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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鸢飞戾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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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与不信在雎楼兰心中抉择了数千遍,最终还是相信这个线索占据上风,脑回路逐渐清晰起来,雎楼兰开口道:“信,现下吾等必须相信,假定这信息是真的,就照着这个线索查。”
顾肖听到这话一皱眉:“这般草率?天正司如今的实力,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雎楼兰好似没有听到似的,略过这个问题,对着南安问道:“仵作现在在哪儿?”
“就在天正司,尸体也都送到天正司了,你是想……”
“二次验尸。”
白布掀开,周围的人都皱了皱眉,那几具尸体面色发青,看着多少有些瘆人,但那仵作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打开皮褡便开始验尸。
雎楼兰的肩膀被碰了碰,身边人面色有几分惊讶:“看不出来啊,这仵作虽然年轻,但是很专业啊。”
“专业?”
“啊呀,就是行家啦。”
雎楼兰心中默默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随后向关月轻声说道:“白田,找人查过,白家是仵作世家。”
动作极为流畅,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对验尸工具的使用熟练,足以说明是经常接触仵作事业的人。只是,过于年轻了。
从先前的验尸结果来看,验尸很详细,但为了追求详细,白田会添加自己的猜测与想象,这对仵作来说,乃是大忌。
这人,天正司要留,但必须坳过他的这毛病。
不过见解周到,分析独特,有办案的天分。
听到关月轻轻“哦”了一声,雎楼兰问道:“汝对仵作有了解?”
“算,算是吧。”
仵作还真没有,对法医有了解算不算?
“结果如何?”
白田对着雎楼兰点了点头,随后不发一言。
这是……有问题的意思吗?
“百里,汝等查出什么没有?”
“主……使长,我们去问了一下那个纸鸢,司业们都说,那是谢霄游的纸鸢,似乎是买来送给什么人的,就跟一个宝贝似的。”
“可知道是送给谁的?”
“无人知晓。”
“司业那边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没有了,谢霄游这个人干净得很,朋友很少,余麟华他们……应该算吧。”
“应该?”。
关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呼道:“谢霄游似乎与学子关系不太好,我们在问司业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学子们,下面有人窃窃私语,似乎有人在说,活该?”
“就听到这一句?”
“这一句也不太清楚,但当时说话的人确实挺多的。”
与学子关系不太好?
一个乡里出来的学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吃懒做嚣张跋扈的毛病,那为什么会遭到排斥呢?还是说……问题出在关月这里,她听岔了?
不过根据之前那个学子的反应,谢霄游似乎与其他学子存在一些矛盾。
如果是真的话。
鄙夷
这是雎楼兰能想到的词。
他人认为谢霄游是乡下的泥腿子,谢霄游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无知。这或许是最大的可能。
听到这儿,顾肖开口道:“使长,我带人去查一下,看看几位死者是否与人有过矛盾。”
雎楼兰点了点头,顾肖正要走,却被颜珞拦了下来:“且慢,还有几位死者的身世,平时的课业,和在国子监的风评,和谁走的比较近一并查一下。”
……
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所幸安排的是对的。
“现下掌握的线索只有这些,吾觉得谢霄游是一个切入口,但是,如何才能套出谢霄游与本案的关系呢?”
“为何要套?”
南安听到雎楼兰的话,明显愣了一瞬。
“为何?不套话,谁会给汝说出真正的关系。”
“这国子监中有人,不仅知道学子的课业如何,这学子的习惯,与其他学子的关系,他都了如指掌。”
听了颜珞的话,南安更懵了:“是谁?”
雎楼兰与颜珞笑而不语。
南安忽然反应过来,还真有这么一类人。
黄昏时分,天正司内蜡烛燃起……
一个身着蓝衣的小男孩战战兢兢坐在几人面前,双手不住的抠木椅的把手。
关月感觉肉疼,忍不住说道:“别抠了!”
那小男孩一惊,抖了一下后把手缩了回来,清秀的小脸煞白,再也不敢动了。
……
看把孩子吓得。
雎楼兰嗔了关月一眼。
关月摸了摸鼻子,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年代久远的古董被抠坏了有点可惜。
雎楼兰扫视一圈,有一来就把孩子吓一跳的关月,跟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的南安,板着个脸的小古板白田,还有……
雎楼兰把目光转向颜珞,颜珞察觉到雎楼兰的视线,将目光转向雎楼兰,在看到雎楼兰的表情后,发出一声轻笑。
……
雎楼兰连忙转开视线。
还有个人面兽心的小将军。
没一个靠谱的。
还得自己上。
雎楼兰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讷:“宋时。”
“宋时?好名字,你在国子监当侍读几年了?”
“我……我不是国子监的侍读……”
?
他是和谢霄游一起来的?
“那你是……”
“我……我……”
“别怕,让姊姊猜猜,你是和谢公子一起来的?”
一声姊姊让颜珞皱了皱眉。
宋时低下头,轻声说道:“是……是的……”
“你和谢公子怎么认识的?”
“这……”
雎楼兰见他神色不对,温声开口道:“这是你的秘密吗?只是谢公子如今死因存疑,姊姊需要找到证据,才能找出真相,姊姊也知道,小宋时一定非常非常希望给谢公子一个交代,所以……”
“咳咳。”颜珞轻咳两声,瞬间打断了雎楼兰的思路。
真要命。
雎楼兰回头瞪了颜珞一眼,颜珞对着雎楼兰耸了耸肩……
雎楼兰瞬间就忍不住了。
“颜将军何意?”
颜珞将拳头放到嘴边咳了两声:“天干物燥,近来有些上火。”
南安听到颜珞的话,一口茶忍不住喷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诶呀,有趣有趣,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
“要不……你们来?”
南安立刻止住笑,摆了摆手,示意雎楼兰继续。雎楼兰瘪瘪嘴,正要开口,一旁隔岸观火的白田却出声道:“谢霄游身上,有没有胎记一类的东西。”
“啊?”宋时似乎没有料到白田会问这种问题,略惊诧之后,轻声开口说道:“胎记是没有……不过……公子的后脑有一道伤口,磕的很严重,所以……留了一条疤……”
“那疤是什么样的?”
“嗯……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一寸多的长痕。”
“嗯……”白田点了点头,再未说话。
雎楼兰眼观鼻鼻观心,俯下身对宋时说道:“小宋时,今日先到这里,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问你的话,姊姊找人通知你,好吗?”
宋时点点头,待宋时离开后,雎楼兰坐到宋时刚刚的位子上,深吸一口气问道:“白田,二次验尸,是不是验出了什么?”
“一开始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听完宋时的描述,如果他的描述无误的话,那么……”白田拿起桌上的灯,提灯走到停尸房。
一群人跟着白田……
当白布再次掀起时,白田的脸在火光的晦暗不明,白田将手摸到谢霄游的脑后,一点一点移动,像是在感受什么……
“如何?”
白田听到这话立刻起身,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后说道:“右使大人不妨自己来摸一下。”
“啧。”南安甩了甩头,一脸不耐烦地走上前去,将手放到尸体脑后摸了摸,突然,南安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关月忍不住发问。
“枕骨碎裂,按照那个孩子说的,他的后脑皮肤处应该有疤痕,不过,这具身体上,没有。”
“宋时说谎,还是这具尸体不是谢霄游?但是谢霄游面容未改,这么多人见过他,为何无人察觉,除非……”
“死者与谢霄游长相一致,或者,宋时说谎。”
“等等等等,我记得之前顾肖说,宋时死因不明?但他枕骨碎了,随时都会有失去生命体征的危险,为什么仵作没有说,死因是后脑碎裂呢?还有啊,小白白,那天验尸的人是谁?是你吗?”
……
小白白?是白田吗?
啧,不愧是关月,就是玩得花。
不过关月说的确实没问题,枕骨碎裂也是众多死因之一,即使没有凶器,单有伤口不构成死因也应当在案宗上有记录,但是案宗上只字未提,顾肖也不曾说过。是没验出来?还是隐瞒,不管是哪个,天正司都容不下。
验尸的人似乎不是白田,案宗上写的……
“贺子州。”
“对,是贺大人。”
有一个死者,不是叫贺云吗?
也姓贺?
可能会有联系,一会儿先让百里留意一下。
“顾兄回来了吗?”
“未曾,得有一段时间。”
“嗯,这样,汝等今日先回去安歇,明日再做打算。”
“喂,雎楼兰,那你呢?看你这也不像是要回府的样子吧。”
雎楼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吾最后走,汝先去。”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几人也没有不听的道理,“那,使长明天见?拜拜?”
这个拜拜是要拜什么?自己吗?
那这个挥手又是何意。
雎楼兰只能是学着关月的样子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