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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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医院的时候，陆渲弋正站在门口倚着柱子等她，仍穿着那件沾了血的白大褂，在昏暗的廊灯下悠然自得地翻着报纸。见她远远地跑来，将报纸卷起一手拿着，另一只手塞进白大褂的兜里。
她一路跑来，此时喘得不行，陆渲弋站在原地微笑着看了一会儿，转身从保安室里取了一支水递给她，然后道：“跑得真是快，不过，你的朋友怎么都胃有毛病？这才多久，都来第二个了。”
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将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子，回答道：“怎么样了？”陆渲弋笑了笑带她往楼里走，说：“好着呢，就是慢性胃炎，估计总是没好好吃饭吧，今天据说也滴水未进，现在打营养针呢。”说着还抱怨：“这都小康社会了，居然还有人一脸战争年代大便色地饿晕过去……”
陆渲弋说话，她一向很无语，明明是一位医生，却总是对自己病人的病情很不耐烦一般。她一时也没什么好回应的，便乖乖跟在不耐烦医生的身后上楼。
是江舒裴曾住的那层楼，但是最里面一间更安静舒适的病房，不耐烦医生帮她推开门，然后说：“我这是滥用私权，以后你可得按照探视时间来。”她点点头，走进布置算是奢华的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他面色有些惨白，一手打着吊针，却还用着双手敏捷地翻阅文件。知道她进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似乎早知道她会来。
她走过去，将自己的水瓶放在床头柜上，这么站了一会儿，他还是对她不闻不问不理睬，她最终忍不住，伸手抽过他手中的文件说：“明天再看吧。”
他还是不说话，只稍稍用了些力将文件从她手里抽回，她没敢再抢，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垂着眸，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没说？”
他似乎是真的累得不想说话，顿了许久，才搁下文件看她一眼，声音有些沙哑，音量也不大：“什么？”她本是希望他自己明白过来，省得她要将话挑明，但他反问过来，她只得硬着头皮说：“就是，我摁掉你闹钟的事。”
他闭了闭眼，深深叹息，然后道：“你希望我在董事会上作出‘我妹妹摁掉了我的闹钟’这种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借口不是吗？”她仍垂着脑袋，半晌才抬起，面色如常，语气不浓不淡：“但也不能不吃饭啊。”你把身子搞垮，是想让谁心疼呢？
他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只抬起文件遮去了半面脸，说：“你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的确是有些晚了，她高中的时候看多了警匪侦探片，很害怕走夜路，就怕遇上什么变态狂。所以她转念一想，说：“我今天住医院吧，反正外面都塞车，而且晚上万一遇上什么变态呢……我去问问医生有没有空房。”
还没等他拦，她就奔出了房间。他无奈地一笑，傻子，这栋住院楼和精神科是一起的，留下变态更多……
她当然是去找的不耐烦医生。陆渲弋因为言觉的来头，被老爸逼出来值夜班，无聊下便到护士站和值班护士聊天，然后一转头就看见她风风火火地跑来，张口就问：“有空房可以让我住吗？”
值班护士一愣，陆渲弋仍是微笑着，很君子的模样道：“小姐，我们这里不是酒店，你想住下也可以，先生病吧。”
居然有医生叫健康的人生病的，她一下子对这个社会失望了，没好气地瞪上一眼，转身就要走，陆渲弋又开口道：“要么我送你回家吧，反正我看言二的病也没那么严重，用不着我一晚上守着。”
言二？她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回过头去看不耐烦医生。只见陆渲弋还是笑着，偏了偏头：“怎么？很吃惊我们认识？我们是高中同窗呢，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说要跟我一起考医学院，结果最后还是抛弃我去读商了。”
不耐烦医生和他是高中同窗？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但即便有这么一层关系，她也对陌生人送她回家不太舒服，便说：“不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陆渲弋却自顾自地脱了白大褂，剩下一身舒适的T恤牛仔裤，迈着大步走到了她身侧，“晚上市井流氓多，虽然你长得挺安全的，但要是言二知道我放你一个人回家，他肯定能起死回生揍我一顿，所以……走吧。”
起死回生，词能这么乱用吗。她无语地被不耐烦医生推了一把，也就慢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最后还是立场不坚定地上了不耐烦医生的车。
陆渲弋似乎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一句话没问就朝着正确的方向启动了车子。夜色无边，路已经通畅，车开得很快，她只觉各色霓虹飞快地从眼前掠过，车子东拐西拐，然后猛地一个刹车——到了。
不耐烦医生一刹车，她就解了安全带拉车门，只觉得胃里翻滚得难受。陆渲弋却仍淡定着，跟着下了车，语气如常地问她：“要我送你上去吗？”
她脑子里跳出两个字——“流氓！”朝陆渲弋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奔进楼里，招呼没打，头也没回。
这天晚上，仍认真工作的言觉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发件人是“讨厌鬼”，内容是“你的妹妹好可爱。”短短的一句，令他工作的心情全失。
第二天，是让人又恨又爱的周日。她从大清早就开始忙，忙着熬人生的第一锅汤。菜谱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柜子，她还把手机塞在兜里，挂着耳机听着母亲的教导。一步一步，她小心翼翼，就差去数加进汤里的盐粒了。
她觉得愧疚，从来没有这么愧疚过，她甚至觉得如果他将她供出来，她前途尽失，也会比现在好受。其实，她在问他之前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想过好的，也想过悲观的，所以他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内，却还是失望了。
预计的悲观实现而来的失望，总是比预想不到的失望要更伤人。
不大不小的公寓里不知何时飘满了排骨汤的香味，她将排骨炖得酥软，骨头也可入口即化。时间已经不早，正规的午餐时间早就过了，她也顾不得想些有的没的，快手地用保温盒装好汤，披上米色的毛衣外套，打了车赶去医院。
气候慢慢愈来愈冷，她两只手缩在衣袖里，只露出右手的几根手指拎饭盒。陆渲弋在她从电梯出来时正在吃香蕉，姿势不怎么君子地趴在护士台边，和护士长确认着什么。她没好脸色地看了不耐烦医生一眼，暗自庆幸这世上大部分医生还是正常的。
她刚走过护士台没几步，后面就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喂”。她回头，就见陆渲弋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弯着腰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保温盒，问：“你给我们言少爷带什么了？”她简明概要：“排骨汤。”
不耐烦医生突然兴奋了，问道：“有我的一份么？”她冷着脸，转身要走，说：“我不是经营外卖餐厅的，想喝汤可以，先生病吧。”完全将某人前一天晚上的话活学活用了。
她快步走着开了门。高中时候看韩剧，总是看到女主角给生病的男主角送饭，那时候自己还莫名羡慕，想着自己周围就没个人生病呢？这样她也可以温柔娴淑地捧着保温盒送饭去。
现在真的发生了，她却是心痛的，巴不得再也别来这个地方。
他终于没在看文件了，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近，把保温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也看见了自己昨天落在这里的水瓶，但瓶子里被她喝剩一半的水却消失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去向，脸便唰地红了。
他居然是在玩游戏，她走近后便放下了手机，认真地看着她打开保温盒。她肤色白，穿着浅色的白衣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看着看着，就要陷下去一般，赶紧转移了视线。目光无落处地摇曳了一会儿，落在汤上，马上似有似无地笑了道：“我为了等你，午饭都没吃，结果你就只给我带汤来？”
她火一下就冒了上来，居然是一改形象地吼了：“怎么能不吃饭呢！这不是乱来吗！”边说着就跑出去找护士送饭，留他一人在病房里笑得幸福。
子菡，为了等你这声吼，我可是真的没吃饭。
过了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跟着他的饭来的，是吃着不知道第几个香蕉的不耐烦医生。她走在前头很是不爽，将饭盘搁上他的床上小桌时也是重重地一下，然后丁零当啷地盛着排骨汤。陆渲弋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开口：“苏小妹不用太着急了，他的胃炎也没有太严重，所以多饿一餐也问题不大。”
她火上加火，转身就朝不耐烦医生吼了：“你这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么！！”陆渲弋似乎也吓到，看了眼床上的言二，只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美滋滋地吃着饭。不耐烦医生顿时蔫了，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她也就那点爆发力，人家一道歉也就气消了，认真地盛着汤，将描了粉色花朵的白瓷碗递到他手里，说：“慢慢喝。”
陆渲弋听她的语气是不气了，就厚脸皮地贴了过来，朝保温盒里看了一眼，说：“汤还有那么多呢，给我也来一碗吧。”她愣了一愣，也顺着不耐烦医生的视线看向饭盒，真的还剩了大半盒，一时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倒是一旁的他挥舞着筷子，打发道：“你，滚一边去，天天净知道捣乱。”
不耐烦医生很是天真无邪，对于她和他之前不同于兄妹的气场分毫未觉，开口反驳：“喂，这么一大锅你能都喝完不成，今早琳琅来送的水果，我不是一个没动嘛！这又不是老婆做的，干嘛那么小气！”
此言一出，她和他都是一愣，她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望向白墙，不敢细想，只慌乱地扯出一个笑来说：“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哥哥，这个汤给你留下，我晚上办完事再来拿饭盒。”说完没有看在场任何人的表情，逃似的跑走。
一直跑到护士台，她才歇下一口气，稍稍一转眸，护士台上的一份报纸入了眼……
明明不是很明显的头条，只占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她却是一眼就看到。他和玉琳琅不知何时的合照小小地摆在文章下方，那黑字加粗的大标题吸引了她的脚步，步子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然后她执起报纸，将标题的每个字读了个明明白白——
“威森集团公子言觉昨日入院，其父言朔同日公开订婚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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