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魔尊灭世前》抑菌圈

3、魔种

　　寂静的夜里，蝉鸣嘹亮，皎皎月色倾洒墙头，草木枝条一片舒然。静谧的城池一片安详，唯有远处隐约传来侍卫巡逻的响动，偶尔伴随几道打更声。
　　李思明经过问询，得知如今天师府的所在正是眼下的长平郡梧州城。
　　打探过程不算困难，除了需要防范重明的怪言怪语惊扰路人，一切颇为顺利。这天师府虽然是旧朝遗迹，但因为它的主人悬壶济世，颇得民心，再加之其周围总有奇异祥瑞景象出现，当权者便也默许百姓供奉。渐渐地竟也成了颇有盛名的半个寺院。
　　这里没有僧侣，只是周围百姓自发打扫维护，逢年过节前来祭拜，祈求顺遂平安。
　　如今二人隐匿身形，坐在天师府院内正中的香樟树上。
　　李思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连日以来奔波的疲劳一扫而空，夏日的清风拂面，吹起她的耳畔碎发。
　　“你见过天师府的主人吗？”李思明带着一丝希冀地问道，她渴望获得天师府主人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
　　“燕朝的天师吗？一个凡人而已，还不配被我记得。说不定就死在战乱里，又或者无意中死在我的手里也未尝可知。”重明歪着头，无辜的看向李思明。
　　“毕竟，我总会被这群凡人你来我往的争斗吵的不行，一气之下，想来这些年也杀了不少人唉。”熟悉的恶劣再度漫延在少年的面孔上，流潋的眼眸状似深情地注视着李思明。
　　“不会的。”李思明就是非常的自信，这位天师或许已经离世，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理由，自己模糊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坚韧顽强，太阳般的姑娘，受命于天，将大燕国运一力抗之。
　　若是有她在，大燕会依旧繁盛，绝不会走向亡国之路。想来在距离138年前的冬日更久远的过去，她就早已死亡，而她的死也正是燕朝衰败的起点。
　　换言之，这只装腔作势的魔，不过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我的脑海里，她是一个昭昭明月般的孩子，若是如你所说，你定然会对她有印象的。”哪怕脑海里只有模糊的残影，但是想到她，李思明的嘴角便忍不住微笑。
　　顿了一下，接着道：“若如你所说，她怕是会拿着刀剑与你一决生死，斩了你这为祸世间的魔头。”
　　李思明的话让少年分外不爽。
　　他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灼烧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自己讨厌李思明说起这个劳什子天师时，嘴角的微笑，也厌恶她和世人一样庸俗地称呼自己为魔头。
　　尽管魔头对自己算是个中性词，但是无由来的愤怒，无法再让理智约束天性便热爱混乱的魔物。
　　“莲花如此说，当真令我伤心。”绷直的声线里潜藏着破坏的欲望。
　　他悄然放出一簇骨灵冷火，稳稳地悬浮在正堂牌位的后方。火光是幽冷的蓝色，在夜晚也无一丝光亮溢散。它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将整个天师府焚烧殆尽。
　　李思明不知道眼前少年的恶意，还有些微恼自己言辞不当。
　　“重明莫要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明亮的双眼盈盈地注视着他，柔软的话语消散在夜色中。
　　重明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牌位后的火焰也原地转了一圈。
　　“那莲花要如何补偿？”他倒要看看这个有些潦倒的神兽能如何讨好自己。
　　牌位后的火焰无风自动。
　　李思明在故地得以祭拜故人，周围熟悉的一切令她满心欢喜，仿佛泡在暖洋洋的水里，仿佛此时此刻就是五百年前的一个平凡夏夜。侧身望着眉头高挑的重明，她眼睛弯弯，笑意盎然。
　　伸手搂住少年的脖颈，迅速地将额头贴向对方，闭上双眼，额头灵纹浮现。
　　黑暗中的火焰猛地高涨又迅速被掐灭，只剩下一双愕然的红眸望着对面纤长的睫毛。寂静的天地中，只剩下两颗心跳动。
　　未等他别扭地挣扎开来，李思明单手在身前结印，“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再等睁眼，二人已经身处一处临溪而建的小楼前。
　　“这是我的天赋神通，本命空间。欢迎到来。”李思明双手叉腰，昂着头笑道。
　　感受着空间内的平静祥和，重明不由呢喃：“就这样领我进来，还真是全然不设防啊。”
　　看着重明陷入沉默，李思明哈哈一笑，带着些自得说到，“重明可有空间？日后有机会也邀请我看一下啊。”
　　回过神来，重明忍不住反讽，“自然是有的，比不得莲花的空间精致有巧思。”
　　没听出来在讽刺自己的空间小，李思明开心得拍了两下手。“这只是我目前能想起来的部分，我能感觉到应当还有其他的板块，”
　　重明有些好笑的接着问道：“请我来这空间一趟，便是莲花的补偿？”
　　少见的狡黠出现在少女的眼眸，“自然不是，请重明前来，自然是真心认错。我言语有误，让重明难过了，我决定亲自下厨，求重明看在美食的面上，原谅我吧。”
　　鲜活的笑容令重明有些无语凝滞，无数的话语梗在心头，却只言难出。他想轻蔑的拒绝，他想用讥讽的话语让她自惭形愧，又或者用疏离的态度对她加以警告。
　　但最终，他只是沉默。
　　他斜倚溪边的垂柳，静静地阖目养神，感受李思明空间内风的流转，水的波澜。神识感受着厨房内热烈明亮的身影，上下翩飞的衣摆，指尖低落的水滴，在此刻时间仿佛静止。
　　没有昆仑三百年苦难，没有搅乱天下的野心。失去了生与死的界限，就像自己还未诞世时般混沌，迷蒙。
　　他从未获得这样的安宁，过去的岁月里，他的情绪始终在愤怒，不甘，讥讽与杀戮的极点反复沸腾。鲜血的挥洒上一秒让他得到片刻的抚慰，下一秒又变成燃烧的薪柴点燃他的灵魂。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他对自己充满鄙夷。一顿饭，一番假惺惺的说辞，就让自己动摇了。
　　不过魔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哪怕狼狈而卑微，但只要自己可以获得这样的安宁，他将为此不择手段。
　　卑劣的少年悄悄在掌心凝结，自己最珍贵的心头血，丝丝缕缕的魔气渗透其中，这是摄人心魂，控制性情的绝佳魔种。
　　他将其随意的滴撒在溪边，只要这滴血留在她的本命空间内，天长日久，她终究会沦为自己的傀儡玩物，千年万年为自己带来此刻的安宁。
　　“不要发呆！快点过来！”那边的李思明一无所知，不晓得这位客人给自己带来了怎样“重磅”的礼物。
　　面色如常，甚至更加松弛惬意的走过去。“莲花手艺定然绝佳，重明有口福了。”
　　看着他不同往日的笑容，李思明有些一头雾水，但总归是更加真切了一些，想来自己的饭菜合了他的口味，便也回了个更加明媚的笑容。
　　饭桌上，李思明手速飞快，不一会重明面前的碗便像小山一样摞起来，望着忙碌的李思明，重明慢条斯理的拿起碗，手掌向下，掌心浮现黑色漩涡，饭菜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李思明颇有些震撼，愣在原地，重明却好似回味一般，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莲花的饭菜分外可口，多谢款待。”
　　李思明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甚至不知从何问起，满腔疑虑化作了“你…这…这是？”
　　重明慵懒的眯着眼睛，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说道：“五谷之物从口而入，杂志太多难以剔除，修炼时还要耗些功夫淬炼。我这般化繁为简，直接炼化摄取，不好吗？”
　　李思明皱着眉头沉思，“似乎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们都已经不需要食物了，所需能量可从天地自行摄取，食用五谷不是为了解馋吗？”
　　接着笑道：“难怪这一路上不见你食用任何东西，不过我这里的瓜果蔬菜全都是灵力滋养，澄澈干净，没有杂质的。重明尽可以放心享用。”
　　重明颇有兴致，自己还从未尝试过食物的味道，从前只觉得无趣，今日倒是被这个“馋”字说服。
　　缓缓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还未咀嚼，他的眼睛就睁大了些许，随即迅速的将桌子上其他饭菜挨个夹了一遍，转眼之前，清俊锋利的脸庞，便被饭菜撑得鼓了起来。
　　旁边的李思明欣喜与自己的饭菜得到认可，又觉得重明这般实在好玩，遂咯咯得笑起来。
　　“你倒是嚼啊，别告诉我你想要囫囵吞下去。”
　　重明抬起头，撞进了这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机械般的咀嚼饭菜。他内心只是想，刚才的安宁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换成此刻的慌乱。但对他而言，这慌乱也同样令人沉醉。他更加坚定了想要将她永远带在身边的念头。
　　空间内的时间比之外界漫长许多，他们出来以后，外面依旧是朗月当空，这让他们还可以继续并肩在树上吹风赏月，在这难得的夜色里享受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