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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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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站了多久呢?
许墨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站的发麻的腿,垂下眼帘,淡然开口。
“到此为止吧,想必,她并不愿意重新见您。”
真到了这个时候,许墨反而心中毫无波澜。
唯独对那个人,不要给予任何期待。
周大婶整个人耷拉下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恳求道:
“许小姐,您再让我试试吧,说不定那位只是没听见呢?”
这样的话,许墨早已听过了无数遍,她脸上浮现些许冷意。
“门打开的时间越长,潜在的风险就越大,门后面除了你要找的那位,还有数不清的怪物。”
可实际上,时间早就远远超过了原定的十分钟。
许墨的话音刚落,门的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一阵黑风突兀的升起,将整个客厅变得昏沉漆黑。
许墨捏了个法印,才勉强看到一点轮廓。
客厅里的气温骤降,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瓷砖上爬行。
嗖的一阵破风声。
一道流光在许墨的身侧闪过,赫然是一对灯泡大小的蛇招子!
它竟是想要直接袭击周大婶!
“找死!”
许墨脸上浮现怒意,左手一挥,血红色的流光撕破了黑雾。
那大蛇见势不对,竟然又化作一道黑影迅速钻回门内。
此时,荒芜的平原上,这样的黑影聚集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对门外的世界虎视眈眈。
只是,面对门外的许墨,它们表现出明显的忌惮。
许墨脸色有些苍白,这次门开的太久了,再拖下去就没有余力威慑门那边的非人们了。
当断则断,这是许墨多年来严格遵守的工作原则。
“到此为止了。”
许墨没有给周大婶继续拖延的机会,冷硬的为这个委托划上了句号。
她眼中古井无波,一手掐诀,正要将门关上。
突然,平原上的黑影好似见到了猫的老鼠,瞬间作鸟兽散。
血红色的流光不断在门口汇聚着。
“嗒、嗒、嗒!”
高跟鞋踩过石面的声音,慵懒而带着些许挑衅。
一袭黑红相间的哥特裙从平原深处飘忽而来。
银白的发丝肆意的在风中飞舞,猩红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在门口站定,冷白的的肌肤毫无瑕疵,美丽的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看上去犹如一具漂亮的人偶。
非人生来是没有名字的,它们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但是这位吸血鬼女孩有,她叫沈砚,砚台的砚。
许墨神色平淡,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
“我是通灵师许墨,来自门外的小姐,可愿意接受来自我委托人的邀请,重新来到现世。”
沈砚沉默许久。
她们隔着门就那样对视,许墨的眼神微冷,看不到丝毫异样。
沈砚低头挪开了视线,声线沙哑:
“好啊。”
许墨无数次想过再次见面的场景,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刻,她只能故作体面。
她用左手穿过门,拉住沈砚的右手。
肌肤触碰的瞬间,南方的潮气裹挟着早已忘却的记忆碎片,潮水般涌入许墨的脑海。
还记得第一次触碰这双手时,同样的滑腻冰凉。
“沈砚,你的手像玉石一样滑滑的,摸起来好舒服!”
“那我就特别准许你当唯一一个能触碰这双手的人。”
记忆里的沈砚与眼前的女孩重叠在一起,一般无二。
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这具人偶一般的精致躯体上留下任何划痕。
那时喧嚣的心跳声仿佛还能在耳边听见。
此时此刻,许墨的内心却古井无波。
作为通灵师,许墨拥有着自己修炼的念力与来自非人的法力。
开门的时候是右手蓝色的念力,关门的时候则是左手的法力。
非人们的法力五彩斑斓,它们每次通过这扇门,都需要给予许墨一部分法力,久而久之,这法力也就变成浓墨一般的黑色。
只是这样的黑色里一抹血色如疽附骨,是那样醒目。
沈砚看着这股法力,右手轻颤,垂下眼帘,跟着许墨的手来到了客厅内。
当她踏足现世的地板这个瞬间,阳光刚好挤进了矮楼间的缝隙,斜斜照在二人中间。
好似被什么烫到了一般,二人的手瞬间分离。
一道凛然的分界线在二人间展开,不可逾越。
“许……小姐。”
沈砚别扭的开口,素手紧紧攥着黑红色哥特裙上精致的缎带。
记忆中的许墨青涩而又腼腆,是一位寡言又倔强的小姑娘。
如今的许墨自信大方,气质矜贵,身体也完全长开了。
站在这位冷美人面前,沈砚甚至显得有些娇小。
许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旋即向周大婶开口,语气清冷:
“人已经带到了,你们聊。”
她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大婶这才从超凡景象的震撼中惊醒。
“许小姐这就要走?到中午了,吃顿饭再走吧。”
“不必,我挺忙的,记得把钱打到我账上就行。”
周大婶见许墨态度坚定,也不再挽留,而是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鲜红的液体。
“介绍您的朋友说了,报酬里还有一袋健康新鲜的血液。
我看您都没提起这茬,可能是觉得老婆子我身体没那么好,这是我托儿媳妇弄的,她的体检报告一向很好,您千万别嫌弃。”
听到血液两个字,沈砚猩红的眸子闪了闪。
许墨握住门把手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沈砚。
她心中暗恼,哪个嘴巴上没别门把的家伙介绍的,没提的条件也乱说。
面上却是毫无痕迹,快步回头接过血液,留下一句“有心了”,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高跟鞋在没有贴瓷砖的裸露水泥楼梯上快速掠过,许墨少有的感到一丝狼狈。
只是刚到楼下,一阵风便裹挟着异样的香气吹来。
沈砚打着一把黑色的哥特风折叠伞,笑意莹莹的拦住许墨面前。
“许小姐,您这么着急着是要去哪?”
“无可奉告。”许墨冷哼一声,姣好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怎么,连欺骗周大婶的耐心都没有,这就走了?”
“非人是这样,为了锚点什么都做,从来不正视人类的情感,周大婶的钱花的还挺冤枉。”
沈砚的笑容僵住了,脸色十分难看,苦涩道:
“那大婶只是个凡人,说到底我救过她就算是缘尽了,你知道的,普通人和非人没有长久相处的必要。”
许墨不置可否,和沈砚始终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你们非人的事,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银色的高大车辆停在路边,是许墨的路虎揽胜sentinel。
比这款车更漂亮的,更豪华的数不胜数。
可许墨偏爱它傲气凛然的外观。
往这车面前一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依靠的女人。
许墨径直走向自己的座驾,长时间维持“门”带来的消耗还是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砚正想过去搀扶,一个小姑娘从路虎上走了下来。
“姐,你还好吗?”
沈砚顿在原地,那个小姑娘轻而易举的就站在许墨的身侧,搂住许墨的胳膊,搀扶着她上车。
车内空调吹出的冷风让许墨舒服许多。
这个小姑娘是她招的助理,叫做水浸月,还是一名大学生,课业之余来帮许墨的忙。
“姐,这次结束的这么快吗?”
许墨没好气的笑骂一句:
“怎么,我们的大作家没有取到材,心生不满了?”
水浸月吐了吐舌头。
“哪敢哪敢,不过,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啦。”
许墨倒好奇起来,这么一会功夫,水浸月连楼都没上,能有什么收获?
“展开说说?”
水浸月不好意思的扭捏一番:
“我说了你可不能打我。”
许墨眸子轻眯。
“那可就要看情况了。”
水浸月小心的看了一眼许墨的脸色。
“你和那个吸血鬼女孩很熟吧?”
许墨一怔,然后笑了笑:
“不算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注视着车窗外向后翻飞的破落小区。
许墨再没有开口说话。
水浸月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在这辆车的驾驶台上,一张照片被小心的装在相框里。
照片里的许墨穿着朴素,笑容灿烂的虚抱着什么。
水浸月从来没见过许墨这样笑过,就连眼睛都在熠熠生辉。
照片里的她看向虚抱着的方向。
在那里,只有一把黑色的洋伞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
——
沈砚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高大的路虎离去。
那个陌生女孩是谁?
这句话被她死死的憋在喉咙里,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曾经她和许墨也如这般亲密无间。
周边的路人行色匆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着装古怪的女孩子。
非人与现世本身没有连接,就像这件黑红相间的美丽洋裙不该出现小县城的破落小区里。
沈砚不属于这里。
三年的时光很短,短到没有在沈砚身上留下哪怕丝毫的痕迹。
三年的时光很长,长到让许墨完全成长为了一个陌生的大人。
“您和许小姐认识?”
周大婶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砚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和许墨都隐藏的很好。
简直就像……初次见面一样。
周大婶笑了笑:
“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家常里短,人情世故,到底见了不少。”
她认真的看着沈砚。
“从你出现开始,你们两个人的视线就没有往我身上放过,看起来就像两片打磨的精细的模具,严丝合缝。”
沈砚一怔,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你想的太多了。”
她们两个人算什么呢?
即使以许墨26岁的年纪来看,沈砚只是她人生中不足一提的过客。
短短的7天,在沈砚度过的漫长岁月里,矮楼出租屋里的回忆更只是毫不起眼的瞬间。
沈砚和许墨,就是这样擦肩而过的关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