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吹梦到云州》风装

20、岭断烟横·二

　　离开碧溪村的路上偶遇了结萝，夏侯瑾轩见她装束少见便上去询问：“这位姑娘，失礼了。请问——”
　　“不知道不知道！别来烦我！”结萝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赶跑了夏侯瑾轩。
　　“哈哈哈！大少爷碰了个钉子啊，”谢沧行说，“这姑娘一看就是苗疆来的，据传他们的蛊毒可厉害得很，难得大少爷竟然有胆量上去攀谈。”
　　“谢兄，我只是好奇——”
　　瑕也笑道：“哈哈哈哈，大少爷，你这下可把人家姑娘惹得不高兴了。”
　　欧阳靖用手指摸摸下巴、又点了点脸颊，“看这位姐姐面色不悦，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说不定是去寨子里找厉岩却吃了个闭门羹呢，瑾轩哥问的不是时候呀~
　　姜承却注意到了结萝来时的方向：“这位姑娘似乎是从北边的山里来的？”
　　欧阳靖点点头：“是啊，她孤身一人就敢进山，看来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等到暮菖兰也归队，众人踏上了千峰岭的山路。
　　此处怪石嶙峋、山势陡峭，山路竟是大多自然形成的，因此悬空于两块巨石之间。夏侯瑾轩伸手掩住呼啸而过的风沙，感叹道：“此处的峰峦真是与众不同，古人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大抵便是如此了。”
　　“这里风大，道路又狭窄，大家走的时候千万小心，希望不要遇到村民口中的山贼。”说罢他十分自然地拉过了欧阳靖的手，将对方拽到身前。
　　暮菖兰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于是笑而不语。瑕小声嘀咕：“要不是两位少爷一时兴起，我们哪用得着走这种地方……”

　　众人边走边清小怪，也算顺利。欧阳靖一直在东张西望，这千峰岭的地貌虽然相似，道路却跟游戏里的完全不同，完全是横七竖八、盘根错节，十分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路，就连从行脚商那购买的地图也不像游戏里的几条路那么简单，至于厉岩的寨子更是藏得极深，难以察觉。

　　“大、大爷，饶命啊！”
　　“什么声音？难道真的有山贼？”
　　“不要冲动。你们在这里保护两位少爷，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
　　“……你，”姜承很明智的放弃了劝诫，“算了，你跟在我后边，不要出来。”

　　看着这对兄弟轻手轻脚摸到前边去，暮菖兰忽然轻笑一声。
　　“暮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小少爷好生有趣，总是像块糖似的黏着姜兄弟。”
　　“哦？暮姐姐的意思是~”
　　“呵呵~是啊，多少是有点那意思吧。”
　　谢沧行：“……”假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夏侯瑾轩毫不犹豫就把他俩的家底抖搂出来了：“其实他们并非亲兄弟，只是平日里关系十分亲密，故而以兄弟相称。”
　　“这我自然知道，哪有亲兄弟一个姓姜一个姓欧阳的？不过既然不是亲兄弟，那不是更好~”暮菖兰和瑕相视一笑。
　　“我说暮姑娘，咱是不是也不能太想当然了，”谢沧行觉得这俩人还可以抢救一下，“你看，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乱点鸳鸯啊。”
　　“这可不是乱点啊，你看这一路上——”
　　然后这兄弟俩就回来了，所有人十分默契的闭上了嘴。

　　“打劫啊，我还是第一次遇上！”
　　“既然有人被山贼抓了，那咱们赶紧去救人吧。”这是正义感满满的瑕妹子。
　　谢沧行则是抱了试探姜承实力的心思：“嘿嘿，又有架打了啊。姜小哥，我们这就冲出去，把他们收拾一顿。”
　　“好啊谢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揍他们！”
　　“小少爷你别凑热闹了，我可不想事后被姜小哥骂。”
　　姜承腹诽道自己有这么可怕吗……“不行。如果我们贸然冲出去，恐怕他们会对那二人不利。总之先把他们引开。”
　　瑕自告奋勇，捡了块石头照着山贼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哎哟！疼死了！”
　　“什么人？”
　　“哪个王八蛋砸的老子，滚出来！”
　　“我只会走不会滚，怎么办呐~”
　　瑕从掩体里慢慢走出来，面对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山贼却毫无惧色。其他人就躲在石头后边，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欧阳靖感觉有什么软哒哒、湿漉漉的东西“啪叽”一声掉在自己肩膀上，头顶还掠过几声欢快的鸟鸣。紧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他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干恁爹（方言粗口），鸟屎——”
　　其余所有人努力憋着笑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欧阳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脑袋上直接气出个十字路口，嘴里骂着老子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啊你这只死鸟我要把你做成照烧鸡肉饭……

　　“好大的胆子！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呵呵，你确定是一个？”
　　气场三米高的众人从掩体后走出来，其中一个浑身都冒着黑气，三个山贼见这场面也有点怵。
　　“老、老冯，两个小丫头片子了。”
　　“现在是三个……四个，六个小丫头片子！”

　　欧阳靖阴恻恻地碎碎念：“好你们这群山贼啊都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我看你们压根没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啊！小爷我可以承认这整片千峰岭你们拥有使用权但你们能不能管好这些该死的鸟不要乱在行人身上拉屎！”

　　夏侯瑾轩表示我不认识这个祥林嫂一样的家伙，上前一步道：“几位便是盘踞此地的山贼？奉劝各位放下武器，早早去投官，别再做这些恃强凌弱之事！”
　　“呸！就你们几个小白脸小娘们和一个小兔崽子也敢威胁我们？看大爷们收拾你们！”

　　谢沧行一柄重剑直接砍了过去，将一名山贼的刀砍成两半，残刃崩出半空，连脚下的山路都在颤抖。“谢兄轻点，这山路可是悬空的！”夏侯瑾轩提醒道。
　　“放心吧大少爷，我有分寸。”说罢他一剑横扫，逼得山贼连连后退。
　　其中一个山贼刀上缠绕着黑色魔气，见谢沧行难对付便转而偷袭夏侯瑾轩，却并未的手——一对梅晓将大刀死死架住，看似轻盈却牢不可破。
　　“大少爷说的没错，你们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无耻之徒！”说罢一脚踢在山贼脸上，将对方踹飞出数米。

　　没想到遇到的是硬茬，就连欧阳靖这个“小兔崽子”的仙法都令人难以近身，山贼知难而退：“点子扎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跑！”

　　那对父子得了救，拼命向众人道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些都是我们仅剩的财物，就送给各位吧。”
　　谢沧行和暮菖兰将其一一收好，欧阳靖看了一眼，至少半斤金疮药、一瓶紫菁玉蓉膏、一袋水、几锭碎银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药草，跟游戏里那点打发要饭的可是天差地别。古代生产力低下，能拿出这么多货物送人，这对父子也算厚道。

　　“好歹得了不少谢礼，这人也不白救。”
　　“姜兄，那些山贼不用追吗？”
　　“对对！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干脆摸到山贼窝去把他们老巢端了，还能捞些吃穿花用~”
　　欧阳靖都心疼厉岩：“那你还是自个去吧，我对山贼的东西可不感兴趣。而且，万一人家比你还穷呢？就不怕山贼头子把你顺势绑了去做压寨夫人~”
　　谢沧行强行忽略掉了后半句：“没钱就没钱呗，有架打我就乐意！”
　　“我们不清楚山贼的真正实力，不可贸然追击。等回到折剑山庄，我会请师父派人来此巡查。”
　　欧阳靖点了点脸颊：“这种事七哥绝对感兴趣……诶对了，哪天介绍他给谢大哥认识认识吧。”

　　接下来这一路安静得很，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眼看就快要下山，就在欧阳靖疑惑厉岩怎么还没来的时候，夏侯瑾轩来了一句：“瑕姑娘，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这一路太平静了，还以为那群山贼会来报复呢。”
　　“姑娘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此时姜承已经开始左顾右盼了，欧阳靖也四处张望，果然发现背后的峭壁上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而且这四面八方，似乎隐约传来奇异的气息……
　　“我们实力胜过他们许多。他们若想胜过，必得多叫人手，前前后后的围住我们——”
　　“小心！”

　　来了。
　　又是那种奇特的感觉。不像在夏侯府时头疼的那样突然，更像是一种指引，告诉欧阳靖那股气息的来源现在何方。
　　周围的一切忽然慢了下来，就连厉岩从高处跃下都成了定格动画。正因如此，那瞬间爆裂开来的魔气才格外突出。
　　魔的气息——欧阳靖抽了抽鼻子，与其说是气息，不如说是“气味”。魔气有着独特的味道，不难问也不好闻……很独特。
　　但欧阳靖想，如果非要去形容这种味道——
　　食物的气味。

　　打个比方，比如一些较为传统的老人，他们从未见过奶油、芝士等食物，但如果将这些西餐端到面前让他们闻味道，他们一定会问：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吃？毕竟，根据气味判断是否可以食用也算是一种本能。

　　——对他来说，魔气，好像可以吃。
　　虽然称不上美食，但此刻，四面八方都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轰隆一声巨响，姜承将内里凝聚于掌心爆发出赤色波纹，与厉岩的红黑魔气狠狠相撞，将他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一招试过，二人忙飞身后退，稳稳落地。与此同时嶙峋山石后方如蚂蚁般涌现出许多山贼，将众人团团围住。
　　欧阳靖懒得去想自己身体的异样了，待会就是姜承第二次爆发魔气，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站住！”
　　“居然不幸言中……”
　　瑕破防了：“你你你你这个乌鸦嘴啊！”

　　“……就是这几个人？”
　　厉岩眼神一一扫过，神色多了些轻蔑。
　　“大哥，就是他们！”
　　“你们……是官府的人？”

　　语气虽然威严但还算平静，并未夹杂着怨恨等激烈情绪，只是简简单单一个问句。——这句话可透漏出不少信息，第一种可能，厉岩他们已经和官府的人打过不少次交道，此番只是确认对方身份。但从语气来看，厉岩对官府没什么敌意，也并不想起太大的冲突。第二种可能倒是符合碧溪村村民所说，官府那群笨蛋从来没找到过厉岩的寨子，厉岩的人也没遇到过什么太硬的茬，所以便误认了他们。
　　不管哪一种，欧阳靖想——如果自己没猜错，都意味着对方不太想与官府正面对抗，官府显然也懒得管他们。

　　姜承对瑕嘱咐道：“我来应付，你们保护二位少主。”
　　“知道了，你小心点。”
　　姜承对厉岩一抱拳：“我等是欧阳世家与夏侯世家的人，正要前往折剑山庄参加品剑大会，途径贵地，无意冒犯，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如果是普通山贼，听了这番话应该就不想招惹他们了。可惜厉岩是个痛恨名门正派的半魔：“哼，你们这些山庄世家又有几个好东西，我可不吃这一套！”
　　“……”姜承紧抿双唇，暗道不好。

　　“伤了我厉岩的兄弟，今天就别想安然离开！”
　　接着就是暮菖兰、夏侯等人的激将法，慢慢将事态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等一下！这位兄台，你是否愿意跟我单打独斗一场？”
　　“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正如刚才所说，若是双方混战，我们以命相搏，你们也必定死伤惨重。不如你跟我，两条命，搏身后这么多条命，如何？”
　　“我呸！你的命哪有老大的命金贵？兄弟们上，剁了他们！”
　　“要是不敢和姜小哥打，跟我打也行啊！”
　　“跟我打跟我打！”欧阳靖掏出书本浮在掌心，“你们一起上呗，小爷我赶时间~”
　　“小兔崽子口气不小，老子这就来收拾你——”话音未落就被厉岩推了回去。
　　“你就别添乱了！”瑕一把给他拽到了队伍后边。
　　“你们别开玩笑了，人家这么多手下在，要是输了脸往哪搁啊？”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大哥怎么可能会输？”
　　“哼……不就想要单打独斗吗，不用说这些废话。我就如你们所愿，先将他打败，再好好收拾你们！”
　　“那就请了！”

　　“姜兄——”
　　“放心。折剑山庄的弟子，绝不会败于山贼之手。”

　　夏侯瑾轩还想说些什么，一股强劲霸道的魔气席卷而来，生生将砂石凌空吹起数米。厉岩一爪挠下，姜承飞身去躲，方才站立的地面上多了五个焦黑抓痕。
　　姜承也丝毫不慌，架住对方手臂后俯身踢出一脚，逼得厉岩连连后退。二人一招一式皆带上丰沛内力，双拳燃着烈火，热风扑面而来。
　　然而厉岩终究只是颠沛流离中练出来的把式，比不过从小正规习武的折剑弟子，一时疏忽卖了个破绽，被姜承一掌击中胸脯，他呕出一口涎水来，半跪在地上调整气息。

　　“……你输了。”
　　“我没输，再来！”
　　“唔——”

　　“姜兄！”夏侯瑾轩跪在他身前，扶住对方的身子：“快静下心来、理顺气息！”
　　“……哥，你别怕，一会就好了。”欧阳靖此刻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输送一些灵气过去，试图中和爆发的魔气。
　　——又来了。食物的味道。
　　欧阳靖皱了皱鼻子，他从姜承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如果那玩意能被称作香味的话。一种莫名其妙的本能告诉他，这是食物，可以吃。虽然他现在“不饿”，但毋庸置疑，魔气可以吃。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瑾轩送来的书里也没有讲过这种情况啊，这又是什么诡异的新设定还是说自己无意间开了个挂？不能这么狗血烂俗吧回头趁没人时候问问系统好了，说起来也好久没用那玩意了。

　　“这气息……你难道和我们一样？”
　　“……什么？”
　　“你明明是我们的同类，为什么要给人类卖命？”
　　谢沧行的脸色很难看，虽然现在没人注意到他。此刻他心里说不上是怜惜还是纠结多一些，可怜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偏偏摊上这么一层身份。

　　见姜承身上的蚩尤之力慢慢平息，夏侯瑾轩忙问道：“姜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气息已经平复一些。”
　　瑕和暮菖兰挡在前面，用剑指着厉岩。山贼不依不饶，还想再打，姜承只好强撑着还有些发抖的身体站起来：“你……要打的话，我们再来比试！”
　　“别逞强了，看你站都站不稳！”欧阳靖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虽然自己长得矮了点不过当个人形拐杖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打换我来！刚才光看你们过招，我早就手痒啦。”

　　“……今天胜负未定，先放你们一马。那个姓姜的，你身手不错。将来有一天你若是无处容身了，可以来找我。”

　　山贼走后，暮菖兰催促道：“我们快走，要是他们改了主意又回来可就不妙了。”
　　“姜兄，你的身体……”
　　“我已经没事了。走吧，过了千峰岭，再走几天就是折剑山庄地界，那时便可安心了……”
　　说罢他把手臂从欧阳靖肩膀上拿了回来，又被对方一把拽了回去：“不行，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我再扶你一段路。”
　　姜承默默地把手拿开，搭上了另一侧肩膀：“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干啥？”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你这边肩膀上被那只鸟…………”

　　欧阳靖：…………艹我这就去把那只鸟做成黄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