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达喜欢的上限》岐风习习

13、保送选拔

　　日子过得很快，宋知微已经到了高三。

　　她把申报材料按页码排好，指尖触到最后一页时，停顿了半秒，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一年前周叙白掉在考场的那张，上面写满了名字笔画的计算。

　　“真要把这个放进去？”林小满趴在旁边的实验台上，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评委老师会以为你夹带私货的。”

　　“这不是私货。”宋知微把纸条抚平，压在申报书的扉页，“是证据。”

　　直升大学的保送选拔名单昨天贴在了公告栏上，高三（3）班只有两个名字——宋知微和周叙白。

　　这所大学对内部学生友好，毕竟高中部进的时候就不容易。

　　消息传开时，班里又有人八卦，有人说“这下有好戏看了”，有人赌“周叙白肯定赢，毕竟长得帅”，还有人扒出评委名单里有位姓林的教授，是林雨晴的亲舅舅。

　　“听说林雨晴的舅舅是主评委之一。”林小满压低声音，指尖在名单上点了点，“她昨天还在朋友圈发和舅舅的合照，说要‘公平竞争’呢。”

　　宋知微的笔尖顿住，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她想起上周在办公室门口，无意间听到林雨晴打电话：“舅舅，你就帮我这一次……周叙白那边我有办法，至于宋知微……”后面的话被关门声挡住了，只留下一阵模糊的笑。

　　“公平从来都是讲条件的。”宋知微把申报材料放进文件袋，拉链拉得很慢，“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没在怕。”

　　选拔分为笔试和答辩两部分。

　　笔试安排在周六上午，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各校的尖子生。宋知微找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周叙白就坐在斜前方，背影挺拔得像根标杆。他的桌角放着本《高等数学》，封面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

　　“加油。”她经过时，低声说了句。

　　周叙白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你也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文件袋上，“材料都准备好了？”

　　“嗯。”宋知微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评委会不会认真看。”

　　“会的。”周叙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真正的考官，更在意内容，不是背景。”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来，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宋知微深吸一口气，拆开笔帽时，指尖意外地平稳，比她想象中镇定得多。

　　或许是因为对手是周叙白，或许是因为那张夹在申报书里的纸条，让她突然觉得，输赢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笔试的题目比想象中难，最后一道物理大题涉及到大学的力学知识。宋知微咬着笔杆算了二十分钟，草稿纸写满了三张，才勉强理出思路。

　　交卷时，她瞥见周叙白的试卷，最后一题的空白处画着清晰的受力分析图，步骤简洁得像首诗。

　　“你最后一题用的是拉格朗日方程？”走出考场时，宋知微忍不住问。

　　“嗯，比牛顿力学省步骤。”周叙白把笔放进笔袋，“你用的是能量守恒？”

　　“对，虽然麻烦，但不容易错。”宋知微笑了笑，“看来这次要输了。”

　　“还没答辩呢。”周叙白停下脚步，阳光落在他的侧脸，“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别太相信表面看到的。”

　　宋知微没明白他的意思，刚想追问，就看见林雨晴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径直走到周叙白面前：“叙白，考得怎么样？我舅舅说这次题目很难呢。”

　　“还好。”周叙白的语气淡了下来，侧身避开了她递过来的水。

　　林雨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目光扫过宋知微时，带着明显的敌意：“宋知微也来了啊，真厉害，没想到你也能进选拔。”

　　“总比只会靠亲戚的强。”宋知微回敬道，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林雨晴的脸瞬间涨红了，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泛白：“你胡说什么！我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是吗？”宋知微挑眉，“那祝你答辩时，也能靠实力让你舅舅打高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看周叙白一眼。身后传来林雨晴委屈的声音：“叙白，你看她……”

　　答辩安排在下午两点。宋知微走进会议室时，五位评委正坐在长桌后翻看材料，其中果然有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和林雨晴长得有几分相似。他面前摆着宋知微的申报书，扉页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被单独抽了出来，放在最上面。

　　“宋知微同学。”林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审视，“能解释下，为什么要在申报材料里夹这种东西吗？”

　　他把纸条推到桌沿，上面“宋知微7画，周叙白8画”的字迹格外刺眼。周围的评委交换了个眼神，有人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显然误会了什么。

　　宋知微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这不是无关材料，是证据。”

　　“证据？”林教授挑眉，“证明你和周叙白同学的……特殊关系？”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宋知微的指尖微微收紧，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证明我们被谣言困扰的证据。”

　　她指着纸条上的计算：“这是一年前期中考试时，周叙白不小心掉落的草稿纸。他有计算名字笔画的习惯，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编造出‘暗恋’的谣言。”

　　宋知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从伪造日记到匿名论坛，从换座位到生日恶作剧，我们的每一次正常互动都被放大、曲解，甚至有人偷拍、P图，制造所谓的‘证据’。”

　　她拿起那张纸条：“我把它放进申报材料，是想告诉各位老师，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仅要应对学业压力，还要对抗无孔不入的恶意。但即使如此，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第一，这难道不是更能说明我的抗压能力和专注力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林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坐在他旁边的女教授忍不住点头：“确实，现在的孩子心思太复杂了。”

　　“所以，”宋知微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认为，能在谣言中保持清醒，在干扰下专注学习的人，才更配得上‘保送’这个名额。”

　　答辩结束时，林教授没再提纸条的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去等通知”。宋知微走出会议室，正撞见周叙白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份没拆开的文件袋。

　　“怎么样？”他问，眼里带着关切。

　　“不好说。”宋知微摇摇头，“你呢？准备得怎么样？”

　　周叙白还没说话，林雨晴就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叙白，我答辩完了，舅舅说我表现得很好呢。”她故意挽住周叙白的胳膊，挑衅地看向宋知微，“不像某些人，只会靠歪门邪道博眼球。”

　　周叙白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眉头皱了皱：“别这样。”

　　“我哪样了？”林雨晴的声音委屈起来，“我说错了吗？带那种纸条去答辩，不是歪门邪道是什么？”

　　宋知微不想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要走，却被周叙白叫住了：“等一下。”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找到的东西。”

　　纸上是论坛匿名帖的IP追踪记录，还有几张照片，林雨晴在机房03号机前操作电脑的背影，时间正好是发帖那天。最下面是段录音，里面是林雨晴和陈瑶的对话：“……只要让评委觉得宋知微心思不正，名额就肯定是叙白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

　　“你什么时候……”宋知微的惊讶溢于言表。

　　“论坛的IP是我查的，录音是上周在操场捡到的陈瑶的录音笔。”周叙白的声音很轻，“本来想在答辩时提交，现在看来，可能用不上了。”

　　宋知微看着那些证据，突然明白了他上午说的“别太相信表面看到的”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收集证据，只是这份沉默的守护，藏得太深。

　　“谢谢。”她的声音有点哑，“但可能……”

　　“不可能。”周叙白打断她，眼神坚定，“我不会让努力被埋没，更不会让恶意得逞。”

　　下午五点，评委们开始综合评分。会议室的门虚掩着，宋知微路过时，听见林教授正在和其他评委争论：“周叙白的笔试成绩确实高，但他和宋知微的传闻影响太坏了，学校不能招这样的学生！”

　　“可宋知微的答辩很有说服力啊……”

　　“说服力？我看是狡辩！夹带那种纸条，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宋知微的心沉了下去，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脚步声叫住，周叙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该进去了。”他说。

　　最终评分环节，所有候选人都被请进了会议室。林教授拿着评分表，清了清嗓子：“经过综合评定，本次保送名额……”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叙白突然站了起来。

　　“我放弃。”

　　三个字像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林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叙白，你疯了？”

　　周叙白没看她，目光落在林教授身上，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反正有人觉得我靠脸就能赢，有没有这个名额，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但我必须说清楚，宋知微的实力远超我，她的申报材料里夹着的不是情书，是被谣言伤害的证据。如果连这样清醒、坚韧的学生都不配被保送，那这个名额，我不稀罕。”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文件袋，转身就走。经过宋知微身边时，他停顿了半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周叙白走后，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林教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评分表几乎要被捏烂。坐在他旁边的女教授突然开口：“我觉得周叙白同学说得对，我们应该看的是实力，不是谣言。”

　　其他评委纷纷点头附和。林教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在评分表上签下了名字，然后把它推到宋知微面前：“恭喜你，宋知微同学。”

　　“不好意思，我也放弃，通向未来的路还有很多，不只这一条。 ”说完，宋知微毅然地离开会议室。

　　她不想欠谁的人情，何况这比借支笔的人情大多了，她的未来，不是谁让出来的。

　　走出会议室时，宋知微在楼下看到了周叙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严肃。

　　周叙白合上书，抬头看向她：“因为想弥补。”

　　“呵，用前程吗？周叙白，我不需要，默不作声那么久，一来就给我整这一出，是不是觉得我会感激涕零?”宋知微直直看着他，“我不需要，我也很优秀，不需要你让我。”

　　“何况，直升的大学纵使再好，能因为关系就可以去的，我也不稀罕。”说完，宋知微转身离开。

　　迟来的弥补很廉价，跟何况代价那么大，谁都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