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魔尊灭世前》抑菌圈

2、乱世

　　夏天毒辣的阳光直晒大地，失去灵力的李思明虽然经过几日修养，已经可以维持自己吸纳和流失的灵力基本持平，甚至隐隐多过一些。但是还是难以有富裕的灵力抵御恶劣的天气，因此他们也停下了脚步，暂且呆在路边的一处茶棚歇脚。
　　自得知昆仑的消失，她低落了三四日，自己不是没怀疑过重明这只魔的鬼话，可惜下山以来多方打探，倒是和他说的不差分毫，也就放下疑心，甚至暗自为自己的不信任羞愧。
　　可惜她绝不会想到，重明说的只是他想让世人看到的模样，事实上，他这个罪魁祸首，是天底下最知晓昆仑位于何处的人了。毕竟那些人的残魂，还在昆仑苟延残喘的遭受抽筋剥皮，千刀万剐的折磨。
　　如今，李思明重新入世，她给自己的第一项任务是，了解如今的人间，是什么模样。除了方便找寻记忆，也是因为作为神兽的天然责任感。造福苍生是她降生世间的目的，是她的终极使命。
　　她想看一下，自己能为如今的人间做些什么。
　　一路上，通过重明，也通过过往路人，李思明得知，如今天下，正处乱世。
　　五百年前的大燕朝，已经在自己的沉睡中灰飞烟灭。在138年前的冬日，最后的一位燕朝皇帝被文家逼宫，于寝宫自焚而亡。随后的这百余年，各家纷争，群雄逐鹿，百姓流离。
　　李思明苏醒在最南方的地界，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地处偏僻，一路上百姓尚安。但是这丝毫无法改善李思明的忧虑，这是她作为神兽天然的慈悲与明睿。她知道，出了这方桃源，外面的惨像只会愈演愈烈。
　　世家争斗一日，百姓不安一日。
　　为了不引起人间惊扰，李思明嘱咐重明不得动用魔力，在外他们以师姐弟相称。
　　修行者无论魔力还是灵力，妄自使用都会搅乱人间因果，修行者脱身容易，人间修正却麻烦万分。
　　只能说李思明不愧是天赐祥瑞，哪怕失去记忆，这些是非曲直仿佛刻在血脉中，不改其性。
　　他们二人如今休憩的茶棚，老板是个絮叨的老太，得知这两位道长刚下山门，对外界知之甚少，便热切的跟他们攀谈。
　　“两位仙长的师傅是谁？下山是历练来的？你们太年轻了’，难得难得。如今多大了啊？要去哪里？今夜可有去处落脚？”老太一连串的问题，让人难以招架。
　　李思明却十分欢喜，那魔物除了讽刺挖苦，其余时间寡言少语，像锯嘴的葫芦，如今这位老妇人愿意同自己说话，虽然一个个问题接连不断，让人无从下嘴，但还是珍惜异常。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气口，趁着老太换气的功夫，李思明也一口气地回答道：“师傅不让我们泄露，下山正是为了历练，我今年19，师弟18，要往北方去，找个信息畅通的地方，打听些事情，今夜就在树上落脚。”
　　一口气说完，李思明深吸一口气，重明见了再次阴阳怪气的嘲讽，“师姐好口才。”
　　不想无人理会，因为老太诧异的望着思明，颇有些相逢恨晚的意味，紧接着说到；“仙长勿怪，我们庄稼人就是喜欢乱扯乱聊，你们如今是要怎么个历练法啊，只是往北方去，莫不是还没有目的地？如今和仙长聊得高兴，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仙长不嫌弃，就和我回家住一晚。”
　　李思明虽然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位新朋友，却还是无法逗留，“老妇人，你和我闲谈我很开心，我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聊得如此开心了，只是对修行人来说风餐露宿亦是苦修，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见自己被彻底忽略，重明不满的拽了一下思明的发丝。
　　“哎呦呦，二位原来竟还是一对儿，倒是我眼拙了，眼拙了啊。”
　　本来还颇为闲适的少年，浑身瞬间紧绷，“你再说一遍？”一字一句，在齿见流转，莫名透着一股凉气。
　　他真的是厌烦极了这些庸俗的凡人，该死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将自己与这种恶心的情爱联系在一起，还是和这只虚伪的神兽，令人作呕。
　　李思明觉察到重明的不对劲，暗中踹了他一脚，接着站起身同那老妇道别。
　　“今日叨扰了，我们着急赶路。和您后会有期。”
　　“二位道长这便要走了？你们二位再向前走啊，便是文家的地界，逼死皇帝的那家，你们可千万千万要小心。据说他们家主极其厌恶求仙问道之人啊。被抓到的没一个活下来的。”
　　“多谢提醒。”李思明感激地向老妇抱拳道。
　　“哎！没事！仙长修行完了，再来小摊喝茶啊。”
　　李思明笑着点了点头，拽起重明离开。
　　一路行到无人处，这才放下他的胳膊，重明不置可否的晃了晃手臂，“莲花仙长真是和善近人，对那老妇也侃侃而谈。”
　　“你想杀了她？”李思明的眼角压低，声音里带了怒意。
　　“有何不可？凡人百年，她又行将就木，我送她早归西天，说来还是好意。”少年的魔性再次显露，听得李思明浑身寒凉。
　　尽管他未曾掩饰自己的残忍与凉薄，但是如此直观的看到他，对着热情善意的老人家杀意凛然，李思明眉头紧皱。
　　“我本不想发动契约做任何事情，但现在看来，对你这中冥顽不灵之辈，也不必太过光明磊落！”
　　“你，想做什么？”魔的头微微歪着，似乎满是不解，“莲花仙长倒是君子做派，原来也会朝令夕改，谎话连篇。”
　　混迹人间数百年，重明最知道如何让这些正派人士下不来台，让他们自己羞愧难当，不战而败。
　　可惜，神兽的正直可从来不迂腐。
　　“呵呵，我只说过，不会奴役你，可没说过不会命令你。你这般行径，有朝一日定会为祸人间，你觉得我会放任不管？”
　　“你要，做什么。”重明的嘴角彻底压平了，浑身的肌肉紧绷，命运不被掌控的痛苦再次向他袭来。
　　他已经能够预想到这只白泽想要做什么了，无非是不造杀孽，不杀生之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些论调他已经听倦了。
　　卑劣的魔物暗暗发誓，无论她要求自己做什么，自己一定会从言语中找出漏洞，然后血洗人间。
　　“我白泽，请天道见证，在此立誓，即日起魔物重明无论以何种形式，何种手段残害无辜生命，我白泽都愿以身殉道，偿还监察不力之责，但求无辜者来世功德加身，顺遂无虞。”遥拜北方，李思明重重叩首，只见天边金光划过，誓言成立。
　　阳光洒落在女子挺立的背影，重明的脑子有些空白，他生平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少年郎一样愕然，不知所措。
　　“从今以后，你若作恶，我死你亡！”
　　李思明的威胁郑重得却像是什么誓言。让魔物空白的脑子更加混乱。
　　无论是生命受到顶级威胁的兴奋战栗还是李思明出乎意料的行为，都让他有些疯狂，他只觉得自己的血肉似乎在沸腾，喉咙深处传来渴意，浑身的魔气在经脉里乱窜，让他的头脑越发迷乱。
　　“大人是要与我，生死相依？”　重明笑着，像一株艳丽的荼蘼花。
　　迟钝的神兽不疑有他，只是斩钉截铁的说：“没错，你休想为祸人间！”
　　重明只听到了李思明的肯定回答，这让他越发欢喜，他甚至可以原谅莲花大人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缺点，毕竟将性命托付给自己，真是可爱得令人心动啊。将自己漫长悠久的寿命，寄托在一只魔的转念之间，善良得令他发抖。
　　重明抬手挥了挥衣袖，放出一道魔气，“像这样，莲花与我便可生死相随，令魔心向往之啊。”
　　李思明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严肃道指正，“有我在，你不会有机会残害无辜！”
　　重明怔了怔，继而扶腰大笑，肩膀不断颤抖，眼角含泪，“哈哈哈哈哈哈……大人凭什么认为，我会惧怕死亡？大人不怕受到牵连与我共赴黄泉？”
　　重明心情明朗，不由得想，自己或许可以允许这只愚蠢的神兽作为与昆仑有关的最后一个活物，匍匐身前。她的善良脆弱而无知，比灰尘还容易操纵掌控。这涉世未深的慈悲实在可笑，也不知她来人间是否还能对这群愚昧的凡人施加怜悯。
　　将神兽沾染魔性，这似乎是个有趣的过程。
　　“不怕的，既然遇到你，因缘际会，想来冥冥中我便应当劝善于你，若你伤害无辜，那我死有何咎？”
　　“那还望大人细心教导，度化我啊。”魔收敛起了笑容，尖尖的牙齿闪着森然的冷光。
　　“那是自然，现在你便随我前往大燕朝时的天师府。”
　　李思明的记忆并不是一点不剩的被刨空，许多关键的信息，诸如符咒术法，灵力运转五行八卦之类还是印象清晰的，这想来并非意外失忆，而是有人特意为之，此人应当是友非敌，还顾念着自己作为神兽的尊严和安全，选择性的封印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
　　只是不知道，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能逼得神兽沉睡，还要摘掉一部分记忆。
　　不过多想无益，从完整的记忆里面剔除一部分，难免有些许残留。得益于这部分残存的记忆，过往琐碎的片段总会划过脑海，给自己一些指引。
　　除了对昆仑莲花的莫名悸动，天师府，这三个字无由的令自己心神难安，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抗拒，只觉得似乎承寄了自己无尽的悲欢和苦乐，只觉得自己一定要去。
　　哪怕是荒芜，哪怕是尘埃，也要去看看。五百年醒来，除了昆仑，天师府就像自己作为孤魂重新归来人间的证明，看一眼，才有了落入人间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