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达喜欢的上限》岐风习习

12、换座位风波

　　周一的班会课，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时，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宋知微和周叙白的座位上。

　　他们隔着课桌，却依旧成了这场“座位调整”风暴的中心。

　　“最近班里有些不好的风气。”班主任把教案重重拍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讲桌边缘，“个别同学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总琢磨些旁门左道，连带着影响周围同学，这次月考成绩就是证明！”

　　成绩单被投影在黑板上，红色的分数刺得人眼睛发疼。宋知微的名字依旧排在榜首，但周叙白的物理成绩比上次掉了五分，而这五分，在班主任眼里成了“被干扰”的铁证。

　　“所以，我决定调整座位。”班主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新的座位图，“周叙白，你坐到第三组最后一排，和林雨晴同桌。”

　　教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林雨晴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掩饰不住的窃喜取代。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叙白，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周叙白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宋知微，”班主任的目光转向她，语气缓和了些，“你搬到第一排靠讲台的位置，单独坐。”

　　“为什么？”宋知微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什么为什么？”班主任皱起眉，“为了让你专心学习，不受干扰。”

　　“干扰我的不是座位，是谣言。”宋知微的声音清亮，撞在教室的墙壁上，“老师，您应该调走的是后排那几部偷拍的手机，不是我们的座位。”

　　后排传来一阵骚动，陈瑶慌忙把手机往抽屉里塞，桌角的充电器线还露在外面，像条心虚的尾巴。

　　“宋知微！”班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为了你们好，别不知好歹！”

　　“为我们好？”宋知微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把我调到第一排，是怕我再‘暗恋’周叙白吗？还是觉得只要隔开我们，那些造谣的人就会停手？”

　　她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班主任身上：“您宁愿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我们能专注学习？”

　　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林小满攥着笔的手沁出了汗，想拉她坐下，却被她眼神里的坚定拦住了。

　　周叙白终于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映着宋知微的身影，情绪很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握紧了笔，指节泛白。

　　班主任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教了十几年书，从没见过哪个女生敢这样当众反驳，尤其是在被贴上“暗恋”标签的情况下。

　　“总之，这是学校的决定。”班主任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转身在黑板上用力圈住新的座位，“下课前必须换好！”

　　说完，他抓起教案走出教室，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教室里死寂了几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

　　“我的天，宋知微也太敢了吧？”

　　“班主任脸都绿了，估计要找她谈话了……”

　　“林雨晴这下得意了，居然能和周叙白同桌……”

　　林雨晴红着脸低下头，手指却在课桌下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陈瑶凑过去和她咬耳朵，两人时不时抬头看向宋知微，眼里闪着看好戏的光。

　　宋知微没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慢慢坐下，指尖划过桌面。这张课桌她坐了半年，边缘被她刻了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算错物理题时，笔尖无意识戳出来的。

　　“别气了。”林小满压低声音，“第一排也挺好的，离老师近，没人敢偷拍了。”

　　宋知微点点头，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她不是气被调座位，而是气这种“一刀切”的处理方式，仿佛只要隔开他们，所有的问题就会自动消失，仿佛她的成绩、她的想法，都比不上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重要。

　　下课铃响时，周叙白率先开始收拾东西。他的动作很快，课本、笔记本、文具被整齐地放进书包，没有丝毫留恋。

　　经过宋知微座位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看她，只是低声说了句：“物理笔记，我会发给你。”

　　宋知微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停在第三组的后排。林雨晴已经腾出了半边桌子，桌面上摆着两盒崭新的薄荷糖，是周叙白喜欢的牌子。

　　换座位的过程像场无声的迁徙。宋知微抱着书本走到第一排时，感觉背后像扎了无数根针。

　　新座位靠着墙壁，阳光被窗沿挡住，冷飕飕的，和原来的位置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放下书本，从笔袋里拿出圆规，在桌面的空白处轻轻划了道新的公式：Δx = aT?。

　　这是匀变速直线运动的推论公式，也是她和周叙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讨论题目的内容。那天阳光很好，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声音比窗外的蝉鸣还要清晰：“这个公式的关键，是找到相等的时间间隔。”

　　那时没有谣言，没有起哄，只有两道专注解题的影子，和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在刻什么呢？”林小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宋知微慌忙收起圆规，用课本盖住刻痕：“没什么，做个标记。”

　　林小满了然地笑了笑，没再追问。

　　新座位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第一排离黑板太近，粉笔灰总落在练习册上；老师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连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最麻烦的是，想往后瞥一眼都得直挺挺转头。

　　周围的同学是标准的“书呆子”，课间要么趴着补觉，要么凑在一起对答案。宋知微把物理练习册摊开，刚写下“洛伦兹力公式”，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低笑。

　　她没回头，不用想也知道，八成又是林雨晴在跟谁打趣，最近她总爱往周叙白那边凑，动静大得连第一排都能听见。

　　“听说了吗？周叙白给林雨晴讲题时，特意画了三种解法呢。”

　　“我就说他们肯定有事吧，换座位反而更近了。”

　　手机在桌洞里震动，是周叙白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物理笔记的照片。字迹依旧工整，电磁感应定律旁边标着她上次易错的“右手定则”，末尾写着：“月考错题思路整理好了，要的话发你。”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回了个“不用，谢谢”，然后把聊天框上滑，彻底退出。

　　换座位那天，她就把所有“方便讨论”的借口收起来了。一个第一排，一个最后一排，这距离已经是教室区域内最远的了，哪还有什么题是非得他讲不可？她的错题本上，红笔标注的思路比他的笔记详细多了。

　　周五物理课，老师让同桌互讲错题。宋知微没有同桌，她只能自己对着答案琢磨。那道交变电流的题卡了她快十分钟，等效电路图改了又改，始终算不对有效值。

　　“啪嗒”一声，一张纸条落在她的练习册上。宋知微抬头，看见后排的男生朝她挤了挤眼，指了指周叙白的方向。

　　她拆开纸条，上面画着简化后的电路图，用虚线标出了整流器的作用，末尾写着：“用有效值公式，别算瞬时值。”

　　是周叙白的字。她捏着纸条，突然觉得有点多余，不会的题可以问老师，实在不行查教辅，犯不着从第最后一排递纸条过来，搞得像做什么秘密交易。

　　按他的提示重新演算，果然顺畅多了。笔尖在纸上划过，算出答案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这题终于搞定了”的轻松，没有半分别的情绪。

　　下课铃响，宋知微把解题步骤写在纸条背面，想还给那个传信的男生。刚举起手，就听见后排又一阵骚动。

　　她余光瞥见林雨晴正拿着本习题册，身子几乎贴在周叙白的胳膊上，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收回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桌角的垃圾袋里。还不还，有什么区别？反正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放学收拾书包时，她看着桌子上的新刻痕，想起在以前的桌子上也有一个，那是她和周叙白一起刻的，当时很喜欢，现在看来，不过是道普通的运动学公式，如今再刻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她拿出纸和胶带，把它粘起挡住了。

　　班主任说“换座位是为了不影响学习”，她现在才算真正认同。不是因为距离，而是因为终于可以把注意力全放在题上。

　　第一排，没同桌，挺好的，私人空间很足，而且还安静，不用听那些无聊的谣言，不用猜谁的眼神有别的意思，连物理公式都变得简单多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课桌里发现一本新的物理错题集，封面上写着她的名字。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周叙白用红笔写着：“Δx = aT?，规律不变。”

　　宋知微合上书，放进书包最底层。然后拿出自己的错题本，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今天要攻克的动量守恒定律。

　　她现在就想好好学习，旁的不想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