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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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差点中了幻术的弟子后知后觉，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想到刚才差点情绪失控，还仍心有余悸。
“这阵太邪门了，差点就被逼疯。”
“好在知道了这阵是怎么使用幻术的，现在倒不觉得这阵多厉害了。”
“还早。”任棠雪道：“大阵里面有不知道多少个机关阵，我们现在才走了两个。”
“小阵与小阵之间都有联系，而且很难区分，还是要继续小心。”任棠雪提醒着。
何舒怀点点头，抓紧了手里的剑：“少主，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任棠雪在那假记号上面，又做了一个新记号，接着看了一眼罗盘，继续往前走去。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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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踏了一步的那一刹那，白雨果断停了下来，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都别再往前，可他们没有及时领会白雨的意思，纷纷站在白雨身边才停下来问道：“怎么了白大侠？”
白雨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又看看两边的青云派弟子，他们都双眼清澈，盯着白雨看。
白雨叹了口气：“晚了。”
“什么晚了？”
“发生什么了？”
“别吓我们啊白大侠……”
霍思齐顿时感到身边凉飕飕的，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搓啊搓，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到底怎么了啊……”
“入阵了。”
白雨声音冷静，但弟子们却不，他们拔剑横在身前，谨慎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威胁。
白雨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警惕性强是好事。
夜色中的树林静谧如常，唯有惨淡的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们看这树林都多了一丝肃杀之气。仿佛那些树干后，正蛰伏着无数双嗜血的眼睛。
“你们先别动。”白雨自己则是后撤了两步。
弟子们的表情十分焦虑又忧心，生怕白雨把他们丢下跑了。
“……白大侠？你要去哪？”
去哪？还能去哪？
当然是逃跑了。
“白大侠是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对吧？”
“白大侠答应了我们的，一定不会食言的。”
如果可以，白雨想反悔。
但可惜的是，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出不去了。
白雨面色不改：“没有，我在探阵。”
霍思齐松了口气：“探出什么来了？”
“探得还不够多，再多探探看看。”
“好。”弟子们放心下来，十分乖巧地跟在白雨的身边，寸步不离。
白雨一边走，一边在树干上留下记号。
他做的记号很明显，即使天色昏暗也十分容易认出。
是扯下青云派弟子的校服撕成布条，绑在上方的树枝上。
霍思齐看着身旁弟子们破破烂烂的衣服，那衣摆的开叉直到大腿，里衣都露了出来。这画面太扎眼，他不敢看。于是又看看头上绑好的白色布条，柔软的布条垂下来，随风轻动——
突然感觉这场景有点恐怖。
霍思齐打了个寒颤，赶忙低下头。
他们青云派的白色校服是不是有点不吉利，特别是撕烂之后，怎么有点像一群破破烂烂的怨灵在游荡呢。
霍思齐想着，突然感觉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看着自己，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嘴里不断念叨着：“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小齐——”
怨灵一样的声音。
霍思齐猛地抬头，对上了面前距离自己不到半尺的眼睛。
白雨笑着上下打量着他：“到你了。”
“什么什么到我了……”
白雨勾上了他的腰带，没有立马扯掉，而是一松一紧地拉着他的腰带，“衣服啊，只剩下你了。”
霍思齐放弃抵抗，视死如归地大臂一张：“来吧！”
白雨敏捷地往后一避，差点让霍思齐扇到脸。
他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白雨抓着两个布条，到半里之外的树下，轻松一跃上枝头，将布条绑在树枝末端。
霍思齐整理好心情，抱着与他“同病相怜”的，都是被同一个人糟蹋的剑，跟上乔夏的步伐：“大侠，我怎么感觉好像天更黑了呢？”
太阳本就被厚云层遮住，现在的天变得更加阴暗，就连头顶上的云都似乎压低了，逼迫地胸口阀门，难以喘气。
“不是天黑，是起雾了。”白雨说。
他低头看，小腿以下的部位都是模糊不清，像是浸在浑浊的水中，仿佛随时会消融于虚无。脚下的土地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步都似踏在流沙之上。
白雨往回望去，来时的路都彻底湮灭在浓雾中，唯有鬼魅般的树影在四周摇曳，枝桠如枯骨般向他探来似的。
“雾在流动，而且速度不慢。”
“大家跟紧点，别散开了。”白雨出声提醒道。
好在雾没有毒，否则——
白雨思绪一顿。
不对。
这雾的颜色不对！他隐约还能闻到一丝异味。
像是陈年的血渍渗入潮湿的泥土，自然也少不了血肉腐烂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喉间都泛起一点黏腻的灼烧感，他起初还不太在意，但这味道却越来越浓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爬虫顺着气管爬进肺里。
白雨立马捂住口鼻，“大家小心，这不是普通的雾，这好像是瘴气。”
他的声音透过衣服传出来，又仿佛被什么吞噬，传到霍思齐耳朵里时已细若蚊吟。
霍思齐没听清，他往前走了走，拍了拍白雨的肩膀，“大侠？你刚刚有说话吗？”
白雨一怔，突然转身甩下霍思齐的手。
“！”霍思齐吓一跳，一个震愣后立马拔剑相对，“你是谁！”
白雨见是霍思齐不是别人，他松了口气，“是我。”
霍思齐狐疑：“真的？”手里的剑仍举着没放下。
白雨没在意他信不信，自顾自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五感正在下降？”
“是啊。”
白雨：“我没听清楚你的声音，把你当成敌人了。”
“原来如此。”霍思齐惊魂未定，他放下剑，但没收起来，这样才能给他增添一点安全感。
白雨忽地注意到霍思齐的身后，他皱眉：“他们呢？”
霍思齐刚落下去的心脏再次高高悬到顶，他猛地转身，结果身后空无一人。
“他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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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棠雪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一颗树干前，拧眉看着树皮在沉思着什么。
弟子们没有打扰，而是围在任棠雪的身边谨防随时会出现的袭击。
何舒怀把周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记号了这次，我们确定是走出来了吗。”
他说的走出来当然不是指走出这个大阵，而是刚才的竹箭阵。
任棠雪点头：“已经半个时辰多一点了。”
但这里没有记号，是因为暗里的敌人没来得及做，还是认为他们不可能走出刚才那两个机关阵？
任棠雪继续挑选一棵看上去和别的树不太一样的做了记号。
第三个机关阵了，这次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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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齐的剑又被白雨没收了，看着白雨拿着他的剑在地面的落叶堆上翻来翻去，他欲言又止。
没事，还好这次不是翻尸体，只是普通的树叶和泥土。
忽然，白雨停了下来。
他后退几步，小心地翻开地下的落叶堆。
剑尖似乎挑到了什么重物，剑身都弯了。
白雨手腕一翻，接着持剑横扫，这剑在他手下似乎变得轻若无物，澎湃的剑气如汹涌的海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轰然冲击，如同高速旋转而收不住绽开的水雾。空气仿佛都在剧烈震颤，就连这瘴气都受到剑气的影响撕扯得支离破碎。
飞旋的剑气所及之处，落叶被唰唰地扫开，尽数化为齑粉。等尘雾消散，霍思齐惊觉脚下已出现一片空地，连带着视野都跟着清晰起来。
那是由人骨肉铺陈的土地。
霍思齐吓得腿一软，支撑不住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以后都无法直视这把剑了……
他的剑动过不干净的东西，脏掉了。
白雨收势时，剑穗从眼前划过，流苏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流苏摇曳下，那双清明如寒潭般的双眸倏然显现，霍思齐被那目光摄去了心神，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向白雨迈了半步。
“果然。”
“什、什么果然？”
在霍思齐未定的目光下，白雨朝尸堆挪了一步，这个距离正好够他的剑。白雨收剑入鞘，用剑鞘翻了翻最上面的尸体。那是个身穿劲装的汉子。
“指甲和唇色发黑，皮肤溃烂。”
剑鞘一端抵着汉子的衣襟，挑开一点，露出锁骨以下的皮肤。
“尸斑呈灰褐色。”
将汉子翻个面，他敲了敲那不正常后弯的背部。
“肌肉痉挛。”
他重新用剑鞘把汉子的正面翻过来，将他的腰带挑开，完全露出那胸膛。
锁骨下方，肋骨下缘的上方，那位置完全发黑，表面皮肤腐烂得最为严重。能看见里面被腐蚀得萎缩的肉，同样也变成了黑色，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部分变得焦黑的骨头。
那个位置是肺。
一直没敢上前的霍思齐调整好心态，他捂着口鼻，快步走到白雨的身旁。
在看见那个汉子的脸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你认识？”白雨问。
霍思齐没回答，而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像是在透过腐烂的脸认清那人。
不一会，他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尸体：“是、是镖队的人！”
说完，他又走到一旁去看其他的尸体。
“他们是和少主一起的镖队。”
他神色凝重，尽是不安。
“那你的少主在这里面吗？”
霍思齐呆滞了一瞬，立刻反驳：“不、不会吧。”
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人穿着青云派的衣服。
他还是不放心，又顶着恶臭将地上的尸体都辨认了一遍，然后松了口气：“没有青城宗的人，看来他们分头行动了。”
但下一秒又担心起来：“就连庆盛镖局的高手都死了，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运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该不会已经被敌人抢走了吧……”
“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白雨问。
“我只知道那是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只听说过一点，是路途上和其他江湖人士聊到的。不过我只是猜测，并不能具体确定。只有镖队和少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值得你们付出性命去护送吗。”
“我们不是为了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才护送的，护送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这两个说法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们会为了护送一个与你们无关的东西而丢了性命？”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为了任务，和为了青云派的名誉，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有什么区别吗？”白雨不懂了。
他是个很惜命的人，但他目前遇到的人，都不太把自己的命当命。
这倒显得他是个怪胎了。
眼看霍思齐还要继续和他辩论，白雨对这个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他率先绕开这些尸体继续往前走，顺便支开话题：“先走吧，再不走你想找的人就死了。”
“别啊白少侠，别下咒啊……他们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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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半个时辰已过。”
任棠雪停下来。
那就说明他们刚才安全走过了一个小阵，本以为会在即将走出来的时候会出现机关，可至今都还没有出现。
是没有触发到吗？
这时候，何舒怀拧眉往前看去。
“少主，你看前面。”
“那是什么地方。”
穿过一片小腿高的杂草，看到了不远处的芦苇荡，它们在风中起伏发出沙沙声。
终于不是前篇一律的树林，但没人因为到了全新的环境而高兴。
惨白的芦苇荡在风中簌簌低语，被风撕扯得像无数挥舞着枯瘦手臂挣扎的亡魂。风过处，苇秆相互摩擦，发出细碎而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正潜伏其间，窸窸窣窣地爬行。
少了树林的遮挡，前方风势时而猛烈，吹得整片芦苇突然齐刷刷地弯下腰，露出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狭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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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和霍思齐继续往前。
霍思齐心系生死不明的师兄弟，但却又不敢出声打扰认真破阵的白雨，于是只能默默地想，一时间连周围的异常都没有注意到。
还是白雨提醒了他。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下一个机关阵。
怪异的声音如同鬼啸般传来，起初只是零星的叮当，像铜钱散落，砸在青石板上。
霍思齐立刻收起心思，认真应对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敌袭。
白雨抬手推了推霍思齐：“你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
“好。”
风声渐渐凌厉，那些疯狂撞击铜铃内壁的声音刺耳又折磨，不似寻常风铃那样清越，像千百只鬼爪在抓挠铁皮，嘶哑，破碎，震耳。听久了却又带着诡异的韵律。
斑驳的树影间，白雨似乎看到了前方有着白无清的身影。
而此时铃声也渐渐小了。
“白无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