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伪爱》洌雪

30、關於死亡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魏展杰把玩着白色精緻的枪，提起脚将尸体往外一踹，鄙夷的看着鞋上沾到的几滴血。
　　“还不把他抬出去。”
　　另个黑衣人嚥了口口水，揹着尸体的手不知是因为惧怕或是愤怒仍在颤抖，中枪的伤口在地上拖出了深深的血痕。
　　“沉翊和我现在离开，保证不将这里的事说出去。”
　　韩朔的声音没有一丝变调，显然对刚才的事毫无感觉，他平视着魏展杰，带着同样锋利的眼神。
　　“呵，除了黎天外，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对视的人呢…”
　　“可惜没有人能知道组织内的事还能活着出去的，尤其是，我的私事。”
　　魏展杰一步步逼近韩朔，四周危机肆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扰乱这个恐怖平衡。
　　夕阳的馀晖洒进仓库内，斑斓的云彩美的有点像梦境般虚幻。几隻麻雀叽叽喳喳的飞出树枝间，在地上剪出几个黑影。
　　魏展杰赫然举起手，一隻有些落后鸟群的麻雀随着枪响落于地，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你…”
　　“呵，练练手。”
　　魏展杰重新将枪举起，对着韩朔的胸口冷笑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倏地被一个慌张的声音打破。
　　“老大！系统侦测到一群警察正在前往这里！”
　　“什麽？哪个区的？”
　　“好像是XX区。”
　　“靠，特地来这麽远管闲事。预计几分钟到？”
　　“大约十五分钟。”
　　“魏展杰，早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我们走，我只能拜託不在你交情范围内的警长。刚好，他好像也很讨厌你。”
　　“你这小子…”
　　“你以为他可以动我吗？”
　　“我的确不知道能不能，但会让你惹上不小的麻烦我是肯定的。”
　　韩朔看着对方深不见底的眸，没有一丝惧怕。其实他也没把握魏展杰会放他们走，不过天秤显然正往某个方向下倾。
　　“把那两个人带走。”
　　丢下这句话后，魏展杰便迳自往外走。沉翊和韩朔本就与他毫无瓜葛，也许适时放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是！”
　　若臺黑色轿车急速开至仓库前，已经能隐约听到些微警车声。几个黑衣人抬起黎卫，而黎夜则眼神关切的跟在他身后，和沉翊擦肩而过时，淡淡地说了句。
　　“谢谢，就此别过。”
　　沉翊没有回答，只是眼神複杂的看着那两位兄弟。
　　有些人轻易地闯入我们的生活，把它搞得天翻地复后又轻易地离开。
　　“小翊，别发呆了，我们也快走吧，尹寒凡应该快到了。”
　　“呃…好。”
　　韩朔牵起沉翊的手快步向外走，然而一个身影又挡住他们的去路。
　　“别想离开。你这个害死我兄弟的贱人。”
　　“…你搞清楚，是你们老大杀了他，关我什麽事。”
　　“要不是你出现在这，他才不会死！”
　　语毕，倏地砰一声往韩朔身上就是一枪，韩朔急忙推开沉翊，空手和那个人搏斗。沉翊紧张的看着韩朔惊险地躲过一枪又一枪，暗自祈祷因没有武器而居下风的韩朔能赢。
　　警消声愈来愈近，就在虚发了几颗子弹后，韩朔将那人的双手压至身后，用力掰弯拿着枪的手。
　　形势已立见分晓，正当沉翊放下心中的巨石时，眼角一隅却传来腾腾杀气的银光。
　　“韩朔！”
　　“呵…还没结束呢…”
　　“什麽…”
　　子弹直直朝韩朔的左胸□□去，他本能地闭上双眼，然而却没有预期的剧痛。
　　当再次睁开眼时，韩朔觉得他脑中好像有什麽断了线。
　　“小翊！！！！！”
　　沉翊摀着不断出血的腹部，脸上全是因疼痛而生的冷汗。
　　韩朔一把抢过身下人的枪，在不到十秒内结束了两个生命。
　　“小翊…为什麽…”
　　他跪到沉翊身旁，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拚命压住不停出血的伤口。对他来说，不管见过多麽可怖的伤势，都远不及沉翊身上的任何小口子，更何况是会危及生命的枪伤。
　　“为什麽要帮我挡…”
　　“你忘了吗…我没有心脏，不会有事的…”
　　沉翊望着韩朔的泪水，滴到他乾涩的唇上，有点咸，有点苦…
　　“对不起…我没多想，身体就…自己动了…”
　　“小翊…你明明、明明比我重要这麽多…就算我死了，你还能再做一个…”
　　“不准你…咳…”
　　“沉翊？怎麽会这样！”尹寒凡吃惊地看着韩朔手下不断渗血的伤口，他甚至不敢想像原本身体就脆弱的沉翊，身负重伤后存活的机率。
　　“别说了，快点上车吧！”
　　韩朔一把抱起轻如羽毛的沉翊，感受不到一丝重量的恐惧让他更加焦急，不停颤抖的手在急速行驶的车上，为伤口做简单止血。
　　“小翊，不管怎样，我一定让你好好的！”
　　*
　　“哥？哥，你终于醒啦！”
　　黎卫蹙起眉摸了下头，身上多处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看到黎夜似乎没有受伤，他扯开嘴角摸了下全写着担心的脸。

　　然而噩梦却仍未结束。

　　“夜夜，你…”
　　“呦，居然醒了，那我也不算食言，快滚吧。”
　　魏展杰冷酷的声音带着点烦躁，冷不防地打断这稍显温馨的时刻。
　　“我不会让夜夜留在这的。”黎卫站起身，怒瞪着他这辈子最痛恨的男人。
　　“黎卫，看看你现在什麽样子，都自身难保了。”
　　“我就算赔了性命，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好啊，我给你一个平等的机会。”
　　魏展杰脱掉大衣，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臂膀，近乎冷血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要是打赢我，就让你们走，相反的，你就等着死在这吧。”
　　“成交。”
　　黎卫握紧拳头摆置胸前，哪怕这是一个毫无胜算的战斗，他也绝不会放弃。
　　就在危险一触即发之际，黎夜赫然站进了他们俩中间。
　　“夜夜，干什麽，快让开。”
　　“哥，你走吧…”
　　“为什麽？！”
　　“你走！快走啊！”黎夜的语气随着魏展杰渐沉的脸色更加着急，尾音甚至带着些许颤抖。
　　“夜夜…难道你，还喜欢他？”
　　“…对！我还喜欢他！哥你在这淌什麽浑水！”
　　黎夜咬着的唇渗出血，逼得泪水在眼角硬是没有滑落。
　　“夜夜…”
　　“哥！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最爱的人的话，快走吧！拜託你…”
　　*
　　砰的又一声震慑人心的雷响，街上开始下起倾盆大雨，穿着西装的人们拿着公事包顶在头上奔跑，在哪个公车站展开又一段可歌可泣的恋情。
　　在每个人都以全速跑着躲到避雨处时，一个男人以极慢的步伐在街上走着，渗着血的嘴角把唇染得鲜豔。冰冷的雨点很快打遍他沾着血的白色衬衫，晕开了大片淡红色的纹，美的有些像锦簇的花团。
　　男人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涅黑的天空，雨滴点点打到他苍白的脸上，在眼角悄悄的滑落。时间彷彿禁止了，男人定格在那刻一语不发，沉默于这个大雨滂沱的街上。

　　他没有说弟弟，而是说了最爱的人。

　　他一生努力着要把心爱的人留在身边，到头来却还是一个人，而他只是爱错了人，却要做为代替者而一辈子跟着陪葬。
　　爱情到底是什麽，为什麽我们都如此无可自拔和义无反顾，到最后却仍然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