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弥撒》青罗幽兰

12、第十一章

　　“尤……尤达！！”
　　我指着拐角大叫，菲利斯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便追了上去，可是空荡荡的走廊里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我刚才真的看到了！！”
　　菲利斯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突然间，他似乎注意到了地上的某些东西，蹲下身子仔细得看了看。
　　“是什么？”我不知道菲利斯在看什么，但我依稀记得这是刚才尤达站的位置。
　　“是水……”菲利斯指着地面上一小摊水迹。
　　“这里是旧校舍啊，都废弃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水迹？”我抬头仔细查看了天花板，确认没有爆裂的水管或是其它什么东西，那这滩水迹是哪里来的？
　　“你看这个……”
　　菲利斯指着拐角处的痕迹让我靠近了查看，墙壁上，一个潮湿的人手印赫然在目，靠近了，还能闻到股说不出的腥臭味，熏得胃里一阵干呕。
　　“尤达！！他一定在这里！！”我指着那清晰的手印，迅速得查看着附近的教室，将教室的门一扇一扇开的砰砰直响，整个人就像不受控制似的一定要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瑞秋！！你别乱跑！！”菲利斯一把抓住我的臂膀，“这事有蹊跷，你不要一个人乱来！！”
　　我怔怔的看着菲利斯，对上他那双淡色的眸子，慢慢得，整个人似乎冷静下来了，我点了点头，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在这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菲利斯让我呆在走廊里不要乱跑，然后独自一人去查看前面教室。
　　我靠着教室的玻璃等着菲利斯回来，却没有察觉到，就在我头后面的玻璃上，那个原本应该是倒影着我自己的影子，此时，一个脑袋正慢慢得转过来，他湿漉漉的头发厚厚得贴在脑袋上，不停得滴下水来，被水泡得发白发胀的一张脸上，一条条水线顺着脸的弧度缓缓得流下，淌过他的眼眶，突兀的眼珠子随着脸一点一点得翻过来，灰白的颜色就像是在眼眶里嵌了块光滑的石头，当然，那是因为他没有眼珠。
　　“瑞秋……”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直接窜进我的脑袋，代替着大脑指挥着我的手脚。
　　“我在这里……”
　　声音幽幽得就像是从走廊尽头的传来似的，我被那声音牵动着手脚，木然得一步一步向遥远的大门走去，就好像我的身前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牵着我一样。
　　“我在这里……”
　　声音牵着我走过一道又一道门，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就像梦游似得移动着脚步，空洞的眼神就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被看不见的绳索摆动着，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领域……
　　当我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大大的游泳池泛着蔚蓝色的光，水光起伏，如同一个清澈的湖泊一般。
　　我独自走到泳池边。
　　泳池里倒影着自己的样子，清晰得就如同是在照着镜子，我看着水里的自己，那样子好像又不是我……
　　“看到了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得回荡在泳池上方，飘渺得好像隔着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却又好像近得就在自己的身后。
　　“看到什么？”我对着水里自己的倒影问道。
　　“你果然还是看到了……”
　　水里的我咧嘴笑了起来，水光让“我”的脸上泛着种诡异的青色，仔细看去才发现，水里的我没有眼珠！
　　呐喊涌到喉咙口，我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我的倒影突然化成尤达的脸一下抓着我的头将我拉近水里，腥臭的黑水猛地灌进我的口鼻，连呼吸的肺都被他们填满，被水撑满的肺如同鼓胀的气球，硬生生的疼，我无法吸入氧气，即使不断得挣扎，头却被死死按在水里！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抱歉了！！”
　　这一次，男人的声音清楚传进我的耳朵，就像是那人正压在我的背上将我的头死死摁进水里一般，我睁开眼，只见尤达那张苍白的脸就在水下，只有一个脑袋却没有身体，他仰头看着我，长大的嘴里不断泛出黑色的泡沫，慢慢得浮到我的面前，用他那双苍白的没有眼珠的眸子……
　　“啊！！——”
　　在我被某个人拉起来的时候我的喉咙终于可以叫出声，灵魂好像再度被释放了一般，我死死抱住身边的人，生怕再一次被亡灵拉进水里。
　　“尤达死了！！尤达死了！！”我不停得哭喊着，就像是为了将填满身心的恐惧驱赶出这身体一般，我很确定我在水下见到的那个尤达是个死人，也就是说，我一直跟着的是个亡灵。
　　“瑞秋，你冷静一点！”菲利斯紧紧得抱着我，将我的头埋入他结实的胸膛。
　　“尤达死了！！被人摁在水里淹死的！！”我紧紧抓着菲利斯，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恨不得将我脑子的所见所闻打开来给他看。
　　“水？什么水？”
　　“就在泳池里啊……”我指着泳池转过头，却发现空荡荡的泳池里哪里有什么碧波，池底一层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堆满了垃圾。
　　“怎么可能，刚刚明明……”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但我的头发，身上的衣服又确确实实是湿漉漉的，还泛着股沼泽的腥臭味。
　　“我找到你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挣扎，就好像被人摁着头那样……但是这里并没有水啊……”
　　“我……”面对菲利斯的话，我变得哑然。
　　“你看到什么了？”菲利斯静静得看着我，似乎发现了一丝不妥。
　　“我……看到尤达被人被人摁在水里……淹死了……”回忆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抓着自己的肩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什么吗？”
　　“还有……”
　　脑海中不停回响着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取走尤达性命的声音，那样的冷笑，那样的满不在乎，就好像他杀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蝼蚁，那力气大的几乎让人无法反抗，只用那双冰冷的手夺走一条活生生的命。
　　我看着菲利斯，为什么他能那么快得找到我，简直就好像他一直都跟着我似的，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拉住我呢？还是他在等待着让我帮他引出什么？我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在他那张冷漠的表情后面，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一张脸？
　　“怎么了？瑞秋？”菲利斯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妥。
　　“没有……”我低下头，不想再看到他那双眸子，而且，尤达被杀的细节我也不能说，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会不会给我带来危险，那个男人的声音让我觉得十分的耳熟，他一定是我认识的某个人，但想到一个杀人凶手就在身边，不禁让人胆寒……
　　“你没事就好了……”
　　突然感觉到菲利斯的手落在我的头上，那温柔的感觉几乎笼罩着我的全身，我抬起头，他正温柔得对着我笑，一双眸子完成了弯月，那长长的睫毛这闪着柔和的光。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好意思得低下头，感觉到自己的面颊燥热着。
　　“为什么？”菲利斯似乎很吃惊我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笑了，更温柔得笑，“因为我答应过安伯父，如果你回来会好好的保护你……”
　　“是因为父亲？”我抬起头看着菲利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会让我的心里泛起一种失落的感觉……
　　“是……啊，不……”菲利斯支支吾吾的别过头，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但我还是看到他的面颊泛起一阵晕红。
　　“怎么了？”菲利斯的反应让我觉得很奇怪。
　　“没什么……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说着，菲利斯小心得将我扶了起来，一路回到门边，他推开门让我先出去，然后自己再出去反手将门关上，而就在这个时候，菲利斯那双淡色的眸子突然望向空中，就好像泳池的上方悬着什么让他十分在意的东西，跟着，平白而来的一阵旋风卷过泳池底上，扬起一阵飞灰，风声如同死人的哭泣声一般，呼啸着穿过天窗，飞向远处的黑森林……
　　在家门口与菲利斯道别，我回到房间打算将一身腥臭味冲洗掉，却赫然发现干净的衣物已经被准备好放在床上，可我离开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是爸爸……”
　　我看着这些叠好的衣服，袖子被收在上面，这是父亲的习惯，那时母亲常常笑父亲不会叠衣服。
　　“这算什么……我才不会被感动……”随手抄起衣服走进卫生间，却感觉到喉咙里突然干涩得直痛……

　　再一次出门，我去了教堂。
　　推了几下，厚重的大木门纹丝不动，在以前，教堂的门是不会锁上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闻声回过头去，查尔斯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想来看看……”
　　“现在不是教堂开放的时间，你进不去。”查尔斯几步走到我的面前。
　　“开放？”我转身看了看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教会关闭了吗？”
　　“教会并没有关闭”查尔斯压低了眉头，“只是伊莉娜规定只在特殊的日子或事件才使用教堂……”
　　“伊莉娜？”我纳闷得看着查尔斯，“难道现在伊莉娜是……”
　　“对，她现在是教会的会长。”查尔斯打断了我的话，直接说出了我猜测的答案。
　　“那老神父呢？”
　　“神父他……年纪实在太大了……”查尔斯低下头，“在大瘟疫中虽然活下来了，但也对村民们失望了……所以，他让伊莉娜做了代理会长，以神父的威望，没人会反对他的决定。”
　　“失望？什么意思？”
　　“大瘟疫……”查尔斯顿了顿，继续说道，“瑞秋，你应该庆幸你的离开，你没有见到地狱，没有见到人心的恐怖。”
　　“我知道，关于大瘟疫，彼得已经告诉我了……”
　　“他告诉你了？”查尔斯挑了挑眉毛，在听到我的话后，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就好像我说了什么触犯到他似得，“那是地狱，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又怎么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
　　“对……对不起……”我被查尔斯逼得靠在门上，看着他整整高出我大半个身子的个子，我竟被他的影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过神的查尔斯赶忙退了两步：“抱歉，我吓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痴痴得看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一提起大瘟疫，查尔斯就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一样，甚至，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