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残骸和航图 ...
-
曙光在雾霭中艰难晕染，将天地浸染成一片灰败色调。
岩缝中弥漫着血腥与汗液交织的酸腐气息，幸存的十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像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落叶。
迟旅在浅眠中辗转，每次合眼都会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他索性坐起身，正好撞见原行在给自己处理伤口。
绷带解开时，那道横贯手臂的伤口狰狞外翻，边缘已经发黑。原行却面不改色地清理上药，动作熟练得像在打磨一件器具。
"看够本了？"原行头也不抬地说，嗓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迟旅猛地别开脸："我在看天亮没有。"
"谎话和你打架的水平一样糟糕。"原行系好绷带，走到岩缝边观察外头。
沙滩上狼藉不堪，暗红色的血迹在礁石间干涸成诡异的图腾。那两只怪物的踪迹消失在丛林方向，只留下深深的爪印。
"它们回去睡回笼觉了。"原行退回来说，"我们该动身了。"
听到要离开这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恐慌再次在人群中蔓延。
"外头太危险了！"
"说不定会有救援......"
"我们可以等雾散......"
"等？"原行轻笑，"等下一批怪物来开茶话会？"他指向那些爪印，"这里对它们来说就像自家客厅。想活命就得继续前进。"
没人再敢反驳。在死亡威胁面前，连恐惧都要让步。
出发前，原行递给迟旅一小块用叶子包着的烤肉。"尝尝特色菜。"
迟旅盯着那块颜色可疑的肉："这是......昨晚那位的......？"
"原生态野味。"原行自己先撕了一小条，"嚼劲像风干牛肉，就是调味差点意思。"
迟旅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肉质坚韧，带着奇特的腥气，但烤焦的外皮确实有股诱人的焦香。
"如何？"原行挑眉。
"比压缩饼干有滋味。"迟旅含糊地说，感觉胃里确实踏实了些。
队伍启程。十一个人沉默地跟在原行身后，像一串被恐惧串联的珠子。
原行选择沿着崖壁向灯塔方向移动，尽量避开茂密的丛林。礁石湿滑难行，浓雾让能见度不足十米。
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海中，或是惊动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迟旅紧跟在原行身后，注意到他行走时总是不经意地避开某些区域，偶尔会突然停下脚步，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有一次，原行毫无预兆地抬手，所有人立即蹲下隐蔽。几分钟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喷气声从不远处的雾中经过，听起来像是什么大型生物在踱步。
"你怎么察觉的？"迟旅忍不住低声问。
原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雾会蒙蔽眼睛，但不会堵住耳朵。要学会用听觉认路。"
这个发现让迟旅若有所思。他开始学着原行的样子，仔细聆听周遭的动静：海浪拍岸的韵律、风吹过不同物体的声响、甚至雾气流动的细微变化。
行进到正午时分，走在侧翼的一个男人突然低呼："那边！海里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半沉半浮在浅水区。
"是艘船！"有人认出了那倾斜的桅杆。
那是一艘搁浅在礁石上的木质帆船，船体破损严重，覆盖着厚厚的藤壶和海藻，散发着浓烈的海腥和腐朽气息。
"去瞧瞧。"原行当机立断，"说不定能淘到有用的东西。"
希望再次在人们眼中点燃。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残骸，沿着倾斜的船身攀上甲板。
甲板上一片混乱，散落着断裂的绳索和破碎的木桶。通往船舱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透出一股陈年的霉味。
"两人一组搜查甲板，其他人跟我下船舱。"原行分配任务，自然地把迟旅带在身边。
船舱内更加昏暗，空气污浊。他们依次检查了船员舱、储藏室，最后来到船长室。
船长室里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桌子，一把歪倒的椅子，还有一个嵌在墙上的柜子。原行仔细检查着桌面上泛黄的纸张，大多已经被海水浸得字迹模糊。
他在抽屉里找到一柄生锈的短柄斧，递给迟旅："拿着，总比你那根烧火棍强。"
迟旅接过斧头掂了掂，手感确实扎实不少。
就在这时，原行在桌底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绘制在羊皮纸上的海图，和一个虽然外壳锈蚀但指针依然能动的罗盘。
海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以及一个被重点圈出的岛屿。
岛屿中央用醒目的符号标记着一座灯塔，更珍贵的是，图上还用细线标注了一条从海岸通往灯塔的相对安全路径，旁边还有细小的注释提示危险区域。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访客。"原行将海图在桌上铺开，手指沿着那条路径滑动，"如果这图靠谱，我们就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就连一直沉默的众人都围过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发现海图的喜悦中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
"出事了！"原行脸色一沉，抓起短斧和海图罗盘冲了出去。
迟旅紧随其后。甲板上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壮硕的汉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鱼叉。
另一个男人被其他人按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嘶吼着："是我的！宝藏都是我的！"
一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哭着解释："他们为了抢一箱金币......杰克突然就......"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在这绝望的环境下，人性的贪婪比任何怪物都要可怕。
原行走到那个发疯的男人面前，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在男人再次挣扎的瞬间，原行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他的后颈上，男人立刻软倒在地。
"捆起来。"原行站起身，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带上海图和罗盘，收集所有有用的物资，立刻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昏迷的男人，又扫过其他惊惶不安的幸存者。
"记住，"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果连自己人都管不住，那我们根本不需要怪物来动手。"
浓雾依旧，残骸静默。在这场生存游戏中，最危险的从来都不只是外界的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