏了——可是生气了就可以什么话都讲么?——好吧,他是因为花过心血,才不肯枉负了自己多年的付出,才会口无遮拦。
凌晰瓷竭尽全力地向自己为江老师开脱,她不愿意让自己对他有半分嫌怨,到最后只能挑自己的不是:凌晰瓷都是你活该,谁让你自作多情?最不该再涉足的不是伤心之地,而是见证着快乐转化为苦楚的地方,何苦惹己郁郁、引人惴惴——圆屋之处,以后别再去了。
她开始用一套接一套地做中考理科综合真题来麻醉自己,每套题都要比考试时间至少提前半小时答完,一直做到凌晨,脑子实在转不动了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连梦境都没敢来打扰。丧失清醒的意识前脑海飘过《乱世佳人》里斯嘉丽的名言: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再想吧,最好明天也不要再去想了,最好没有明天……
她对他说:“我不画了。”他便告诉她:“别再来了。”命运中是否有因果报应未曾可知,不过感情中确实会有,有些事情就算再三告诫自己要看得开,但还是做不到不介怀。时钟的指针指向两点二十,漏断,人初静。
江濯潋刚下课就接到萨彦岭的电话:“帅哥,干嘛呢?”
“刚下课。讲。”陈述句,克制着心如乱麻。他转头告诉大家:“不用收拾画室了,都散了吧。”
“呦呦呦,帅哥哥今天不高兴哦~怎么了?哪那个小娃娃儿惹到您了?哪个小屁孩儿这么胆大包天啊?江老师会不会打他屁股啊?”萨彦烦死人不偿命地聒噪。
“有事儿快说。”江濯潋自动忽略。
“门店门店门店!你到底去没去找?!我这边都就绪了,手头的事情一忙完我就过你那边去。”
“看了,有好几家都不错,等你过来咱们再商量吧。我倾向于毓秀西街的那个。”江濯潋说。
“那成。”萨彦又恢复懒懒的口气,刚爬起来的样子,“你今儿个怎么了?是不是看书看不进去?英语学不会了吧?我就说你年纪大了脑子不行了~”萨彦一边刷牙一边咕哝,“日理万机的我今天正好没事,难得清闲,多宝贵的时间啊,你赶紧抓住机会哦。我日行一善陪听听你发牢骚,唐僧啊,您老儿开始吧。”
“谁稀罕跟你说话?”江濯潋虽这么说着,顿了顿,还是继续讲了,“刚才和凌晰瓷吵起来了。”
“得嘞!不用问,肯定是你不对。我凌妹妹那么乖巧懂事、人见人爱的,肯定怪你。”萨彦光速判定江濯潋有错。他若为王,必定是个辜负江山为美人的昏聩君王。
“我才没错呢!是那丫头气人!”
“讲讲,讲讲,怎么就吵起来了?”萨彦含着满嘴牙膏沫含混地问道,语气十足的八卦。哎,好奇害死猫啊~~
江濯潋锁上门拿着电话往外走:“她几个月前跟我说要专心备考、不再学画了。死丫头当时装的跟没事儿人儿似的,说完就走了。后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洗漱间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她每周都回来画班来转悠,但是就是不肯动笔画画。我跟她讲道理让她练练笔画,她臭倔臭倔的就是不听,没按住火气就吵起来了。”
萨彦忙漱口,捋顺了舌头,劈头盖脸就一句:“江濯潋你有病吧?混蛋!!亏你还是人民教师呢!你丫就一脑残、就一祸害。”
“我——不是吧?我说她还有错了?她说不画就不画了?~她说扔了就扔了?我白教她这么多年了?”他老大的不服气。
“去去去去,你滚一边去。人家画不画的你管得着么?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就是人家凌晰瓷课外班的老师而已,人家凌晰瓷画不画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猪脑子吧?就你这样的脑子你还……我看你哪儿都别考算了!我都懒得说你,人家孩子马上中考了,压力本来就大,好心好意来看看你吧,还被你臭损了一顿。你说这凌晰瓷这得多憋气啊?江濯潋我告诉你,你要是我员工,办出这么混球加弱智的事儿来,立刻给我收拾铺盖滚蛋!”
“行了行了,不和你唠了。”江濯潋被骂得无地自容。
“肯定就是你不管不顾的在那儿乱喷一气!我还不知道你?你有神经病你自己不知道治啊?你怎么还是犯起病来说话就不走脑子啊?江老师你长点儿心成么?……”嘟,嘟,嘟,嘟,一阵忙音。萨彦还没说够,电话就被江濯潋挂断了。
电话那边的萨彦岭一边对着手机无奈地摇头表示江濯潋朽木难雕,一边拨了另一通电风情万种地柔声问道:“宝贝儿,是我,睡醒了么……”
这边的江濯潋也在无奈地直摇头,查了陆修远的号码拨过去,老半天才有人接:“喂,江老师~”
“小远,干什么呢?”
“呵呵,马上有建模大赛,和同学做准备呢。怎么了?”
江濯潋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晰瓷回来,因为一点小事和她吵起来了,她生气了就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欠考虑,她马上中考了不应该这个时候和她吵架……你打电话看看她情绪怎么样,好好哄哄她,再给我回个信儿。”
陆修远听了抓着脑袋:“江老师……您……开玩笑呢吧?你让我怎么和晰瓷说?跟她说‘江老师让我问问你,吵架之后你心情好不好呀?’这也忒突然、忒做作了吧……你想让晰瓷以为我是你神经病的病友啊?”
“就随便问问不行啊?关心一下不行吗?”
“什么叫随便问问?怎么这‘关心’就来得这么巧?您老人家别闹了。我强烈建议还是你自己打给她吧。”
“她现在肯定是想到我就来气,我怎么好打给她?”江濯潋反问。
“反正您惹的事儿,您自己个解决吧,这可是您教给咱们的。”
“臭小子你——”
“江老师,”小远插话进来,“不是我不仗义。我劝你暂时别吭声了,晰瓷你还不知道么,她什么时候小心眼过?这可是咱见过的最大气的女孩儿了。小时候那件事儿她都没跟我记过仇呢,你就放心吧,没事儿的,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你再找她聊聊,和她陪个不是,哄小姑娘不就这么点儿事儿嘛~这你还不懂?再说你们俩还能吵出什么大事儿啊?别往心里去了,我知道你错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有机会我一定在晰瓷面前表扬您,好吧?眼下这事儿呢——”
“谁错了、谁错了?我干嘛要赔不是?陆修远你忙你的去吧!挂了。”
嘟,嘟,嘟,嘟,嘟……陆修远手机里一阵忙音,他念叨一句:“挺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有病啊。”就返回了教室。
江濯潋又拨出了一通电话:“妈,我今天回去吃,想吃你做的饭菜了。……恩,需要什么菜?我带回去。……我爸在家么,有事儿要和你们俩商量。……” 他一个人晃荡到超市采购,思绪如同货架上的商品,琳琅繁杂:做了这么些年老师,能惹得人动真气的也只有凌晰瓷和陆修远两人,看来还真是越亲近、越容易出问题。从前和凌丫头瓷发生些摩擦总能很快弥补或者找机会解释,为什么这次却束手无策?那丫头口口声声说“手指生了又如何,死了才干净”,她放弃学画,想来她自己心里也很难受,我又何苦再去伤她?真是愧为师长,做的太过分,处理的太失败了。萨彦骂的没错,我就是一混蛋!在这孩子面前总是会失控,对她讲话总习惯于暴露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涉及她的事情总是难把握分寸……怎么回事儿?哎,做老师太辛苦了,而且越来越没意思、越来越力不从心。人一过了二十五岁就突然有了紧迫感,突然就开始怕老了。
凌晰瓷对沈幽乔讲了在圆屋那天她和江老师相识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冲突。乔乔听罢,几次欲言又止,到头来除了一句“先好好准备中考吧”就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美术课结课了,江老师很少再来教室,偶尔和晰瓷在学校里碰面,两人还一如往常的相互问候,乔乔不得不拜服:这两个怪物涵养太好了!都太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
乔乔把她的崇拜仰慕之心全部告诉给凌晰瓷,晰瓷听了只说:“什么涵养不涵养的,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吧。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老师。散买卖不散交情。”不知怎么的,晰瓷那句“散买卖不散交情”让沈幽乔感到特别刺耳。
中考前最后的两个月倏然而过,转瞬即逝后让人都记不起具体是怎么经历过来的。凌晰瓷只记得每天做题、复习、听课……记得去过画室打扫过两次,都没有遇见江老师。然后就是照毕业照、结业典礼,看考场,中考。
拿到毕业照那天凌晰瓷万分激动,这是她拥有的唯一一张江老师的照片。教师们都坐在第一排,江老师在最左边;晰瓷和乔乔站在第二排偏右的位置。照毕业照那天天晴风大大,照片上至少一半的人都眯着眼睛,江老师也是,这让晰瓷颇为不满意。不过他笑容很好看,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拍毕业照很少有老师笑得这么灿烂,晰瓷想,他这样也好,留给我一个有笑容的回忆……
晰瓷告诉过乔乔,大风天里在室外拍照的时候要先闭上眼睛,等摄影师“一、二、三”数完了“二”再把眼睛睁开,就会照得很好看了。两个女孩都是这么做的,明眸巧笑,照得很漂亮。
哎,事先把这个“密计”告诉给江老师就好了。她这才想起除了和江老师见面问好,已经两个月没和好好说过话了。
凌晰瓷慢慢想通了:离开画班、僵持、吵架……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她和江老师不相往来、形同陌路。至于以后该怎么做,全在于她自己。
六月底中考结束,晰瓷和所有的考生一样陷入了焦灼焚心的等待,等待分数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