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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如今冷血更比往日荒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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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以他的习惯,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野,更别说卧冰啮雪。以他的的地位,更不可能身边没有人前呼后拥地独自出行。他是应该在皇宫之中高高在上,接受天下万民的朝拜的人,又怎会自降身份独自来寻我一介庶人贼子?
“不认识?那你紧张什么?还碎掉了我的玉璃鎏金盏一只,这一碎可直接残了一套,你又欠我八百两黄金。”楚烬月斜睨我一眼。不需多说,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好奇和探索。、
我随意地倚向身后的岩石,唇角弯起笑意,慵懒而无所谓:“记着!这半夜朝这儿跑的,不是上门的生意是啥?远观那少年的身形举止,腰细腿长、双臂挥动有力,上三路如此刚劲,是个习武之人,如果脸还行,便废其武功,让变成他永生不得言语,书画的废人,如若不然只有杀他灭口,给你酿坛好酒。”
楚烬月身子一晃,向窗外探了探脑袋,不无疑惑地慢慢出声:“这你都看得出来?”
我呵呵一笑:“小爷平生阅人无数,没这点眼力见还得了?你要是不信,我们来打赌如何。”
“赌什么?”他挽起袖子,坐到我身边,声音中充满兴奋。
“我赌他还是个处男。”说着,我看向他手腕上的银蛇手环。
“我说美人儿,你觊觎本公子的‘暖寒琉璃环’很久了吧?但是本公子乐意!”他一拍大腿,“本公子跟你赌了。”
山头间,我们两个眼睛放光的盗贼,远远地盯着那个慢慢靠近的身影,当人影越来越近,我的笑容越来越大,举着酒杯哼着小曲儿。
十赌九诈,虽然那少年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黑色的大氅,连脑袋都掩得严严实实的,但我知道这一局,我赢定了······
“来者何人,处子否?”那人影持着火把刚爬上山顶,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喘上口气。楚烬月一朵血云一般飘游过去,鬼魅一般用一副女子的娇吼声使来人一怔。
脚下一退,那人险些栽倒滚落山崖,楚烬月飞快伸手,顺势还夺走了对方的剑,一口威胁地扯住对方的前襟:“说!处子否?”
那人下意识地拍向楚烬月抓着自己前襟的手,掌风呼呼,倒是有几分架势。但若是想挣脱楚烬月的手,就像水中探火一般。
我默默地取下发带,让发丝掩住半边脸,冷眼在一旁观看。雪夜中,楚烬月的手在反射的月光下如同雪蛟灵蛇在少年的掌影间来回穿梭。不时扯住他的衣衫,或揪揪他的领襟,轻笑间可见楚烬月玩得不亦乐乎,我则站在一边冷冷赔笑。
可当那斗篷如黑云般飘落的时候,我感觉到轻松的笑意正在脸上凝结,手中的玉璃鎏金盏再一次碎了一只。
黑色的长发飘逸随风,根根细亮如丝;蓝若湖水的双瞳中跳动着愠怒的火焰;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鼻翼张翕着,正极力平息着心头的怒火;红润的双唇,像刚刚摘下来的樱桃,散发着诱惑的光芒;面色如白玉,好似刚刚剥壳儿的荔枝,水润清透,让人轻轻吮上一口,亲上一口。
像,实在是太像了,若不不是那身不可恭维的武功,腰身纤细,还有眼神中跳动的火焰在诉说着他不是个好惹的主,以及那脸色永远不会像那人一样难以揣测,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他。
“又碎了一只!”楚烬月不咸不淡地抛出五个字。
“反正都赔了你一套,不多碎几只怎么对得起本公子的八百两黄金。”扔下手中的瓷片,我毫不在意地操起装酒的玉壶,嘴对嘴啜饮着猛灌着。
“喂,臭小子,你到底是不是处子?快说!”楚烬月不耐烦地抓着脑袋,丢下手中的大氅飘然回到我身边,“留点给我!”一把抢过玉酒壶就往嘴里倒。
少年的目光从楚烬月身上转打到我身上,久久凝视着我的脸,感觉到他的打量,我只是心中冷笑,视若无睹。
“若你是日浔君,莫说是有问必答,便是要沄影的清白、性命拱手奉上又何妨。若不是,请恕在下不能从命。”终于,他出声了,声音同样是那么的清朗干净,好听得打紧,只是没有他的那股丘渊之气。
我与楚烬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对,应该是与楚烬月的面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轻轻的揽住我的肩膀,悠闲地嗅着我的发丝。
“美人儿,敢情他不是来寻我们二人的。”他撇了一眼少年,“唉,真无趣······”他的声音变得轻细异常,举止扭捏,只有与之身贴身的我才感觉到那一股淡淡的杀意。
是的,楚烬月的杀意。
“日月双杰”隐居在这绝顶“鬼冥峰”顶是江湖最大的秘密,即使有买卖上门,也只是在指定的暗眼放下拜帖。若我们接下,拜帖自然不见,三日内人头奉上;若不接,雇主五日自取拜帖。所以无人知道我们的具体容貌和藏身之地,即使有也已经在酒坛里泡着了。而眼前此人刚才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一切,他在等我主动承认我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他······肯定在哪儿见过我,或者······知道我曾经的身份,那么这个人,决不能留活口。
我手指一推,将楚烬月从我身边推开一点,衣袖轻摆,飘然行向一旁的屋子:“什么日浔君,小妇人不认识。这山上就我们夫妻二人,小哥八成是寻错了山头,找错了地方,请离开吧,别扰了我们夫妻的清闲。”
楚烬月一愣,估计是我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不过他终究选择了揽着我一起进屋。
我知道,他也听得出来我的意思是叫他放过此人一马。
确实,我不希望看见他死在我面前,一张与那个男人别无二致的脸,让我有些舍不得夺走他生的权力。
“噗通!”雪地上传来的轻微声音让我们俩停下了脚步,厌恶之色伴着我的轻细的咳嗽浮上脸颊,头也不用回也知道,这家伙用上了我平生最讨厌、最恶心、最不愿意看见的招式——跪求。
“沄影恳请上公······”
“呼······”
“啪······”
似乎是风雪,却传来清脆而响亮,打断他下面没说出来的话。我站在原地,手指笼入楚烬月的袖口,把头埋进他的怀中。
“又犯了?”楚烬月会意,“我忘了今日是十五。”他勾起我的下巴,微微抬开自己的面具,露出自己润红的双唇,一咬出血,吻在我煞白的殷唇。
这是我唯一牵制楚烬月的工具——阴阳蛊,当然也是他牵制我的工具。我们俩,人如其名,各居日月,各自掌握着阴阳内功,也可以说是相生相克的至阴和纯阳。任意一方都可以轻松置对方于死地,所以便用这天下无解的阴阳蛊以防“日月双杰”窝里反。
“沄影恳请,日浔公子出山!”少年似乎知道自己失言,跪在那儿一动不敢动,诚惶诚恐地说着。
“你是在求本公子?”我擦了擦唇角的鲜血,飘然转身,面色冷笑依旧不改,“就这样跪着就算是求我了?我以为雪夜裸身爬行数里才算是求呢!”
少年眼神中火光一跳,旋即平静,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
那确实,曾经的荒唐九千太岁的花名天下谁人不闻?要个男人又算什么,没几分“姿色”又岂敢来找我?既然来了,准备必然是够充分的。
“还请烬月君回避,沄影定然······”下面的话没说出口,手指却已经在准备解卸腰带。
“慢着!”我拽住楚烬月的袖子,一声冷哼,“现在可是你在求本公子,可不是本公子求你!”
叫沄影是吧,不似什么公子少爷的名字,那么他是什么人派来的?
他手一顿,深邃的双眼坚定地望着我,“啪!”地外衣顺着手臂下滑。
优雅的颈项似天鹅垂死之际的哀鸣悲戚,他的手指缓慢却未有任何迟疑。内衬的扣子被慢慢地解开,只见他双眼一抖,眼皮下垂的瞬间,双手一分······
如玉的胸膛在风雪中颤抖,胸膛轻轻地起伏,心窝处一个小红点,清晰又抢眼——“守宫砂”,看来确实是他的人无疑了。
“继续!”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手掌一伸,摊在楚烬月的面前。
“哼!大男人还点守宫砂?丢人显眼的贱奴!”伴随着楚烬月的冷讥,我手中多了一对口衔温玉的银蛇手环,在寒风中更显暖意透体,散发着淡淡体香,我顿了一下,虽然脸上自得,还是默默还了他一只。
能从堂堂一毛不拔的烬月君身上拐到东西,真是不容易啊,更何况是“暖寒琉璃环”这种贴身的宝贝:“烬月,我可能要离开一阵了,这‘暖寒琉璃环’我还是只要一只,双蛇偃月,阴阳同鸣,日月共生,如若阴阳所犯,我会找你,你我二人以此为信。”楚烬月接过手环,似乎心有不甘,红衫一袭,消失在屋前。
我将剩下的一只手环揣进怀里:“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他停下手中动作,湛蓝的眼直直地盯着我,神色一片死灰:“对不起,若殿下不答应,沄影不会说出主人是谁。”
“我若答应呢?”我双手背在身后,指尖已经抚摸着腰间细薄的飞刀。
好啊,连我曾经的身份都知道。这张脸,分明就是有人刻意挑选出来诱惑于我的,那么挑选他的人一定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若是我此时落子差错一步,不但自己满盘皆输,还可能害了那个人。而面前这个俊秀的男子,不能留他的性命,只要杀了他,我与那个人之间被人猜测的秘密就能很好的别掩饰掉。
“您若是答应,便是沄影的主人,主人之命,沄影不敢不从,殿下要沄影做什么都行。”他站起身,黑色的大氅下,细腻的小腿肌肤散发着少年男俊的刚劲,只可惜我不需要。
“是吗?”我慢慢移步,靠近他的身前,微笑着将他的容貌最后一次扫入眼中,手中寒光一闪,挥向他的颈项,“这里没有什么殿下,上官烨暝三年前便冻死在风雪中,本公子叫苏日浔!记住!流苏的苏,日月的日,浔阳的浔,苏日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