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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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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风雪仍未消停,甚至还有变大的趋势,颇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客厅里,谢寻正在看天气预报,他旁边还有个暖炉。在听见一道渐近的脚步声后,他下意识地把手机调到静音。
抬头,对来人道:“陈先生。”对方似乎是刚从健身房里出来,身上穿的单薄,额头还冒着细汗,周身散发着一股运动过后的荷尔蒙。
他点了下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突然问:“那天送你过来的是谁?”
“那天...?”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谢寻怔住,他对上对方的眼。如果陈疏浙问的是接自己过来的人,那刘管家肯定跟他汇报过了,他也不必废此口舌问自己,那他问的是...
“是、陈飞先生。”谢寻在脑海中搜索出这个名字。
“陈飞!”陈疏浙饶有趣味地咂摸着这两个字。
陈飞是陈疏浙的三叔,早年间在陈家企业的分公司工作,去年年初才调到总公司做经理。他能力不算突出,但野心很大,在陈老爷子把公司放手交给陈疏浙后,愈发按捺不住心中的不甘,觉得被一个小辈踩在脚下很耻辱。所以,他这两年暗暗和陈疏浙较劲,平时家宴或是公共场合两人的交集也越来越少。
但陈疏浙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从某种方面来看,倒像是陈飞单方面得把陈疏浙视为了眼中钉。
——很可笑!
谢寻不知道陈疏浙在想些什么,只是脑海中浮现起了那日的场景,还有陈飞的那张脸......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暖炉有规律的“嗡嗡”声,他们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心里各自想着不同的事。一时间,颇有点各怀鬼胎的味道。
直到角落一点微不足道的动静响起。
“好了,可以进去了。”赵妈带着口音的话传来,并拿着清扫工具往这边走。
谢寻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看她,同时收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谢谢赵姨。”他见陈疏浙似乎没什么事,就抬脚回房间了。
待他走后,赵妈走过来小声问陈疏浙:“先生啊,这个小朋友您要留着吗?”
赵妈是这里伺候多年的佣人,说话比较直来直去。
陈疏浙对此也不介意,随意道:“先留着吧,应付老爷子。”
闻言,赵妈打心底露出一个笑,这么乖乖的小朋友留下来真是太好了!
“那要不要给他弄个书桌啊?我刚刚看他都是在床上做作业的。”赵妈回想起先前看到的场景,谢寻屈起双腿靠在床头,作业搁在膝盖上,四肢都要运作起来,看着好不辛苦。
陈疏浙从沙发上站起身,刚准备张口,却突然想到什么。便把到嘴边的“会让人处理”咽了回去,换成了:“不用,让他去书房就行。”
毕竟是陈飞塞来的,留个心眼观察观察也好。
干净的皮囊下也得是干净的心才行!
......
于是,下午,谢寻就跟陈疏浙一起坐在了书桌前。
中午听赵妈说后,他本来是怎么都不打算来的。毕竟跟陈疏浙陌生,而且alpha身上自带压迫感,每次在他身边谢寻都有一点紧张。但后来,他坐得屁股和腿都有些麻了,而作业一时半会儿根本写不完。思量再三,他还是抱着作业上来二楼了。
书房的主调是象牙白和哑光黑。几盏嵌入式射灯落下,光线不算明亮,却精准地投到每一处需要光的角落。巨大的落地窗被深灰色羊绒窗帘半掩着,室内的光线因此变得柔和,营造出沉静而专注的氛围。
而其中,陈疏浙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前办公。见他来,只分了个眼神过来,简单朝旁边的位置示意了下,就重新把视线投到了电脑屏幕上。
见状,谢寻放轻脚步,踩着厚厚的羊毛毯进去。书桌上有一块闲杂的区域,他在那前边坐下。
窗外风雪交加的“呼呼”声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室内敲键盘的声响和笔尖细微的“唰唰”声时不时响起,可谓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谢寻垂着眼帘,中性笔笔尾轻抵下唇,全神贯注地盯着一道填空题看。在又尝试了十多分钟的演算后——依旧无果,他就放弃般地往后靠到了椅背上。
太难了...!
他还用写的密密麻麻的草稿本把那道题盖住,像小孩不想再看见挑食的食物一样。
全程悄无声息,做完这一切,他就把手插进了兜里。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室内只剩清脆而快速的敲键盘的声音。
谢寻深觉,两个人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变慢了。忽然,兜里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条状的。
他捏了捏,好像是一条薄荷糖。眼角往旁边看了一眼,忍着想要拿出来的欲望。
可下一刻,原本在办公的人却毫无征兆地直看过来,“做什么?”
他语气平和,好似只是一般的询问。可谢寻却怀疑是他刚刚不经意的偷瞄被发现了,并且还打搅到了他。
他立即摇摇头,忙不迭道:“没什么。”
可对方却戳穿他,“那偷看什么?”
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谢寻顿感一阵窘迫,耳根红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他素来安静少言,更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已经好几年没有遇到这样的窘境了。
陈疏浙勾了下唇,没再逗他,“把那两个文件拿过来。”
闻言,谢寻立刻解脱般地停止了与他的对话,伸手去拿左上角蓝色外壳的文件。
将东西递过去,他就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了。
“做完了?”
其实并没有,但谢寻还是点点头,“做完了。”
看他老实巴交的模样,陈疏浙信以为真,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他能触及的地方。
“拿去。”
是两张画展的门票!
谢寻不禁看向陈疏浙,下意识地问:“为什么给我?”
这几天下来,他发现陈疏浙并不是传闻中阴险残暴的人。因此,内心对他少了一份害怕,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只听对方随口道:“多出来的。”
谢寻这才把东西拿到手上,轻飘飘的,但他却很开心。先前的不好意思都被抛到了脑后,“谢谢陈先生。”
他语气轻快地说完,就抱着书和最上面的两张门票下楼去了。
此时窗外风雪暂停,陈疏浙心情不错地起身,准备下楼吃晚饭。但桌上的工作电话响起,他看了眼备注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是他新兴产品研发的合作对象,双方都很重视这次合作,因此在工作之余聊聊也是正常的。
相互打过招呼,陈疏浙抬腿往窗边走。
在经过谢寻刚刚坐的位置时,余光瞥见了桌底的某样东西。于是,他缓步走过去,把那张躺在地上的照片拾了起来。
手里的东西大概六寸大,没有任何细微的折角,平平整整的一张,一看就被保存的很好。并且像素也很清晰,里面的小男孩笑得开心又天真,头上戴顶淡黄色的小黄鸭帽子,周身被玩具裹挟。
看一眼便知是出生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
耳边的通话还在继续,手中色彩丰富的照片在单调的书房里格外突兀。
陈疏浙捏着它往窗边走,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眼睛却看着手上的东西。
直到两分钟过去,简单的通话结束,照片中的小男孩仍旧朝着镜头笑。
既然父母那么疼他,怎么还舍得把他送人?
陈疏浙让人查的资料这两天会有结果,到时再了解这背后的事也不迟...
楼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当把照片归还到谢寻手上时,他明显惊讶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就跟陈疏浙道了谢。随后饭桌上,他也跟往常一样没说任何话,但陈疏浙则无端得感到他情绪低落了下去,不知为何。
当晚,谢寻做了个不好的梦,让他睡又睡不熟,醒又醒不过来...
“我爸爸他们呢?”
梦里红着眼眶的小男孩不知问了第几遍,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了。
面前的女人终于回过头,忍无可忍地吼他:“都说车祸去世了,你还要我说几遍?!!”说完她又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也就懒得收起自己的面孔了。
反正她对这个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孩子没有任何一点耐心。
而她身旁矮小的小男孩,在听到不知多少遍这句话后,眼泪终于像洪水般崩溃决堤而出。
“你骗我——!”他哭得近乎撕心裂肺。
女人见他哭得烦,“啧”了一声,呵斥他:“鬼才骗你!一边哭去!!”说完还伸手闲来无事地拢了拢头发。
若是陌生人看了,定想不到他们是母子关系。
周素清见他站在原地没动,就自顾自走开了好几步,很明显不想离他这么近。
噩梦好像还长出了一双无形的手,睡梦中的人不可挣脱地被拖向无边深处。
后面的事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