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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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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杰扬带出来的几个大汉都是营中好手,武功虽然不是最上层,但是这几个人在一起会摆出一个名为“困龙阵”的阵法,是早年龙家先辈在战场上琢磨出来的,退可守进可攻,红妆和白秋生习惯了单打独斗,对他们一时竟无可奈何。
于是龙杰扬赶到的时候,只有最年幼的虎子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其他人都还好,他连忙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撤退,而自己却反身用尽全力打出一掌,逼得红妆等人后退了一步,再自怀中掏出一物来扔在地上。
就听“嘭”的一声,一股红烟伴随着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红妆大惊,拉住还想扑上前的白秋生后退,嘴中大叫:“退!是‘鸣香’。”
众人连忙后退,等到浓重的红烟消失,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白秋生怪叫一声,挣开红妆的手踏着水浪追逐而去。
红妆倒没追去,只是原地跺跺脚,转身去禀报。
数字九听罢没有吱声,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阁主,就这么放过他们?”红妆有些难以置信,此事若传出去,一向坚不可摧的浮生阁居然被人入无人之境的闯入还全身而退,这是多么大一个笑话。
她暗自咬牙,已经开始在想怎么围堵这几个人让他们死无全尸。
“我们暂时不能与龙家为敌。”
无恨淡淡的接过数字九的话:“依诛心调查的结果,应该是冲着陶家四小姐来的。对我们并无恶意。”现在局势微妙,能少这么大一个劲敌是最好不过的事。
又是那个陶花!
红妆脸色变了变:“那么就任由他们这么潇洒的离去?”
众人都不答话,已经默认了。
三日后,有一封飞鸽传书到达了诛心手中,他展开看后,蹙眉,转交给了数字九。
然后陶花就接到了这张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笔,是父亲熟悉的字迹。
“给我儿:听闻你中毒正在浮生阁疗养,为父甚为担忧,闻浮生阁阁主为人坦荡,又心生安慰。但盼我儿一生无忧无病,欢笑喜颜。”
这是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女儿却无能为力的哀叹,陶花隐忍多日的泪水终是落下。
陶花对父亲,总是疏冷得可怕。
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她有记忆以来,父亲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怨怼,一丝无奈,一丝绝望,甚至开始的那些日子里,自己重病在床,大哥二哥四妹都经常来陪伴自己玩耍,但是父亲一次也没有踏进她的闺房一步。
她不懂,也装作没有听到过大哥找上父亲说服,甚至为此而冲他大吵大闹。
她努力做个好妹妹好姐姐,可是却再也不哭着要父亲抱抱了。
后来……后来日子长了,父亲慢慢接受了她,允许她上桌和家人一起吃饭,再到后来,大哥过世,她在灵堂昏厥过去,便是父亲将她抱回房中的。
第一次,父亲的眼中,有了对女儿的认同感。
代价却是大哥的逝去。
陶花说不上来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老父的心态,可是现在这寥寥几笔,却勾起她无限的哀伤,有一种血浓于水的悲凉。
她将信烫在胸口,哭到哽咽。
“若你想回家,我可以差人送你回去。”坐在窗边的数字九终于回过头来,“你中的毒对你身体并没有伤害,只是需要静养。”
她每天喝的汤药都是补身体的,对体内的毒根本无一丝效用。修养了这么多日,这才渐渐走路而不用人搀扶。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陶花归心似箭,本想立刻就动身走人,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太过激动,竟然导致她发起了高烧,前来诊脉的大夫一再强调不可吹风,不可行走,她这才勉强压抑住心情,只能厚着脸皮在浮生阁再呆上一日。
数字九这一日也不知道为什么,闲闲的拿了本书靠在窗边看了一下午,虽然很少发出声音,但是陶花却莫名有种安全感,沉沉睡去的时候,那双最近都会看到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
临近傍晚,天空突然变了颜色,紧接着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陶花喝了药正准备躺下,一阵冷风吹进来,她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青青立刻上前来放下帐帘,又合了一半的窗户,这才退了下去。
数字九正在屋内的圆桌上进食,他吃东西很慢,面无表情形同嚼蜡,视线放在书本上不曾移开。
陶花躺在温暖的被褥间,在雨声和翻书声中渐渐睡去。
半夜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人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惶,陶花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就见屋内飘过一抹青色,顿在数字九边细声的说话。
她的声音有点急,有点悲呛,目光落在陶花身上,又涌现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晚上喝的药加的有一点点安神的药材,陶花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心中虽然起疑,浑身却软绵绵的不太想动,微微抬头却注意到数字九万年不变的神色终于动了动,手中厚厚的书本竟然被他用内力震成粉末。
什么事,什么事!?
跟她……有关吗?
陶花努力睁大眼睛,一种不安的预感缠绕在她身边。
数字九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转过头来。
一记惊雷闪过。
*
沉闷的御书房,四个太监垂目站在门口,书案下一左一右站立着两名俏丽的宫女,手中各自捧着参茶和笔墨,良久不见任何动作。
坐在书案边的男人正在批阅奏折,一头黑发用金黄色发环束着,神色专注的面孔略显秀气,只是一双桃花眼时不时闪过狠厉,白皙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将奏折撕裂随手扔掉,身着一身白色长袍,袖口绣着明黄色龙纹,衣摆是连绵的海水,一条巨龙在上空盘踞着。
他的面容很年轻,带着一点粉面的苍白,而每次他不爽的抿着薄唇时,偷偷关注他的宫女太监心里就控制不住的一紧。
所幸他还没来得及发怒,一名十七八岁的太监疾步走进来,甩甩衣袖叩附在地上,头颅低得很低,声音倒意外的尖细响亮:“启奏皇上,一品首辅司徒大人求见。”
他的声线拖得很长,刘祺猛然抬头,黑沉沉的眸色闪过一丝欣喜,又想到此人现在才回来,嘴里冷哼一声:“给朕叫进来!”
“是。”
传唤太监退下,刘祺又重新低头看奏折,然而这些看惯了的字体在他眼中却化成了天书,半响居然无一字入眼,他随即将它丢开,抬起头来。
暗红色门槛跨进一双极致的白靴,来人依旧一身乳白色长袍,只是头上戴了一顶暗棕色官帽,走入两步施施然的下拜:“臣,司徒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还记得要回来!”龙椅上的男人忍不住磨牙。
司徒群倒是很自在,脸上笑容依旧:“臣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首辅大人,怎敢懈怠?”要不是这个无聊的官职,他早乐得逍遥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冲着他砸了过来,司徒群不躲不避,眼儿也不眨的看着东西自他耳边擦过,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斜眼看去,一只白玉雕刻的笔筒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看得出扔过来的人心情十分恶劣,他扬扬眉,不甚在意的笑笑。
“司徒群!朕有时候真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你!”刘祺大步跨过来,狠狠的拉起他,视线接触到他嘴边灿漫的笑意,手中渐渐用力,似真似假的喃喃。
若是平常人听到他说这句话,早吓得抖在地上请求饶命了,然而他面前的男人笑容不变,左手覆在他抓着他右臂的手背上,淡淡的说道:“皇上,疼。”
他的声音很轻,带点笑意,刘祺心中竟然忍不住一软。
他震怒下的手劲没有克制,一时倒也忘了他不会武功,
他松了手,司徒群恪守礼节的后退一步,恭敬的回道:“启奏皇上,此次臣和黄公公不负皇上圣恩,亲自带回了‘江南第一美人’陶三小姐。”
眯起眼,刘祺双手背在身后侧身看着他,勾动薄唇扯了个恶劣的笑容:“爱卿,你如此尽心倒让朕甚感安慰。来人啊,吩咐下去,今晚,朕就要这个陶三小姐侍寝。”
门边两位太监即刻答是,躬身退下。
“爱卿啊,此次出去可玩得高兴?”
“拖皇上的福,还行。”
“你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朝中可是出了件大事。”他踱回龙椅,单手撑着头,不咸不淡的说道,“左侍郎暴毙家中。”
司徒群皱了下眉:“素闻左侍郎身体硬朗,怎么会突然……”
“哼,身体硬朗。越是硬朗的身体,死得就越快!”
说道后面,刘祺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怨毒了。
其实也难怪与他,现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臣服于他,而这个左清远却是当年他起事时的幕僚,仗着握有他的把柄,在朝中居然敢顶抗于他,怎让他不怒!?
而现在……他终于“暴毙”而死了!
司徒群抬头看着刘祺眼睛里闪过的奇异笑容,心中了然,只是附和的说道:“皇上说的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好像这人的死与不死不过是件不相干的事儿,这让刘祺满腹的喜悦坠了坠,恼怒的冷哼一声,伸手将左手边的一叠奏折挥下:“爱卿这段时间可是轻松了,这是最近堆下的奏折,现在回来了,就把它们都处理了吧。”
“是。”司徒群耸肩应下,身后的太监立马上前将散落的奏折收拾起来,他才挥挥衣袖告退。
待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刘祺垂目,淡淡的吩咐一句:“让黄公公滚进来见朕!”
“是。”
出了宫门,天空还飘着细雨,一名太监亦步亦趋的替司徒群打着伞,另一名太监则手中捧着高高的奏折,小心翼翼的跟着。
小白一直等候在门口,见到他的身影立刻跟了上来,接触到他询问的视线,暗中点点头。
司徒群笑了笑,自行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准备坐进去。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自雨中传来,所有人均是顿住身形,转头望向朦胧的雨中,小白直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暗自戒备,因着习过武,比其他人先一步看清来人一身黑衣,骑的却是首辅府中马程最快的千里马,他咦了一声,冲司徒群低声道:“先生,是小黑。”
冲过来的果然是小黑,一身黑袍已尽数被雨水打湿,看得出是匆忙赶过来的,翻身下马后来不及喘气,抬头看着司徒群急声说道:“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
“陶家庄、陶家庄昨夜被人满门灭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