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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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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玄白一刹僵在了原地,诧异看着他,与光看到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顿时明白仓冶恢复了记忆,那瓶子是他前世跟同花交易换掉的,里面装的是他前世的记忆,冥界时同花将瓶子交给他来处理。
那是阿冶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他还给了阿冶,那时他就知晓,会有这么一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是这样的境况。
雪花落至睫毛,化作晶莹泪花,仓冶强撑着坐起来,死死盯着他,却如何都看不清他。
玄白嘴唇上下颤动数次,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知晓仓冶问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解释自己着实做过的事情?
忽地那半只手臂掉至怀中,玄白一惊,回过神来,惊慌失措捧起来,再度施法想为仓冶接上断臂,可双手颤抖不止,视线模糊,甚至难以对上仓冶的断臂。
他终于哽咽道:“对不起.....”他低下头,晶莹的泪滴落下,去抓仓冶的断臂。
“我问你为什么?”仓冶甩开断臂,歇斯底里朝他喊,玄白看着手中的断手,心中被刀剜一样。
“阿夜......先治伤……”玄白近乎哀求他,抓着断臂靠了过来。
仓冶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再看向玄白,忽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前世,他因他神魂俱灭,今生又丢了一条手臂,实在可笑至极,他怜悯众生性命,却让噬魂虫将自己活生生噬魂啮骨,那时他心中可曾有过一分怜悯么?
“阿冶.......”玄白双眼模糊,去拉他那半只手臂。
“接的回去么?”仓冶甩开了他,将半只断手打翻在地。
玄白慌道:“不......不会的......不会的”他爬在地上,捡起那只断手,捧在怀中去擦上面的沾了的雪花和尘土。可却眼见那手臂渐渐枯黑,心中又何尝不明白,他虽已没了灵根,只修得半截木灵的虚相,可使出来的至阳剑法能灼灭寒玉,何苦血肉之躯......
他到底该怎么办?
猛然间,身体一倾,被仓冶拽着超前跌去。未及反应,噗嗤一声,利剑自耳边穿过,一柄滴着鲜血的长剑就在他鬓角。
玄白回头,瞪大了双眼,只见仓冶一手掐着个修士的脖子,那修士手中的利剑自仓冶胸间穿过……还有无数的修士扑来。
“阿冶——”
玄白召出长剑,翻身横扫而去,那修士登时长剑脱手,毙命当场。
仓冶口吐鲜血,跪了下去。
“阿冶——”玄白快速上前保住他,心间几乎在滴血:“你......何苦?”刚刚那剑分明是冲着他来的,阿冶恨他又为何救他?
仓冶狠狠抓着他的胳膊,盯着他道:“你必须......死在我手里!”
玄白闻言一顿,压下心中的闷痛,为他拔了长剑,立即凝结灵力为他疗伤。
蓝色灵流缓缓流淌,将二人包裹,但正当关键时刻,玄白忽觉背后剧痛,转头竟然是人族将士刺出了一枪,差点打断他施法,他左手召了剑,快速向后捅去,那人族小将登时倒下。
仓冶恍惚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他肩头湮着大片鲜红,却仍旧为自己疗伤,心下不禁一酸,往日玄白对他的好,替他挡的刀,皆历历在目,又是图什么?弥补他么?
他眼巴巴缠着自己又是图什么?又为何要来勾引他再度倾心?
界河已然乱做一团,人族和兽族打的不可开交。
碧空之中,远远地,修士如同流星一般坠落,金色的灵流四下铺开,为首的人皆银冠金带,上方飘着一面棋子,书轩辕二字,是正阳门的,他们的目光都盯着这边。
仓冶看向身侧之人,面白如纸,浑身血污,冷笑一声,他不惜毁掉自己一只手臂也要阻止的战争终究还是打了起来,一把推开他,道:“管好你自己,这条命得留给我。”
玄白猛然被推的向后跌坐下去,听着身后剑气逼来,刚要转头,余光看到仓冶周身红光,已然打了出去。
只见周边刀光箭戟,数千修士蜂拥而来,仓冶一爪挥出,最前方几名修士应声而倒,后方众人见状添了怒火,挥剑杀来,玄白当下亦挥剑斩去。
豪干云见状,立即闪身至两人面前,张开翅膀,羽箭不断射出,将两人护在身后,大声问道:“王上,怎么办?”
百兽军数日作战,方才又与魔兵连夜大战,早已疲惫不堪,反观人族,公孙家的带兵马以及人族皇帝的亲兵却是神采奕奕,兵强马壮,且还有修士坐镇,是退是战,有些拿不定主意。
“杀——”
“杀——”忽然咆哮声自远方传来。
豪干云回首见远处玄金狼旗飘来,昭侯爷一马当先,领着援军从北方驰援而来。
豪干云见状大喜,不等仓冶回答,就冲进了战场,两族军士瞬间打成一片。
就在此时,金色大阵自界河上空缓慢结成,正阳门修士操控者数以万计的长剑在期间流窜,阵下数万人兽两族的将士打的正酣,全然不知利剑已经悬于头顶。玄白停下手中的剑,看着那大阵下方的两族将士,皱起了眉。
原来这战争并非因他而起,而是轩辕易为了诛杀他,叫人刻意挑起,公孙无名自然知晓兽族帝王神魂之力的强悍,他在这场战争中,大约早已存了必死的心。他忠君如此,应是为公孙辞谋一份生机。
玄白惊讶的是,轩辕易为了引他入局,竟不惜以如此多自家将士的性命作陪,他与魔心毋骨又有何区别,毋骨甚至比他更磊落一些。
可,这才是轩辕易,当年朱雀街,他父亲也是这样被轩辕易设计,替万千百姓抗下了那足以诛魂的戮天阵,原以为轩辕易会放过他的子民,可他还是派人将朱雀街杀成阎罗殿一般,然后再将这帽子扣在他父亲头上,由此诛灭了他的家族,那年他还小,眼睁睁父亲倒在红色的大街上。
玄白简单封了自己胸前伤口的穴道,提剑而起,朝大阵中央而去。
那大阵的中心一人唇角微勾道:“果然如此。”
玄白站在大阵中央,利剑不时飞过他的裙角,侧脸,一道道口子离开,他朝那人道:“我来了。”
那人笑了,朝后摆手,人族鸣金收兵退离了战场,百兽军抬头望见那剑阵也往后退去。数千修士将一瞬将玄白围起来。
界河顿时变得有些寂静,仓冶一霎脱力,半跪在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神魂之力损耗巨大,又身受重伤,几乎没有休息片刻,早已难以支撑。
“阿冶——”仓昭拉起他,这才看到他只剩了半个胳膊,惊道:“谁砍了你的胳膊?”
仓冶摆手,不愿再提。抬头见上空戮天阵欲来愈强,几千修士将一个单薄的身影围在中央,嗤笑一声,这种陷阱也只有这种傻子才会去钻进。
他以为他死了,就能填了轩辕易的胃口?当下口中呼出一哨,金色猎豹应声奔来。
“王兄,百兽军交给你了。”仓冶啪的一声将一块令牌交到仓昭手中,骑着猎豹朝戮天阵奔袭而去。
“嗯!什么?”仓昭看清自己手中的令牌是什么之后,惊的说不出话,他交给自己手中的不止有军权,还有整个兽族的未来,他想去追仓冶,但看了眼身后的士卒,又不得不停下。
大雪已然停歇,地上白白一层,戮天阵里的长剑都朝向了玄白,众修士纷纷跳下来,踏起白雾一般的雪花,将玄白包围,杀意汹涌。
玄白手执长剑,道:“诸位为何助纣为虐?”
“呵呵呵呵……你将这阵抗下了,我们便不算助纣为虐,轩辕令的令主说的对,你果然来了。”为首的那人道。
玄白哂笑:“是么?……你们对他真是信任……”他们如此相信轩辕氏,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红色的朱雀大街。
或许大军尚且有用,或许今日兽族也在场,所以轩辕易才会鸣金收兵。亦或者,他乖乖就死之后,界河也会同当年的朱雀大街一般。
他不想再伤无辜之人,他们修为平平,竟然也妄想杀他,这戮天阵很强,但他不是他父亲,摆阵的也不是当年的人,要破这阵也不算难,不过玉石俱焚而已。
但他真的累了,因为那欺师灭祖,弑君偷盗的罪名他失去太多,沾了太多的鲜血,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
他本想救世,却不想众人都倒在他的剑下,他无能为力,此生他唯对一人不起,其它他再无愧事。
死他一个就够了。
玄白看着远处那人,骑着猎豹风驰电挚奔来,唇角弯起,若他死了,轩辕令就不会再将寻常修士牵扯进来,他死了,阿冶的恨也可以消了.......
玄白卸去灵力,举起手中长剑,道:“那便来吧。”一招剑式尚未刺出,忽觉心间一滞,熟悉的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长剑叮当落下,剧痛让他全身颤抖,不禁瘫坐在地。
众修士见到此景,心下得意,争先恐后举剑杀来。
玄白心神恍惚,周边雪花荡起繁纷,迷了视线,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奔来的修士霎时烟消云散,仓冶已然劈空挥下一爪,挡在他身前。
众修士面漏惧色,后退数步,显然没有料到兽王会半路杀出来,为首那人指了指上空,道:“兽王?这上面可是戮天阵。”打量过去,见仓冶断了半只臂膀,身上血迹斑斑,不禁又多了几分胆气。
仓冶道:“他的命,是我的。”微微回首,见玄白面色痛苦,蜷成一团,发丝已然雪白,同白雪融为一体,睫毛轻颤,他咬着后槽牙,抬了狼爪。
“呵——”为首那人笑了一声道:“那便看你护不护得住了!”话语甫歇,数道长剑刺来,仓冶挥爪迎战,始终围绕着玄白周围。
但敌众我寡,他又身有重伤,数个回合下来,虽斩杀不少修士,自身魂力体力亦损伤过大,被几柄长剑裹挟灵流逼着倒退数步。抬爪堪堪挡住,护住了面门,却被压着跪倒在在玄白身侧。
左侧不断有长剑朝玄白刺去,仓冶化出尾巴,一个横扫,那些修士被打出数丈之远,却见右侧又有剑气逼到,仓冶下意识抬手阻隔,猛地一痛,长剑砍入了皮肉,忽然想起此臂利爪已被砍掉,痛呼一声,仍旧死死抵着那长剑,鲜血汩汩流下。
“阿冶……走……啊——”玄白瘫倒在地,模模糊糊中看着仓冶身下的白雪变成了红色,心如刀绞:“走啊……阿夜……走……”
仓冶却纹丝不动,死死守在原地:“你休想死这么容易。”
半晌,低低的痛苦的呻吟从玄白齿关溢出,他强忍着,又道:“阿冶……躲开……”
“躲开……躲开……”
仓冶微微转头,见他身上金色灵流氤氲,想起来曾经乱石中他手中抓着的枯草,睫毛颤动,猜测到了他的意思,立即朝旁翻滚而去。
与此同时,被阻隔的众修士长剑终于刺向了玄白,只是骤然间玄白身上涌出刺目的几近白色的光阵。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在界河上方。
仓冶被强悍的力量逼退数丈,砸到地面,口中涌出鲜血。
玄白第一次压制没有爆体而出的力量,那是将他烧灼了几百年,足以登顶仙界的力量,戮天阵轰然倒塌。
玄白意识模糊,惚间看到许多人影在高空下落,只觉自己也同一片雪花,飘在空中,不知要落在哪里,他周身疲软,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