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晋》淮晋

2、秦霄云

　　次日清晨，祁晋还在梦乡，便被砰的一声惊醒。一出门便见秦兄手持大刀，大刀哗哗将几根大圆木均匀劈成长长的木板。
　　“秦兄，你怎的起这般早，还有这些是从何处弄来的？”
　　“山阳。”
　　“哎呀，罪过啊。”这数十根圆木，那片山坡怕是秃了，那些生灵可如何是好？“先莫要去砍了，这些足矣，再搬些石头泥土和干草便好。”

　　“秦兄可用了早膳？”祁晋心想这般早估摸着应是未用，做些菜汤填填肚子好了。
　　见这人已经快走到灶台边，秦淮赶忙瞬移到人面前，“我来，去寻柴火煮米汤。”
　　祁晋应好，提着背篓越过湖走远，转念一想那圆木旁不是有柴火吗？估计是潮了没法用吧。不过米汤……那屋子里里外外他昨儿可一粒米没瞅着，难道是漏看了？罢了，先寻些干柴，顺道看看那可怜见的小山坡。

　　待祁晋回来，便闻着清甜的米香，放下满当当的背篓，直往熬汤的小灶台走去。
　　也不等祁晋开口，秦淮递过一碗米汤，上面还有些细碎的菜叶，看着很是可口，也不用汤匙，他端着碗便喝了一大口。
　　果然甚是可口，清淡中有丝丝咸味和菜叶的清甜，太合他口味了，他不吝夸赞，“秦兄你可真厉害，这米汤也能做的如此美味。”说完他炫完碗中的，直把秦淮弄得一愣，那便没失去味觉，可上次……
　　“那便多吃。”这傻子游历路上吃了很多苦吧，秦淮复下定论，殊不知不久后此时的想法再度被推翻。

　　这一天都在忙碌，先是围出四间石屋，再在外围砌一层泥草石墙，地板已铺起，房梁已架上。瓦片还需要时间烧制，烟囱未砌。
　　其实这原是好几天的功夫，不曾想这秦兄力大无穷。说是如修仙之人一般，拥有修为法术，祁晋心中神往，秦兄给他看了看根骨，说是毫无修仙天赋，实是可惜。
　　“可惜不能修仙，不然我也可以御空飞行，引自然之力，神威无比啊。”祁晋砸吧砸吧嘴，想想就美滋滋，游历便无需足下之功，行善便省下大笔气力。
　　这傻子也就这点追求了。

　　又是两日过去，家具器皿打完备了，瓦也铺齐，想着铺层干草更保暖。于是就同之前一般，又成小草屋了。
　　“今日琴兄便同我一道去采买些物什，如何？”祁晋背上背篓，包好干粮道。
　　秦淮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你能御空而行？”若是不用步行，那便无需耗上半天到城镇那儿。
　　秦淮点头，示意他将背篓放下。

　　要严格说的话，祁晋还是头一回飞上天呢。俯视下方美景，喜悦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他将背篓一放下，秦淮便将其背到自己背上。细细想，这几日他貌似只做了些轻松活计。
　　捡柴火、干草，在下方递东西。搬运上房梁之类的重活累活，竟是半点未沾，况且这，自己如同被哄睡的小儿般被抱在臂弯间。
　　似是看出他心中疑虑，秦淮低下头直勾勾盯着他道，“省力。”
　　原来如此，不过怎的还是这般奇怪，罢了，现下还是想想采买哪些物事。
　　见这人还真信了，在祁晋敛下眸子思索时，秦淮脸上一闪而逝的微笑，真好糊弄，这样也信。

　　到了城镇上，秦淮脸上不复轻松，神色微妙的眼见这过得不好的可怜人，沿路打了一个又一个招呼，一口一个祁兄弟，热切的很。
　　个个要给他送东西，小傻子推诿，那些人便飞速往他手中一塞拔腿便跑。想追又追不上。手上抱着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见人快埋进去了，秦淮一把将那些塞到背篓里，还未采买，便已满当当的背篓，这让脱身的祁晋很是苦恼。
　　瞅见秦淮面上疑惑，两人找了处茶水摊歇下脚后，祁晋轻声道，“前年此处闹疫病，我帮了些小忙，便与他们相熟。”
　　倒是未曾想，这傻子有这番际遇，正好让这人在此多待些时日，两天后，便是那群讨厌鬼捣蛋的日子，万不能被看到。
　　思及此，他施施然开口：“你不若同他们聚一聚，三天后我再来接你。”
　　“怎可如此，弃你不顾，岂非不义？”祁晋当机立断拒绝。
　　这样说不行那便换一种，“你在此处待些时日，方便将各类物品采买齐全，不然还得奔波。”他掏出两锭金子拍在桌上，颇有强制意味。
　　祁晋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蒙圈，这人哪里来的那么些钱，带着疑惑掩住金子问，“在外财不可外露，你是从土里挖出的？”这几日，除了建房子，并未做其他事，那草屋空空如也，藏不住东西，想来应是这般。
　　“我不穷。”秦淮咬牙切齿道，这人不怀疑他偷他抢，偏以为运气使然，挖得黄金。
　　“好好好。”祁晋很敷衍的连连点头。
　　秦淮深吸一口气，将人安置在旅店，顺道去银庄换了些碎银交给他。
　　刚收了两锭金子，祁晋了然一笑，“我知道了，人多眼杂，金子显眼，多谢我秦兄一番苦心。”
　　“多嘴。”秦淮气恼的快步离开，耳朵红的欲滴。
　　祁晋轻笑，倒是有够嘴硬，出门前还担心带的那点钱不够，如今倒是富足，能买些更好的，这人走的也快，倒是忘了量量尺寸，三天后他来了再买吧。
　　三日时间转眼过去，这人却迟迟未来。
　　趁太阳尚未落下，他匆忙跑去成衣店买了几身较为大码的衣物。换了辆马车，将这几日添置的大批物件飞速搬上，驶着马车匆忙出发，路上顺道买了四五盏灯，还有些不错的花样。
　　挂了两盏在马车檐边，夜深下来倒也能看清些路，怕一匹马不能拉着装满物件的马车快速行驶，便要了两马车，较一马车贵了十两，可莫辜负了这些银钱，快些到的好。
　　秦兄迟迟不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莫不是旧伤复发，卧床不起，不成啊不成，这几日无人照料，可一定莫要，呸呸呸，秦兄福大命大定然平安无事，“驾，驾，驾。”
　　天彻底暗了下来，漆黑的夜里，马车的灯暖暖的，照着时不时传来，驾车声悠悠远远，真真切切。
　　几个时辰后，可算赶到了谷外，这两匹马却迟迟不肯进谷，好似受了惊吓，不断鸣叫。
　　不得已下。祁晋只得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拿了两盏挂在车上的灯，便自己进谷。

　　谷中有些阴冷，比三日前出门还要凉些。隐隐约约听着有些人声，还有秦兄的声音，不由得脚步加快了些。
　　秦淮这边，群鬼环伺，叫嚷着：“秦霄云，我要杀了你。”“秦霄云，你杀人如麻，迟早受到报应。”……老是这几句话也不腻歪，就是怪在本该昨日来的。
　　今晨，他正要出门接人，这些鬼便堵住了他。今儿是阴天，奈何不了这些厉鬼，一茬接一茬的，麻烦的紧，又不能让他们破坏草屋。待那傻子回来不得吓蒙。都这么晚了，那傻子应该在旅馆睡着了，明儿再接他吧。
　　正想到此处，却听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呼喊，“秦兄。”
　　扭头往身后一看，不远处那傻子提着两个灯笼高兴呼喊，怔愣之下，一时不察，背后被袭击。
　　恍然间，那傻子匆匆跑来，那些奇丑无比的厉鬼尖叫着跑走。
　　没想到秦兄一见到他，便倒了下去，幸而离草屋不远，吭哧吭哧的将人拖回屋内床上。匆忙用剩下的药草熬了碗补汤，花样百出的喂下去，他还得把东西带回来。
　　出了谷口解下树上的绳子，拉着马进去。这回马儿倒是没闹，祁晋发呆似的盯了谷外一片林子好一会儿才走。
　　林中传出几声长舒，鬼一号：“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真可怕，一靠近他就魂体不稳，得亏咱们跑得快。”
　　“要不是顾忌这人留下的气息，咱们早把秦霄云杀了。”
　　“杀了几百年了，快别说出来丢鬼。”
　　“先回去休养，提升实力，等这人走了再来打。”鬼一号道，众鬼应声离去。
　　将马绑在湖边树上，先拿出三个灯笼，分别放在厨房，浴室，茅房，一个放在门口，一个放在卧房，又将两床新被子放到柜子里。
　　原本有些空荡的屋子迅速被各类小物件填满，忙到此时已是子时。困倦不堪，祁晋直接上床躺在秦淮旁边呼呼的睡着。
　　待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艰难钻出温暖舒适的被窝，险些没认出，明明昨儿自己布置的屋子。自己竟买了这么些物件。
　　甫一出门迎头撞上结实的胸膛，一只手还死死抱住他的腰，被抱回屋内，还未开口问怎么回事，那厢秦淮眼底划过一丝暗沉，“你昨天看到什么了？”
　　祁晋眼中满是茫然，“秦兄，你说什么？我昨天一回来就看到你倒在地上。身子虚弱便莫要出来了，我自己可以。”
　　秦淮敛下眼眸中晦涩不明的情绪，心想，幸而这傻子没看到，不然吓晕了，不过这傻子身上是有什么，这倒是他头一回见那群厉鬼，吓得四处乱窜。
　　“我买了辆马车，今后秦兄若是要出门便使它，虽然你会飞，但东西多的话，还是用上为好。”祁晋指了指湖对面树上绑着的两匹马道。
　　“好。”秦淮应声。
　　不知怎的，祁晋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来摸了摸眼前人的头，轻抚过发丝，完全没注意到手下之人身子猛然一僵，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铁青。
　　不行，不能生气，这傻子一介凡人受不住，冷静冷静。
　　丝毫不知某人心理活动的祁晋已提上背篓，越过湖面采果子去了。徒留有些凌乱的某人气冲冲地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