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又天涯》释弦

2、一 上泫

　　我叫上泫。还有另外一个继承师门的名字，毒仙。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于是杀光所有见到我并喊我那个名字的人。后来，江湖中“毒仙”其名越发流传，只是，不再有人知道，那是我。

　　我喜欢白色，所以离开碧鸢宫的时候也是一袭白衣。还记得那天，师父倒在血泊中问我，“上泫，为师最大的心愿你可曾记得？”我点头，轻道“记得”。天下第一毒教碧鸢宫，自上任教主继任以来，便对世宣称必统武林灭朝廷。现在，碧鸢宫俨然成为邪教之尊，令所有名门正派谈之色变为之不齿。那么，师父另外的心愿，定为灭朝廷。

　　我对权利没兴趣。或者应该说，我对任何事都没兴趣。不过既然这个被我称为师父的男人如此憎恨当今皇上，杀圣也未尝不可。不过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太过平淡的生活会使我狂性大发不能自已。三年前我曾因年少失心而大发疯癫，血洗碧鸢宫挑战并杀了师父的另外九个徒弟。后来清醒过来，师父非但没因我弑兄而大发雷霆，反而眉目含喜，连声说唯上泫能成大业。

　　于是我说：“好，徒儿会帮师父完成心愿”。地上的人忽然就松懈下来，闭上眼，脸上竟然绽出了安详的笑，似乎遍地鲜红不存在一般。我凝视着直到他停止呼吸，心里安宁如镜。周围人都跪下，向我高喊：恭喜新教主即位。我淡淡的笑了，然后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解散碧鸢宫。

　　看了眼门口偌大牌匾上，三个飞舞的血红色大字，头脑中竟浮现了幼年濒临遗忘的对话：“上泫，你要尽快学会为师的一切本领。”“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将来你才杀的了为师啊。”“我喜欢师父，才不要师父死掉。”“哈哈，等你长大，就会明白，这是碧鸢宫的规矩。也是每任教主的宿命。”是的，之所以碧鸢宫稳立江湖邪教颠峰，就是因为每任教主，无一例外的，为杀师继位。规矩。造就了人无情的狠毒。也造就了碧鸢宫不变的地位。

　　我讨厌规矩的约束，于是我要破这个规矩。众人自是不服的，而我最清楚如何才能让反对的声音不再存在。一片红色迤俪。自此，江湖第一毒教灰飞湮灭。师父说的对，我的确成了大业，摇身变成了世人的救星。一时间各大门派纷纷表示愿意接受我的弃暗投明。不过接下来，我又做了件震惊武林的事—灭了青山派。

　　青山派是出了名的侠义门派。听说其掌门慈悲堪比少林方丈，秉着除恶扬善的原则到也在江湖有了一席之地。不过这些，是我后来听说的。最初我会动杀念，是因为，那晚我高高的站在屋檐上，看到的一场戏。一个破衣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小女孩。那小女孩额中，竟镶有块猫眼石，月光下闪着妖冶的红。四周全是手拿棍棒的青山派弟子，正中，那位掌门在破口大骂。妖孽。不承认。女儿。该诛。隐隐约约，我听的断断续续，满耳是那女人凄厉的呼喊求饶。

　　我继续旁观，白衣被风吹的飘飘欲扬。直到女人倒地不动，众人再次手起待落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站起，开始旋转起舞。有些生疏的舞步，却足以惊呆了观者。我纵身前去，出现在中央，无视所有人瞬间投来的目光，轻声问她：为何跳舞。一双满是虽然惧怕，仍是清冷透彻的眸子，一句战战兢兢的回答：娘说，如果我跳好了舞，就不会挨打。我仔细的看着眼前其实很精致的面孔，她将来，会是绝色。我问：你愿意跟我走吗？那孩子疑惑的眼中即刻被惊喜替代，点头。

　　我转身宣布，这个孩子，是我的了。意料中的惊愕，意料中的阻拦。于是我挥袖，漫天的棕红色粉末飘散开去。毫无防备的人们，面孔开始诡异的扭曲。寒生散，毒性赤，所中之人气虚血腾，如若移动，必定血脉喷张而亡，药效两个时辰，解后所中之人无法再行修炼武功。我淡淡的介绍着曾经师父讲过的话。那掌门面色大变，惊叫：寒生散乃已被灭门的碧鸢宫三大巨毒之一，你怎么会有？除非，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自灭师门的人！

　　我笑了。缓缓的走过去，拔出他身上的剑，再重刺下去。一抹鲜红染上衣襟。没有人可以知道我的身份。除了死人。环视过去，那群弟子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人真是奇怪，刚刚明明还嚣张不殆，这会气势全无。我失去了亲自动手的兴趣。于是打碎院中的酒缸，点燃一把火焰。众人开始疯狂。动身逃，会死；不动，还是会死。刺耳的求饶声。

　　我再次走到小女孩身边，白衣上绽放点点鲜红，问她：现在，还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意料中的惊叫或惊恐，她竟然向我衣角的方向，缓缓伸出手，尽管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我微笑，牵住那伸向我的手，一同离开。身后，火光，红色的天空。

　　那年，我十八岁，她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