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陈疏浙拿过沙发背上的外套,眼神没分过来一个,“你睡沙发。”
  毕竟他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纵使这个小家伙再怎么不惹人讨厌,也不可能让他睡进来。
  闻言,谢寻忍不住朝那边面无表情的人看去,又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红木质沙发,内心有点挣扎。
  他在家里的房间虽然是杂物间收拾出来的,但也没在冬天睡过沙发,而且还是硬木的。
  这时,陈疏浙看向那边没声没息的人,自动忽略掉他脸上的表情,“柜子里有棉被,自己去抱出来。”
  说罢下巴就朝窗旁的木柜抬了抬。
  见他态度冷漠,谢寻也不矫情,从挣扎到接受只需要几秒,“好,我知道了。”他退而求其次地想,至少还有地方可以睡。
  陈疏浙回了房间后,他干脆利落地抱来两床被子,并把其中一个对折,准备一床垫一床盖。
  此时外面除了烟花的声响,就没什么动静了,谢寻一个人在客厅里心平气和地默默捣鼓。
  快速地收拾好躺下,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莫名地想起了几年前搬回父母家的那一天。
  当时也是冬季,大街小巷上都盖着雪,是附城的又一年寒冬。
  在忍受了乡邻长达半个月的指指点点后,周素清夫妇才极不情愿地把这个遗弃了十多年的亲生孩子接回了家。
  绕过家门前的铲雪车后,周素清脸上方才用来应付邻居的假笑瞬间消失,立刻换上了一副阴沉甚至骇人的面孔。这让身后本就遭她冷眼的谢寻更是放轻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谢寻原本的家庭发生了意外,爸爸们都因车祸意外去世了,致使他不得不回到了这里。
  进门后,周素清就极不耐烦地呵斥身后人:“那个杂物间你自己收拾出来,以后就待在里面。”她没耐心地朝楼梯下一个散发着霉菌味道的房间扬了下下巴。
  说罢,仿佛是多看一眼她都嫌烦,整个人重重地陷进了沙发里,还用手揉了揉眉心,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度烦躁的戾气。
  那天晚上谢寻躺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虚空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而多年后的现在又与那时重叠。
  还蛮奇迹的,他想。
  ……
  隔天,谢寻睁眼时才六点多。天刚蒙蒙亮,不过屋外已经传来佣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抱着被子坐起身来,不大清醒地揉了揉眼睛和泛酸的脖子。
  …睡在沙发上到底还是不太舒服。
  这时,屋内“吱呀”一声,很轻的,像是不想吵醒谁似的。
  谢寻下意识地朝声源看过去,只见穿着黑色便服的陈疏浙。他正站在门边,身上随意打理的样子跟新闻上的很不一样,但那股矜贵的气质依旧,还是很有魅力。
  他短暂地看了两秒,便说:“先生早上好。”
  “嗯。”陈疏浙瞧着沙发上还有点迷糊的人,“睡得很难受?”
  只见他顿了下,似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然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摇摇头,“没有。”
  还补充说:“挺暖和的。”
  这个倒是真的,两床被子都是蚕丝被,暖和不说,还非常柔软。除去他的脖子酸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闻言,陈疏浙短暂地没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几秒。
  这个被送到他身边的omega,连睡得不舒服这种小抱怨都不敢说出来,倒是无名地让他有了点负罪感。
  不过或许在他眼里,乖巧懂事,就是寄人篱下生存下去的办法,无奈和难受都不是随心所欲能够说出口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疏浙道:“今晚就回去,不在这过夜。”
  谢寻叠被子的手顿了下,然后没有过多疑问,听从安排地答应:“好。”
  早餐过后,阳光斜斜地照进院子里,让墙角带着春泥的花开得盎然一片。
  谢寻一个人晒着太阳往回走。陈家的其他人都去走邻居了,偌大的院子里一片安宁,他不禁放慢脚步随意打量着四周。
  在经过廊道不远处的小亭子时,听见那边断断续续传来一点低压的闲谈,像小石投入静湖,格外清晰。
  “…听说,少爷跟他睡一个屋呢……”一道中年女声神秘兮兮地说。
  “……是吗?少爷可没往这带过人…”另一个人半信半疑。
  “哎呀,千真万确!我昨晚送饺子过去亲眼瞧见的!那男孩生的白白净净,模样标志得很……”
  “嚯!”
  话音到这便停了,大约是说话的人走远了。
  谢寻揣在兜里的手虚握了下,没想到这也能无意间听见自己的墙角。
  不过他的脚步没停,内心也如静水般不起波澜。这些无关痛痒的私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寄人篱下,只要不受到什么龌龊的摧残,他就心满意足了。
  循着玉兰花的味儿,几步路回到西院里。小厅内,陈疏浙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斜对面的桌子上还趴着一本书。
  谢寻走过去坐下,拿起那本在书架上随意取来的外国名著。他本是找来打发时间的,书的内容深奥,他不感兴趣。但随意翻了几页,竟像发现宝藏般,看到了许多精美插画。
  于是他便跳过密密麻麻的文字,专心致志地看起图画来。
  室内一片安宁,阳光透过窗子,整个屋子都被照得暖洋洋的。
  陈疏浙的目光从报纸上方抬起,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Omega看得极为投入,纤长白皙的手指快速地翻过几页,又停顿下来,专注地盯着某一处——反复如此。
  陈疏浙索性悄无声息地放下报纸,彻底将视线投过去。这才发现,对面的人竟只在看书的插画。他眸子微垂,看得津津有味,翻页时还会下意识地将书页上细微的折角轻轻抻平。
  这家伙还真是……“神游天外”。
  “字认得不全?”陈疏浙突然开口。
  谢寻闻言倏地抬起眼睫,看向他。对方的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却是打趣的。
  他捏了捏书角,有点不好意思:“我认得的!只是画比较好看而已……”
  怎么连回答人都这么乖巧?
  陈疏浙笑笑:“喜欢画画?”
  “嗯。”谢寻眼睛都亮了一点。
  “以前学过?”
  “学过的。”说到这,他似乎话都多了些,“学了六年。”
  不过画画是他的业余爱好,他只在小时候学过,后来就没条件学了。
  陈疏浙把报纸搁在桌上,抬眼问:“后来不想学了?”
  闻言,谢寻没有立刻回答。他明白这是一个很浅显的试探,陈疏浙想从他口中知道他的身世经历和习性,所以才会同一个陌生的omega聊这些话题。
  不过显然,对方也给他留足了不说的余地,没有直截了当地提问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寻垂了垂眼,轻声回答:“算是吧。”
  没了下文,室内重归一片安宁。
  晚间,他们聚在一块儿打牌,陈疏浙也去了。谢寻在客厅里剥开心果吃,他旁边还有几个在看电视的小孩。
  牌局快散时,陈老爷子突然缓步从娱乐厅里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副慈祥的笑,朝谢寻说:“小朋友,跟我出来。”
  即使不明所以,谢寻也还是依言跟了出去。并且有分寸的慢陈老爷子半步,“陈爷爷。”
  “嗯。”陈老爷子含着笑,不急不缓地拨着手里的珠串,“还住得习惯吗?”
  不知为何,谢寻总觉得他们和自己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带着那点不适,他还是点点头:“习惯的。”
  “那就好!和疏浙好好相处。”
  说话间,他们就拐弯来到了一扇门前。门前左右各挂两个灯笼,里面亮着光,而且扑面而来一股酒味。
  是个类似于酒窖的房间。
  迈过门槛,陈老爷子在消毒柜里取了只杯子,并在一个酒罐前将杯子装满,后递给谢寻,“端回去吧,等会儿给疏浙。”
  “好。”谢寻双手接过,但却完全不明白陈老爷子的意图。他若是想让陈疏浙喝酒,那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有的是办法,为何要这么废周章地让自己过来?
  谢寻内心猜疑,边端着酒往西院走。
  把手上的酒味洗干净后,陈疏浙也正好从外面进来,他道:“准备回去了。 ”
  谢寻应了声好,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是陈爷爷给您的。”
  顺着他的视线,陈疏浙过去将杯子拿起来,看着眼前深红棕色的液体,又把它提到了鼻尖。
  几秒钟的时间,在嗅出里边是什么后,他声音淡淡,没什么表情:“去倒掉。 ”
  这猝不及防的命令让谢寻眸子睁大,照办的同时,他似乎感到alpha的心情淡下去了。并且,他还隐隐感觉这家人的家庭情况复杂……
  九点多,上了车后,车子原路返回。
  行至一半,陈疏浙看了眼边上迷迷糊糊阖着眼的人。
  那杯鹿血酒,老爷子想让他喝了,然后发生点什么,亦或者只是心急催促他。
  但不管是哪种,用上了这种手段,都不免让他觉得厌烦。
  陈疏浙视线往旁边移了移……以后,还是少带这家伙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