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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顾胥廷被押往御书房的一路上,仍还抱着一丝侥幸。

      他毕竟是当朝的太子,素有声望,而近来皇帝的精神状态也应被丹丸腐蚀,他或许根本拿不到确凿的证据。

      只要勉力斡旋,自己还总有一线希望。

      可是他刚一抵达御书房时,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王彪。

      那昔日威风凛凛的东宫暗卫统领,此刻双手反绑于身后,手腕被绳子勒出深深的红痕。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与顾胥廷对上,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绝望。

      “王彪!”顾胥廷的声音瞬间发颤,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彪嘶哑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我们……我们都招了。陛下什么都知道了,刺杀陛下、嫁祸五公主、还有……还有萧将军的事……”

      “你在说些什么?”顾胥廷眉心一拧,“孤根本听不懂!你可知道污蔑当朝太子是何罪名!”

      顾胥廷当即朝着御书房跪了下来,朗声道:“父皇明鉴,可切莫被小人蒙蔽!”

      就在这时,御书房沉重的朱门被推开,许大监从里面缓步而出,面无表情地说:“陛下有旨,宣废太子、皇后进殿。”

      “废太子”三个字狠狠砸向了顾胥廷,他睁大了双眼看向许大监,梗着脖子争辩:“父皇何时下旨废孤?父皇定然是受了小人的蒙蔽!”

      许大监垂着眼,只挥了挥手中拂尘。

      御书房内点着沉重的龙涎香,烟雾缭绕,威严却冰冷。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色铁青,

      “跪下!”侍卫将顾胥廷和皇后按在地上,膝盖磕在冰凉的金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皇帝没有看皇后,目光直直地落在顾胥廷身上:“逆子,你可知罪?”

      顾胥廷是皇后嫡出,何曾受过此等苦楚,他猛然抬头,看见了皇帝身旁站着的三皇子。

      那个宋贵妃所出的弟弟,素来温吞有礼,对他尚算恭谨,可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颇有几分复杂疏离。

      顾胥廷的瞳孔骤然攫住,朗声道:“父皇!儿臣不知道犯了何事竟引您震怒!请父皇明白示下!”

      皇帝冷笑了一声:“王彪都跪在了你的面前,你还敢不认?”

      顾胥廷磕头连连:“儿臣不知!此人虽是东宫暗卫可难保不被旁人所买通拉拢,行狂悖大逆之事后,再嫁祸儿臣!请父皇明鉴!”

      一边说着,他复又抬头看向皇帝身旁的三皇子,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皇子党争一向是历代帝王最忌讳的事情,只要将事情推到三皇子头上——不,就算推不过去,把水搅浑了,他作为东宫太子,正宫嫡出,依然能有胜算!

      可是皇帝看着他的模样,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深,他抬了抬手,殿门再次被推开。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踏着御书房青石砖头地,不急不缓,步伐中的威压却让人无法忽视。

      顾胥廷下意识地回头,当看到来人的脸时,顿时如见鬼一般,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江承夜!那个在萧家战报中,本该在漠北野狼谷战死,连尸骨都找不到的江承夜!

      “江……江承夜?”顾胥廷猛然起身,“你……你没死?这不可能!漠北塘报中说,你的尸骨都被马蹄踏碎了!”

      江承夜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径直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臣江承夜,参见陛下。托陛下洪福,臣幸得西疆梁王相助,得以假死脱身,查明了萧氏通敌、谋害臣父兄的真相,今日特来向陛下复命。”

      皇帝抬手道:“平身吧。你受苦了,江家二位将军的冤屈,朕定会洗刷。”

      江承夜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沓文书,双手捧着递到许大监面前:“陛下,这是臣在漠北搜集到的证据——里面有萧仲与辽国往来的密信,有他谋害臣父兄的人证供词,还有……还有太子殿下与萧将军勾结的书信。此外,另有萧仲之子萧清元和太子妃萧清敏之间的书信,其中也提及了东宫和萧家勾连,谋夺漠北兵权之事!王彪的供词也在此,顾胥廷密谋刺驾、残害忠良,桩桩件件,皆可佐证!”

      许大监接过文书,呈给皇帝。

      皇帝越看,脸色越沉,半晌,他猛地将文书摔在顾胥廷面前,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出来:“好一个萧氏!好一个逆子!竟敢通敌叛国,谋害忠良!朕真是瞎了眼,才会纵容你们到如今地步!”

      顾胥廷看着地上散落的文书,再也无法狡辩。他瘫坐在地上,眼神一瞬空洞。

      可不过瞬息,他突然猛地撑着冰凉的地砖起身。

      散乱的发丝下,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龙椅上的皇帝,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父皇!若不是您从小处处打压,儿臣何至于走到今日地步!”

      皇帝脸色更沉:“逆子!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狡辩?”顾胥廷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魔与悲凉,“儿臣何须狡辩!儿臣是嫡长子,自出生起就该是东宫太子,可您呢?”他上前一步,手指直直指向站在一旁的顾胥成,“您偏爱宋贵妃,对她生的儿子亦是百般宠溺!朝堂之上,你处处打压东宫的势力,不就是害怕儿臣羽翼渐丰,威胁到您!”

      他胸腔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声音也越来越大:“儿臣在东宫十年,每日寅时起读圣贤书,卯时练骑射,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您何曾对儿臣有过半句夸赞?稍有差池,便是雷霆之怒!而顾胥成呢?他整日懒散,您却还是将他派往漠北历练,不就是存了将来将漠北兵权转交给他的心思?这东宫之位,到底是谁的?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他说着说着,几乎笑出声来:“可笑啊,父皇,您自己本就因为在西疆有个掌兵权的梁王而昼夜悬心,可您现在却还想在北漠造一个掌兵权的亲王出来……”

      “住嘴!”闻听此言,皇帝怒斥,颇有些心虚地看向了一旁的江承夜,“朕从未忌惮过梁王!这些都不是你狼子野心的借口!”

      江承夜垂着眼只当没听见。

      皇帝复又对太子怒道:“你身为嫡长子,更该有容人之量,怎能因这点小事心生怨怼?”

      “小事?”顾胥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声音,“父皇觉得,让一国储君在东宫如履薄冰是‘小事’?儿臣知道,您嫌儿臣不够仁厚,嫌儿臣不如顾胥成温顺,可您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您处处制衡,若不是您让萧家看到可乘之机,儿臣何至于要与萧氏勾结?何至于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划刺驾?”

      他一步步逼近龙椅,眼神里满是绝望的疯狂:“您总说儿臣野心勃勃,可这野心,是谁逼出来的?是您!是您让儿臣觉得,这东宫之位,随时可能被顾胥成夺走;是您让儿臣觉得,只有掌控了兵权、掌控了天下,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您现在骂儿臣逆子,可您这个做父皇的,又给过儿臣几分父爱?几分信任?”

      “放肆!”皇帝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龙椅,怒吼道,“朕是天子!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你不思悔改,还敢指责朕?”

      “江山社稷?”顾胥廷冷笑一声,“您眼里的江山社稷,就是让嫡长子在东宫惶惶不可终日,让臣子们看您的脸色站队?您沉迷炼丹,不理朝政,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现在倒来怪儿臣谋逆?”

      皇帝猛地起身,指着顾胥廷,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逆子!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

      侍卫们连忙上前,再次将顾胥廷按住。这一次,他没有挣扎,只是死死盯着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父皇,您终究是不爱儿臣的……也好,这东宫,这天下,儿臣不抢了,也抢不动了……只是您记住,今日之事,您也有份!是您,亲手把儿臣逼上了绝路!”

      侍卫们将他拖了出去,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却仍在御书房里回荡。皇帝颓然坐回龙椅之上,重重叹息。

      许大监连忙上前,轻声劝道:“陛下,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废太子他……他只是一时糊涂,胡言乱语罢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缓缓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书上,久久没有动弹。

      顾胥成站在一旁,看着皇帝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上前一步,轻声道:“父皇,事已至此,您别太自责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萧家的残余势力,稳定朝堂局势,莫让此事影响了江山社稷。”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你说得对……传朕的旨意,让江承夜即刻启程前往漠北,清缴萧家残余势力;另外,昭告天下,废黜顾胥廷太子之位,贬为庶人,终身监禁天牢;皇后……”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力,“就按之前的旨意,打入冷宫吧。”

      “遵旨。”顾胥成躬身应道,转身去安排事宜。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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