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语》Fray

8、悬光

　　晚自习结束，教学楼渐渐安静下来
　　“走，回宿舍”
　　“你先回去吧，我想找老师问个问题”陆叙白抬头望向沈砚池，眼中带着一丝抱歉
　　“行，现在是9:30,你记得在45之前问问题，不然老师们就去休息了”
　　“好，谢谢”
　　“好兄弟之间说什么谢谢，我走了拜拜，我回去给你把水打好”
　　“嗯拜拜”看着沈砚池离开的背影，陆叙白眸光暗了暗，过了一会也起身离开。
　　沈砚池洗漱完爬上床，额角的肿已经消了大半，只留下一块淡淡的青紫。他躺下，宿舍里只剩下胖墩轻微的鼾声，李潇然'簌簌'的洗漱声和张川翻书页的沙沙声。
　　他伸手摸了摸靠墙床的床沿，摸索半天没摸到，他猛的起身
　　“啊”沈砚池虽然刻意的压低了声线，但不大不向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隔壁的张若尘，沈砚池双手抱着后脑勺，脸上怒意溢于言表
　　陆叙白刚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轻轻的出声询问“怎么了”
　　闻言，张川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书上移开
　　“我靠了，又撞上了，疼死我了，不过还好比上次轻”
　　“你又咋了，干啥撞上了”李潇然顶着满嘴泡沫含糊不清的说到
　　“我刚刚寻思找一下我买的口香糖塞书包里明天上课困了偷偷吃一个，结果没找着，我刚要坐起来仔细找找就又撞上了”
　　陆叙白坐在床沿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老陆你回来啦，我给你把水接好了，你直接用就行”
　　“谢谢，这是你口香糖吗”陆叙白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银色包装的口香糖递到陆叙白面前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从哪里找到的？”
　　“掉我床上了，要给你放书包里吗”说罢指了指沈砚池硕大的黑色书包
　　“好谢谢啦”
　　“没事，你的头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校医要个冰袋”
　　“不用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不足为惧好吧，再说了晚上用冰袋头疼，而且像我这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不羁，一身正气的美少年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屈服好吧”说完沈砚池还自作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挑了挑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整个宿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咦”
　　“好恶心”
　　“油腻......”
　　“加一”
　　“ber，这多帅气啊”
　　陆叙白做到床边“怪不得你妈觉得你审美差”
　　“行......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不搭理你们了”
　　沈砚池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却没什么睡意。白天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惊险的早操逃亡、食堂泼来的热汤、陆叙□□准的投篮、还有他微肿的眼睛和无声的回避……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疲惫。
　　黑暗中，感官似乎格外敏锐。他听到对面下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陆叙白在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但并没有听到他上床的动静。
　　沈砚池忍不住，悄悄把头探出蚊帐，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朝对面下铺看去。
　　只见陆叙白并没有睡。他背对着过道倚着围栏，台灯拧到了最暗的一档，昏黄的光晕只照亮了他面前一小块地方。他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得很专注，肩膀微微塌着，那个安静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白天那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感在夜的掩护下似乎无所遁形。
　　沈砚池屏住呼吸，心头那点沉甸甸的疑惑和别扭感再次翻涌上来。他到底在看什么？为什么不开大灯？那微肿的眼睛……是因为熬夜看的这个个吗？
　　他盯着那个被昏黄光晕包裹的、一动不动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发酸。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缩回了围栏里，躺平。宿舍里只剩下胖墩的鼾声、张川偶尔的翻书声，以及对面书桌前那一片固执的、带着谜团的微弱光亮。
　　沈砚池闭上眼睛，额角那点残余的疼痛早已微不足道，脑海里只剩下那个在昏暗中独自静坐的身影。开学的兵荒马乱似乎都沉淀了下来，只余下这一抹悬在心底的、关于陆叙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