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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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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宫之时,暮色已四合。
江承夜策马往回赶,逐日的马蹄踏着最后一缕残阳跨进了江府。
他翻身下马,连缰绳都没递,三两步跃上正厅台阶,推门便喊:“阿娘!朱明!”
空荡的正厅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转身往谈幼筠的院子跑,窗棂漆黑,连盏灯都没点,再冲去自己与晏朱明的院落,院门虚掩,里头静得能听见虫鸣——江承夜心头一紧。
思索了片刻,他转身往祠堂冲去。
祠堂大门紧闭,门楣上江氏宗祠的匾额在已经弥合的夜色里显得颇为黯淡。
“阿娘!朱明!”他拍着门板喊,手还没落下,门“吱呀”开了条缝。
晏朱明探出头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侧身从仅开了一条缝隙的门中钻出来,将江承夜往外扯,压低了声音:“喊什么喊?祠堂里告祭先祖,你想惊着父兄亡魂?”
江承夜的手僵在半空,委屈瞬间涌上来:“我从漠北九死一生回来,在御前揭露了萧贼、扳倒太子,为江家报仇了!你不接我就算了,还嫌我吵?”
晏朱明侧身让他看见里头——谈幼筠领着一众下人跪在蒲团上,香雾缭绕,案上摆着江老将军与江承平的牌位。
她拉着江承夜的手腕往外走,嫌弃地抽了抽鼻子:“一身汗味混着血腥味,臭死了。先去沐浴更衣,再过来告祭。”
江承夜被她拽着往婚房走,嘴里还嘟囔:“你就是不心疼我,你不知道我在漠北的时候有多辛苦!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回我的就几个字……”
“你不知道我们俩的每封家书都会被东宫拆了先看呐?”
江承夜冷哼一声:“已经是废太子了!”
晏朱明:“我一想到他会看到我给你写的东西,我就不想写了,还不如攒着等你回来一起说。”
江承夜闻言一喜,往她的身旁凑了凑:“那你是不是攒了很多?”
晏朱明见他毛茸茸的脑袋又凑了过来,脸上立刻摆出了嫌弃的表情,将那脑壳往外推去:“别靠近我,先去洗澡!”
江承夜的眼尾立刻耷拉了下来。
他在漠北瘦了一圈,人也晒黑了,面孔上骨骼越发支棱,可曾经这副委屈表情,放在他如今长开了的骨架子上,竟也并不违和,反倒叫晏朱明心头骤然漏了一拍。
死崽子……怎么越发俊了!
她别过头,大力将江承夜往房内推去。
江承夜本还委屈巴巴,可一眼看见屏风后摆着的浴桶,热气袅袅,水面飘着几片白梅瓣,一旁黄花梨的衣架上,浴巾皂角摆放整齐,换洗的衣物都挂上了,袖子被熨烫得平平整整的,一眼便能瞧出仔细打理的痕迹。
“我就知道姐姐一直在等我!”江承夜瞬间眉开眼笑,伸手想去抱她。晏朱明却抬手按在他胸口,用力一推:“少得意,水是阿娘让备的,我可没管。”
话落,她借着按在他胸口的力道,卯足劲想把人往浴桶里按。
往日里江承夜虽皮实,却也耐不住她的力气,今日却不同。江承夜在漠北半年,肩背宽了整整一圈,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她的力道落在他身上,竟跟挠痒似的,连让他晃一下都难。
“姐姐这力气,是在给我挠痒?”江承夜低笑出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肌肤。没等晏朱明反应,他手腕微微用力一拉,晏朱明只觉一股力道带着自己往前倒,惊呼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已跌进他怀里。
“哗啦”一声水响,温热的水花溅了满地,晏朱明身上的素色襦裙瞬间浸了水,紧紧贴在身上,连腰间的弧度都清晰地显了出来。
她又气又急,伸手去推江承夜的胸膛,指尖却触到他温热的皮肤。
他的身上自然也湿透了,薄薄的衣服紧贴着他紧实的肌肉,胸口那处,微微鼓胀,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江承夜!你放开我!我刚换的衣服!”
“放开你?”江承夜非但没松,反而收紧手臂,把她牢牢箍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裹着水汽,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你主动扑进我怀里,哪有放开的道理?再说,衣服湿了怕什么,等会儿让下人再送一套就是。”
“谁主动扑你了!是你拉我的!”晏朱明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可浴桶本就不大,两人挤在一起,她一动,反而更贴近他。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说不出的蛊惑:“现下天气还有些凉呢,湿衣服穿着容易着凉的。”
一边说着,一边迅捷地扯开了她的腰带。
“江承夜!”晏朱明怒斥,撑着浴桶边沿想要出去,却被他掐住了腰身再次按进了桶里,坐在了他的膝头。
他胸口的衣襟也敞开了,露出一片蜜色的皮肤,晏朱明本想再推他,指尖无意间蹭到他腰腹处,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低下头去。
——那疤痕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新添的。
江承夜察觉到她的停顿,低头把脸埋进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痒得她身子发颤:“朱明,我想你了。”
晏朱明的耳朵被他的呼吸烫得发红,还未来得及挣扎,就听他继续道:“在漠北野狼谷的时候,我被萧老贼引来的辽人围堵,箭擦着心口过,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晏朱明的心猛地一紧,曾经那个恐怖的梦境再次浮上心头。
假死脱身四个字,看着如此简单,可真要实施起来,其中的凶险又有谁知……?
如果不是魏王的部队及时赶到……当时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心里顿时有些酸涩,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腰腹的疤痕,声音不自觉软了些:“所以这里……就是野狼谷弄的?”
“嗯。”江承夜蹭了蹭她的颈窝,抓住她的手,慢慢往下移,直到她的指尖触到他腰侧另一道更深的疤痕,“还有这里,当时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或许我会想阿爹他们一样,也埋骨在那里。可是朱明,江家还有哪个郎君能再给你嫁呢?”
晏朱明的指尖贴着那道疤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她张了张嘴,想骂他不小心,话到嘴边却成了:“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给父兄报仇,怎么回来见你?”江承夜抬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缱绻的温柔。
没等晏朱明说话,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吻裹着水汽,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晏朱明的脑子瞬间空白,挣扎的力道彻底卸了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唇温柔地碾过她的唇瓣,像是在品尝什么珍宝,又带着几分克制的急切。
水汽在浴桶上方氤氲,模糊了两人的身影。晏朱明觉得自己像是浸在温热的云里,浑身都软了下来,只能靠着江承夜的胸膛,任由他抱着。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鼻尖是他身上的气息,唇上是他温热的吻,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满心满肺的悸动。
江承夜察觉到她的回应,吻得更深入了些,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腰侧,恶劣地将贴在身上湿透的襦裙往下撸去。
浴桶里的水轻轻晃动,像是带着两人的心跳,一起一伏,融在这满室的温意里。
分离数月,两人彼此之间却还是熟悉,几乎是瞬息之间就确认了对方的存在。
她明确地感觉到江承夜在用一贯的方式向她敬礼。
他恶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在漠北,欧阳先生又找了几本书来,我给你家书里附的那页你看了么?”
晏朱明一愣,旋即理解了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脸色立刻一黑:“你把这东西夹带在家书里了?”
江承夜笑:“嗯,你看了么?”
晏朱明:“我没见过!那东西肯定被顾胥廷扣下了!”
江承夜怒:“狗贼!”
但旋即他又道:“算了,既然没看到的话,我演示给你瞧。”
他说着,将不安分的手伸向了晏朱明。
晏朱明也不知道江承夜这小崽子在漠北看了多少奔放又生动的理论知识!技术竟越发精进了!
她无意识地揪住了江承夜的发髻,他的动作如桶中晃漾的温水一般柔缓。
战栗却带着水汽的温度,一点点攀上她的头顶,她觉得自己在他的掌心,仿佛初春融雪时的溪流,奔腾而蓬勃。
水汽在浴桶上方织成朦胧的雾,将两人的身影裹在其中,烛火的光透过雾,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随水波轻轻晃荡。江承夜低头,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姐姐,别怕。”
“姐姐”二字燃着他独有的醉意。
晏朱明的指尖微微发颤,揪着他发髻的力道松了些,却没松开——像是抓住了浮木,又像是舍不得放开这片刻的贴近。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脊背,慢慢向上,指腹新生的茧子略显粗粝,抵着她光滑脊背,将他掌心的温度清晰传递。
她忍不住偏了偏头,随后一头撞进他更深的注视里。
他的眼睛在雾中亮得像星,映着烛火,也映着她的模样。没等她反应,江承夜已低头,吻上她的唇角,迟缓但坚定地占有了她。
相识十七年,两人终于抵达了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