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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第十八次抽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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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步子离开看台,霓虹在头顶炸成一条狭长的裂缝,把人影拉得歪斜。空气里混着血腥味、焦糊的蛋白棒味,还有廉价烟草的辛辣,像一锅煮糊的汤。我压低兜帽,只想快点穿过这条拱形通道,去最里头的报名终端把表填完。
  “妹子——”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我脚步没停。
  “哎,妹子!别走啊!”
  那人小跑着绕到我面前,身形瘦得跟一根没拧紧的铜线似的,左眼下一颗绿豆大的黑痣跟着他说话一抖一抖。
  “认识一下,我叫尤四,大家都叫我鱿鱼。”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锃亮的金属门牙,“刚才那场比赛看爽了吧?玫瑰是我手底下的人,你要是也想上擂台,跟我混,保准让你三天就攒够第一笔积分!”
  我侧身绕过他,继续往报名区走。
  他不死心,又贴上来,声音黏得像没甩干的拖布:“哎哎哎,你走反重力通道呢?那边是机甲分区,这边是纯肉搏!刚才玫瑰那场你也看见了,拳拳到肉,多刺激!你要是选机甲,得先交场地磨损费,肉搏可不用——”
  我终于停下脚步,偏头看他:“我干嘛要选你?”
  尤四搓着手,金属牙在灯下闪出廉价的光:“我跟那些主理人不一样!他们黑心,三七、二八都有,我不贪——你六我四!怎么样?你赚大头,我只拿小头,而且我路子野,保准给你挑最软的柿子捏!”
  我“哦”了一声,转身把手指按在报名终端的屏上。
  屏幕亮起幽绿的光:
  【代号】我输入:攒钱娶老婆
  【联系方式】我随手敲了一串虚拟号,末尾两个“8”收尾。
  【参赛类别】我选了“机甲轻型·光束弓”。
  提交,确认,终端“叮”地吐出一张薄薄的金属贴签,上面浮起一行字:
  “BLOODRING·参赛者·攒钱娶老婆·编号B-1793”
  尤四在旁边探头探脑,看我填完,立刻把一张烫金小卡片塞到我手里,卡片上印着一只咧嘴笑的鱿鱼,底下是一串跳动的荧光码。
  “妹子,考虑好了随时call我!二十四小时在线,随叫随到!”
  我把卡片随手插进裤兜,连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往通道深处走。
  身后,尤四的声音还在追:
  “哎!妹子!你第一次来不懂规矩,我跟你讲——”
  我没回头。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升降梯,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我刷卡进去,梯厢晃了一下,开始下行。金属贴签在我指尖转了个圈,冰凉得像一枚刚出膛的子弹。
  “攒钱娶老婆。”我低声念了一遍自己的代号,忽然笑出声。
  这个名字够俗,不过我喜欢。。
  梯厢“咣当”一声停稳,门朝两侧滑开。
  扑面而来的,是比上层更浓的血腥、机油与汗酸混合的味。
  【地下负30·C级纯肉搏区】
  暗红灯泡每隔三米就闪一次,像垂死的心脏。
  我跨出梯厢,手卡上的金属贴签被扫描仪“嘀”地刷过,空中浮现淡绿字幕:
  【参赛者:攒钱娶老婆】
  【首战:刀疤·巴图】
  【规则:无武器,无护具,KO或投降即结束】
  对面铁笼已降下,网孔里站着个近两米高的男人。
  左颊一条蜈蚣状刀疤,从眉骨裂到嘴角,随着呼吸一跳一跳。
  他抬眼看见我,愣了半秒,随即嗤笑出声。
  “女的?”
  声音粗粝,像砂纸磨过钢板。
  “早点弃权吧,省得待会儿抱着我腿哭。”
  我把袖口挽到肩,露出还留着旧伤的腕骨,冲他勾了勾嘴角。
  “放心,待会儿哭的一定不是你。”
  电子裁判悬浮在笼顶,球状摄像头里红光闪烁。
  “双方——准备。”
  笼门锁“咔哒”一声合死。
  哨音未落,巴图已像一辆重坦冲来。
  第一拳直奔面门,我侧头,拳风擦过耳廓,带起火辣辣的疼。
  他顺势抬膝,我双手交叉硬吃下,臂骨震得发麻,整个人被顶退三步。
  笼网在背后“嗡”地一响,我借力反弹,矮身切入他内怀,肘击肋下。
  肌肉厚得像装甲,击点只让他皱了下眉。
  他低吼,蒲扇大的巴掌抓住我后领,把我整个人抡过半圈,重重掼向地面。
  吸能垫被砸得凹陷,肺里的空气瞬间抽空。
  眼前发黑,耳边却听见他居高临下的嗤笑。
  “你现在抱着我的腿求饶,我就放你一命”
  我蜷腿,脚尖狠狠蹬在他胫骨外侧,趁他重心一偏,滚出死角。
  第一次站起时,膝盖还在打颤。
  巴图甩了甩腿,像掸掉灰尘,眼里写着明显的不屑。
  第二回合他不再试探,直拳、摆拳、顶膝连珠炮一样落下。
  我卸力、格挡、偶尔钻空子回敬,但明显吃亏。
  一次躲闪稍慢,下巴被拳套擦中,嘴里瞬间漫开血腥味。
  我吐掉一口血沫,听见看台爆出起哄声。
  巴图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认输吧。”
  我抬手,拇指抹去唇角血丝,笑得比他更嚣张。
  “热身而已。”
  他眼里终于冒出火。
  就是这一瞬——
  我猛地矮身,右脚勾住他左脚踝,左肩顶在他腰窝,整个人像杠杆一样把他掀翻。
  巴图背脊撞地,笼网震颤。
  我顺势骑上,双拳左右开弓,却被他抓住手腕反向拧转。
  关节发出危险的“咯吱”声,我整个人被掀到一旁。
  他翻身压上,砂锅大的拳头高举。
  电光火石间,我屈膝顶向他腋窝,同时头槌撞在他鼻梁。
  “砰!”
  鼻血溅到我睫毛,视野一片猩红。
  巴图怒吼,刀疤涨得紫红,抡拳砸下。
  我侧头让过,拳面砸在垫子上,震得我耳膜嗡鸣。
  趁他收拳空档,我右手蛇形钻入他肘内,反关节锁住,左臂绕颈,裸绞成型。
  巴图疯狂挣扎,像被激怒的熊。
  我双腿缠住他腰,身体像藤蔓越收越紧。
  五秒、十秒……
  他的手臂从疯狂挥舞到逐渐无力,刀疤脸憋成猪肝色。
  电子裁判红光闪烁,机械音划破铁笼。
  “KO!胜者——攒钱娶老婆!”
  笼门开启,全场有一瞬的安静,随即爆出比血腥味更浓烈的欢呼。
  我松开手臂,踉跄站起,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指节肿得像发酵面团。
  巴图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刀疤被汗水泡得发白。
  积分到账的提示在光脑里“叮”一声。
  【个人积分+100】
  【账户余额:100】
  我甩甩手,把血抹在裤侧,钻出铁笼。
  本想顺着原路返回地面,却在七拐八拐的通风管里迷了路。
  昏暗的应急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我贴着墙,听见前方巷口传来压低的人声。
  “最近组织有大动作,别放松紧惕。”
  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金属般冰冷。
  另一道熟悉的女声短促回应:“是。”
  我屏住呼吸,从转角探出半只眼——
  玫瑰背对我,机械义眼在暗处闪着幽蓝光。
  她对面的人隐在阴影里,只露出半截黑风衣下摆。
  我无声地收回脚,掌心贴紧墙壁,心跳撞得指骨发麻。
  我贴着墙,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像擂鼓。组织?什么动作?大脑飞快把地下城、擂台、组织这些词拼在一起,却拼不出完整图像。脚步声一前一后,近的已不足三米。我猫腰后撤,脚尖点地无声,像影子一样滑进岔路。
  三天两夜,我把自己泡在最底层的铁笼里。
  白天打擂台,晚上数积分。每一场都用最短的时间、最狠的招式,把对手的轻视砸碎。淤青叠着淤青,指节破皮又结痂,账户数字却一路跳到九百。
  最后一场结束,笼门升起,血腥味还没散。
  一个穿银灰西装的助理站在门口,声音礼貌得像程序设定:“你好,我叫Visa。我们经理有请。”
  我跟着Visa穿过长廊。方才的地下斗场像一场噩梦被红毯一点点吞没——脚下软得近乎失重,两侧壁灯金黄却静得听不见风声,仿佛连呼吸都被丝绒墙壁吸走。
  尽头是一扇黑胡桃木门。Visa抬手,指节轻叩三下。
  “经理,人带到了。”
  门内传来慵懒的女声:“那就请她进来吧。”
  门自动滑开。屋内灯光柔亮,却带着点甜腻的暖橘。沙发里窝着一个女生,二十出头,狐狸眼上挑,指尖懒洋洋地晃着一杯琥珀色气泡酒。
  “嗨,攒钱娶老婆?”她笑出一声轻佻的“哎呀哎呀”,尾音像钩子,“别那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我停在距她三步的位置。
  她扬手,一张黑底烫金支票飘到茶几中央。数字一排零,闪得我瞳孔骤缩。
  我嗓子发干,却没伸手。
  “什么意思?”
  她抿了口酒,眯眼:“找你合作”看着我继续说
  “这三天,你的每场我都看了。底子干净,反应快,下手还够狠。最重要的是——”
  狐狸眼轻笑,指尖在杯沿敲出清脆一声:“最重要的是——你没得选,不是吗?”
  话音落地,四周墙壁瞬间亮起细密的红外线,像一张骤然收紧的网,所有光点都冷冷地钉在我身上——心脏、眉心、手腕、膝盖,无一遗漏。
  “当然,这只是你不签的‘后果演示’。”
  她抬手,红外线瞬间熄灭,像被抽走的水银,房间重新恢复柔暖灯光。
  狐狸眼弯成月牙,指尖轻敲支票:“意向有了,我们就好好聊聊合作。”
  我呼出一口冷气,扯了扯嘴角:“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