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是兮》艾叶灰

2、弦停

　　弦停
　　幻暝界的守卫们今天增加了巡逻的次数，尤其是入口的小妖们，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守着两界之交。一大清早少主就出去了，吩咐一切事务都交由奚仲大人处理，还特意叮嘱他们几个要加倍尽心。少主不在，万一有小梦貘偷溜出去可是会很麻烦的。
　　“你说，梦璃少主什么时候会回来？”一只守卫小妖一边扫视着四下情况一边问同伴。
　　“不知道，反正少主每次都会在人界天黑之前回来。”
　　“人类就是麻烦，天黑了就得睡觉。不过也得他们睡觉我们才能找到食物呢…”
　　“嗯，现在这样互不相扰最好了…啊，奚仲大人！”说着话的守卫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奚仲是什么时候来的，忙忙的行礼问候。
　　“嗯。”奚仲微微点头，“辛苦了。”
　　他其实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的。自那场琼华之战之后，每隔19年幻暝界回到与人界的临界点，他都会去人界走走，或者在幻暝界入口待着，有时甚至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会儿，他干脆找了颗紫晶靠坐下来，随手凝个术，召出一把古琴放膝上。
　　身后是紫光缭绕的幻暝界，眼前是人界一望无际的蓝天。无意识地拨弦，挑出几个零落的音符，奚仲默默望向脚下的琼华卷云台，一个名字瞬时浮现在脑海：归邪。
　　归邪。归邪。
　　奚仲闭了眼，脑中浮现出那日的景象。
　　他没见到玄霄和归邪的战斗，他守护着婵幽大人回到里幻瞑宫，梦璃少主随后匆匆出去，亲自带领族人们参战。他本也要跟去，却被少主一句话止住：“奚仲，你在这儿保护好娘，还有里幻瞑宫！”
　　婵幽大人的身体已经受到重创，他不能离开。可是，“归邪将军已战死！”这句话始终不停地在脑海回旋，重锤一般，一下下打在他心上。不可能的，不可能，归邪怎么可能战死，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19年前的那场鏖战他都活下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战死？！
　　心绪乱到不能自已，他用力握拳，不长的指甲掐入手心，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时，一旁静坐调息的婵幽缓缓睁眼，望见眼神不知飘向何方的他，开口：“奚仲，你去吧。”
　　“…大人？”他有些错愕。
　　“去，去帮梦璃，去战场。”
　　“可是大人您的身体…”
　　“不要管我。你是幻暝界的护将，保卫整个幻暝界和梦貘族是你的使命。”
　　“…是！”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单膝跪地，俯首行礼，向婵幽行了最恭敬的礼仪，瞬间消失在里幻暝界。
　　到了幻暝界外围，眼前的一切刺痛了他眼眸。
　　到处都是梦貘和琼华弟子的尸体，断裂的紫晶石散落各地，鲜红的血蜿蜒，很快淌成一片，梦貘的尸体不断消散，空中满是飞散的紫光，恍如幻暝的地狱。
　　一样，所有的战场都一样，都是修罗场！
　　右后方有人举剑杀来，还伴随着毫不留情的仙术攻击，奚仲微眯了双眼，手上魔焰眨眼间击出，同时周身气盾祭起。那人大睁着双眼，不敢置信地倒下。对方弹指间就解决掉了他，还不曾回头。
　　奚仲根本就无暇回头。他在战场上焦急的寻找着那个人，归邪，归邪，你在哪里？
　　“奚仲大人！”一只半大的小梦貘战士看见他，立刻回身跑过来，眼中带着看到救兵的欣喜。
　　“小心！”
　　冰咒还没来得及凝起，细影从后方闪出，一柄剑穿透了小梦貘的胸膛。那个孩子眸中的喜悦还未散去，就倒在了他面前，化为一缕紫色荧光。愤恨刹那间爆发，奚仲的双眸转为凌厉的血红，咒术极速连起，接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狠狠砸向周围的琼华弟子，毫不留反击余地。而咒术砸下之时，他身影早已瞬移到百米之外，在人们反应到他出现之前，魔焰剑斜斜扫过，划过每一个不明所以的琼华弟子咽喉。
　　分不清沾上的是人类还是梦貘的血，衣袍上的花纹似乎也透着血样凄厉的红光。奚仲不知疲倦地凝术，挥剑，彩色五行咒术纷纷落下，银发飞扬在空中，伴着魔焰带出的血色，融合出奇异的美感。只不过，没有人能讲述这分妖异的美丽，因为见过的人都没命回去。
　　只要上了战场，每一位幻暝界护将也将化为修罗！

　　咒术冲撞，刀剑厮杀。
　　直到她回来。
　　奚仲与剩余的梦貘战士守住了幻暝界，在入口与琼华激战，一直到玄霄和夙瑶被打败。他看见蓝衣的少女缓缓走回来，掩不住满面悲伤。
　　“奚仲。”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青色碎片。赫然是那人发间青玉。
　　“少主。”磁性好听的声音里，竟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