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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DNA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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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逼仄的房间,压抑沉闷的气氛,提心吊胆的担忧,让张拓越来越焦躁,而清淡寡味的食物彻底磨光了他的耐性,虽然他依旧大口大口吞咽食物,但是连咀嚼都没有就吃下去绝对不是喜欢的表现,一会功夫,张拓的碗已经见底。
罗峻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拨弄碗里的蛋白类食物,不时用眼睛瞥一下张拓的表情,果然,两条浓黑的眉毛又扭到一起了,一脸的络腮胡子都快和头发、眉毛连成一片了,这么多天都没做过清洁,头发里、衣服上还有那天留下的血渍,真是如同野人。罗峻舀起一勺自己碗里的蛋白类食物,擎在空中,牙齿扣在唇边,印出一排泛白的齿痕,在张拓停顿的空挡,将食物放进他的碗里,却低头回避张拓的眼神,顺手又拨出一些,“快吃吧,保存体力。”
两人间的僵局被这看似温馨的举动所融化,张拓暗自欢喜,峻还是选择了原谅我,他知道我是每餐无肉不欢的类型,就分食物给我。张拓放下碗,搂紧罗峻瘦削的肩膀,同时制止了他分食物的行为,把头凑近罗峻的脸侧浅浅一吻,“峻。”罗峻眨眨发酸的眼睛,顺势双手环住张拓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两人紧紧相拥,竭力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静静地感受了几分钟。
脑袋扎在张拓怀里的罗峻瓮声瓮气地说:“张拓,你觉得那个Fish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不相信那个骗子的话。现在肯定不是3010年,你看看,”张拓随手拎起一个碗,轻轻敲击,“这个,硬塑的,质量还比我们平时用的还崴,更不用说什么科技含量了,再看医院里的器具,还有办公用的电脑,就凭现代科学知识几年就翻一番的速度,3010年的一切都是我们所想象不到的。所以我们应该就是被非法拘禁了,也许还要被用来做某些见不得人的实验。而且我们的随身物品都被搜走了,这与强盗何异?与强盗何异!”
罗峻仔细回想一下整个事件,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周围很多事物并没有给自己带来违和感,消毒使碘酒、抽血用针管、割伤要缝针、骨折打石膏……在所谓的未来世界经历的不少事情好像同过去没有多少分别,“你说过那人说我们在索马里,也就是非洲,但是居然没有看见一个黑人……要么此处不是非洲,要么就是没有黑人在这里工作。倒不像是种族歧视,就算是智慧型的身上都能看出混血的痕迹来……难倒真的是那个盛产海盗的索马里?”罗峻直起身,揉揉一团乱麻的脑袋,“张拓,你进到囚室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好好梳理一下思路。”
“先前都说过的,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去做登记,被那个骗子锁在凳子上,又强行抽血,然后迷迷瞪瞪地等了小半宿,就连夜被送到这间屋子。当时,我先上楼,通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里灯开得少,又看到躺在担架上昏睡的你,一片混乱,并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
罗峻不死心地追问:“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听到什么没有……”
“等等,好像……好像闻到走廊里有臭氧的味道。”
“的确就是实验室了,”罗峻颇为懊丧,“估计是紫外灯刚刚关掉不久,臭氧味还没散掉。”
收餐具的狼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随后护工又进来做治疗,张拓视所有的诊治为洪水猛兽,拒绝敷药,护工只好简单地清理了他的伤口。
吃过晚餐不多久,囚室的灯光就暗淡下来,两人百无聊赖,只能上床休息。期间狼人拉开门上的小窗,晃着灯光在屋内扫了一遍,此后静谧的黑夜中更是万籁俱寂,不可知的黑暗就像是无形的巨手,将人死死地攥在手心里,罗峻的胸口都被压迫得有些疼痛,不禁手脚并用挣动起来。猛地从梦中惊醒,耳畔全是张拓平稳的呼吸声,罗峻平定一下心神,扭头去看身旁的人,却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罗峻又躺了一会,仍是有些害怕,就伸手到被子里摸索张拓的手指。刚刚握住,自己的手却被包在两只手掌间,罗峻被吓得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我吵醒你了?”
“嘘,我还没睡着呢。”张拓伸手悉悉索索地在头顶摸了几下,重新躺回被窝里握住罗峻的手。
认真感觉一下被塞进手里的东西,罗峻还是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张拓从罗峻手中捏起那一小块形状不甚规则的薄片,牵着他的手去感受,“这是一小截勺子柄。你摸,这里,是不是很锋利?”
罗峻点头,却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是,是很锋利。哪里来的?”
“我们吃饭用的塑料勺子啊。狼人收拾餐具的时候,只检查数目是否相符,至于有没有损坏是从来不管的,真是单细胞脑袋。而且,我偷偷折断一截藏起来,这么多天居然也没有被发现。我猜,无论我们在这个屋子里做什么,外面可能都是不知道的。”张拓对自己的创举颇为得意,“我特意把它在地板上打磨一下,所以才这么锋利,也许能派上些用场。”
“这么小的一截塑料能做什么,我们根本打不开那扇门。再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个Fish也许早就发现了你的这些小动作,但是他就想把你当跳梁小丑来耍弄。”罗峻认为张拓的乐观有点盲目。
“这个我也想过了,虽然我们自己打不开门,但是可以找人帮我们打开门!万一他们真的没察觉到呢?真的不曾监视过我们呢?冒险一次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
罗峻略一沉吟,同意了张拓的看法,两人便凑在一堆窃窃私语。
商议一阵后,两人尽可能罗列了可能出现的情况,也一一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罗峻还在不知疲倦地完善着每种方案,张拓却有些疲倦了,他捏捏罗峻的手,手心里都是粘哒哒的汗水,“峻,睡吧,方案再怎么想也是想不完的。”
“不,如果把能够想到的做到尽善尽美,我们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要尽早实施,否则夜长梦多。”罗峻仍旧掰着手指头叨念刚才商讨的一些细节。
把固执的罗峻揽在怀里,张拓明白他有多么希望逃离这里,也知道他有多么不安和紧张,“好了,你这样不眠不休策划出来的东西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多想无益,这种事情有时候还是要靠急才的。好好休息,为了我们的计划。”
罗峻闷了半天才出声,“是啊,这也不是做实验,睡觉吧。”张拓把罗峻冰凉的手指放在自己肚皮上,“来,我搂着你,就不会做恶梦了。”
翌日清晨,Fish带着两个护士为两人抽血,顺便检查一下张拓的伤势,随后又指派狼人递上一成不变的早餐。
“平时Fish早上是不过来的,除非有特殊状况,比如昨天,他才会来。狼人和护士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有思想,相互之间也不交流。还有,狼人每3个小时就会巡查一次。”张拓意味深长地说道。
罗峻诧异地感叹,“观察很仔细嘛!”
张拓一边喝着碗里的汤汤水水,一边回答:“那几天你精神不好,我也没事可做,就摸了摸他们的活动规律,总得做点打算不是。”罗峻的表情僵了一瞬,愧疚的他伸手掠过张拓眼底那抹浓重的黛色,心疼地说:“怎么睡了一晚,还这么重的黑眼圈?前些天,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张拓冲罗峻笑笑,示意他赶紧吃饭,等下就要收餐具了。
吃完早饭,两个人又空闲起来,张拓一个劲儿地表示Fish难得来一次,指不定下一次要等到多久,既然有了计划,就要尽快实施,“峻,我们一定能行的,就连那些大块头的狼人上次还不是被我一拳揍得见了血,不足为惧。”
“张拓,你是不是有些盲目乐观?”罗峻不好意思打击积极性正高的张拓,就小声嘟囔。
张拓受不了罗峻的犹豫不决,站起身来冲着坐在椅子上的罗峻恶声恶气地大吼,“难倒你还离不开这里了?我可是受够了!”
罗峻手里攥着那块薄薄的却关系到两人生命的塑料片,“谋定而后动,你不觉得现在行动太草率了吗?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我们就永远都无法逃离这里!”罗峻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格外严肃,双肩微微拢着,两只拳头也捏得死紧,但是那高高昂起的头颅和黑亮黑亮的眼睛却清楚地显示出主人的顽强不屈以及坚定的信念。
张拓也觉得自己逼得太紧了些,拖了另外一把椅子坐在罗峻身旁,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他紧握的手,包在手心里,张拓深切地感受到那双轻颤的手传达出来害怕和紧张。两人双手交握,默默无言,仿佛只是如此就能体会到对方的心绪。两个人呆呆地坐了半晌,又心平气和地相互说了些体己的话。
以前两人整天都忙着读书、做实验,很少有工夫坐在一起说说话,就算是有时间说得最多的往往是实验的事情,现在突然得空能够安安静静地单独相处,却又觉得没有那么多可说的话。尴尬地对视了几分钟,张拓见罗峻还有些犹疑不决,便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先还是缓缓地小步慢走,后来就变成狂躁地团团乱转。
“张拓,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不如,我们今天就来制造点突发事件?”罗峻再次回想一下昨晚的计划,确定没有问题后,压下心里的不踏实,同时也疼惜如困兽般的张拓,便决定即刻执行既定方案。
“好!”张拓拊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