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梦》造梦吾

1、第 1 章

　　夏末秋初，暑气未消，太阳西斜，将身边的云彩晕染出瑰红色的霞光，在路边的小道上望过去，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应时的冒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方贯早早就备上了各种口味的月饼，在各村中叫卖，今日已是中秋了，还剩下一些，应是没多少人来买了，晚上正好用来做贡品。

　　“孩她娘，晚上的菜差不多了吗？差不多就让曦曦去地里叫爹娘回来吃饭了。”方贯在厢房边整理货物，边大声冲厨房问道。

　　“等个一刻钟，再让娃去，肉还要再炖一会儿。”前厅厨房里，刘依还在拾掇晚上的菜，用筷子在灶上炖着的红烧肉里找了一块戳了戳回道。

　　刘依将炖红烧肉的锅盖再度盖上，把三两个下酒的凉菜端到饭桌上，朝房间里看去，正瞧见方盈曦正在数手指，面前还有本作业本摊在面前，估摸着又在写数学作业。

　　“曦曦，作业做完了吗？明天就要交了呀！”

　　“还没有，唔～”方盈曦小嘴一瘪，大大的眼睛里眼泪在不停的打转。

　　“呦，我的乖崽，怎么这么可爱啊，这么大了，写个数学作业还掉金豆子。”刘依进了房间，直接把方盈曦抱起来，揣进怀里，笑着亲了一口方盈曦的小脸蛋说道。

　　“妈妈坏坏，嘲笑人家～”方盈曦把脸往母亲刘依怀里一躲。

　　“我们家曦曦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了，很厉害的，等会一定会写完的，对不对？”

　　“对，曦曦可聪明了，老师之前也夸曦曦来着。”

　　“是呀，是呀，曦曦最聪明了。乖崽，快吃晚饭了，先去去前庄田里把爷爷奶奶叫回来。”刘依抱着方盈曦迈出房间，走到院子门口，关照道。

　　方盈曦点了点头，从刘依怀里出来，哒哒哒的沿着门前的路跑去，过了几户人家向南转了个弯，就看到一大片的田地，旁边还有一条澄清的河。

　　这个时节稻子已经被收割了，地里只剩下短短一截，爷爷奶奶也不是来稻田里的，而是去旁边的菜地，里面只剩下几株长得半米高的结了籽的红苋菜，是过了季用于留种的，已经被移到边角，爷爷方立青正在菜地翻土，准备种上茼蒿，恰好能赶上过年去卖，能挣上相对多一点的钱。

　　太阳还没下山，地里劳作的还有不少人，方盈曦一路跑过去，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大伯”，“大妈”的叫着，
　　就被逗着玩“呦，曦曦，又来叫你爷奶回去吃饭啊。”

　　“嗯嗯。”方盈曦一边应声，一边哒哒哒的在田埂上冲着自家地里的方向跑过去。

　　“爷爷，奶奶，爸妈喊你们回家吃晚饭了。”方盈曦刚看到人，就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方立青听到就立刻应声道，手上还拿着锄头在翻土。

　　“曦曦，不要跑，不注意就摔了。”奶奶田张兰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方盈曦的位置，板着脸轻轻地训了两句。

　　“奶奶。”方盈曦上前去，直接抱上奶奶的腿撒娇道。

　　“曦，奶奶刚从地里出来，身上都是泥啊。衣服又要搞脏喽，小心被妈妈骂。”奶奶田张兰说完这句，转头就催爷爷方立青。

　　“当家的，赶紧的，今儿个中秋，赶紧回去吃团圆饭了。”

　　“诶，来了，来了。”

　　爷爷方立青将锄头和篮子这类的东西都搬上三轮车，然后问道：“曦曦你是和奶奶一起走回去，还是坐爷爷的三轮车上回去呀,曦曦今天想坐三轮车吗？”

　　“想，想。”方盈曦说着就开始往三轮车上爬。

　　“得了，那老太婆你就自己走两步啊，我就先带曦曦回去了。”爷爷方立青笑呵呵的和奶奶说着。

　　“走走走，你这小破三轮，堆了这些东西，也就能带个小孩，赶紧回去，不要让儿子媳妇催。”奶奶田张兰带着点嫌弃的说道。

　　方盈曦坐在爷爷骑得三轮车上，开心又嘚瑟的说道：“兜风喽！兜风喽！曦曦兜风喽！！！”

　　“曦曦，要加速吗？”爷爷方立青看她玩的开心，看见快到家了，问道。

　　“要——”方盈曦脸蛋兴奋的通红，响亮的应了一声。

　　“好嘞。”方立青开着三轮冲进了家里的院子，“诶呦，已经到家了呀。”

　　“爷爷，是个大骗子，又骗小孩子。”方盈曦气呼呼地说道。

　　“曦曦还小，等大一点才能坐更快的车。”方立青停好三轮，把她抱下来。

　　方贯看到祖孙俩这模样就说道，“爸，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喜欢逗曦曦玩。”

　　“小孩子呀，逗逗多好玩啊。”

　　“得得得，您最大。妈呢，还没回来吗？”方贯无奈道。

　　“回来了，后面走着呢，等会儿就到了。”

　　“好嘞，那您洗洗准备上桌吧，饭菜都好了，就剩俩要炒的菜了。”

　　“行，你也带曦曦去洗洗。”

　　中秋的团圆饭，整治了一桌，方立青还去房间里拿出了一瓶好酒准备和儿子小酌两杯。红烧肉、鲫鱼汤，都是平日里不舍得买的菜，只有中秋和过年才会做，并且刘依做饭的手艺很是不错，方盈曦还没上桌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小肚子咕嘟一声响了起来，逗得桌上的几人呵呵直笑。

　　田张兰笑的满脸的皱纹都温柔起来，“开饭吧，我们家小曦曦肚子都叫起来了。”

　　说完，一家人就开始动筷子了。方盈曦虽然人小，但经不住肉肉的诱惑，以不逊色其他人的速度伸出筷子。

　　“奶奶～”方盈曦嘴上撒着娇，小手已经拿起筷子往红烧肉的方向伸过去，小嘴还吸溜了一下快流出来的口水。

　　方盈曦筷子中间夹着一块颤颤巍巍的红烧肉，红烧肉抖，筷子也抖，相应成趣，就算这样也没有在她的小碗中停留，直接送入了口中，浸透在肉中的绵软咸中还带着丝丝甜味的酱汁被这一口挤得迸发出来，粘在方盈曦的小嘴巴上。

　　“我们曦曦，怎么和个小猪崽似的，吃了一脸。”刘依逗弄道。

　　“妈妈，烫烫～好好吃哦！”方盈曦一心只有红烧肉，完全没反应过来刘依的逗弄。

　　刘依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方贯，心里蓦然冒出一句：真不愧是父女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除了刘依胃口不佳，吃的不多，其他人都酒足饭饱，方立青已经喝得有点多了去睡下了。

　　刘依看着方盈曦的碗里还剩一大半的鱼汤，这年头鱼汤也是很难得的，有些舍不得浪费，问道“曦曦，鱼汤还喝得下吗？”

　　“妈妈，曦曦吃饱饱了，都有小肚肚了，喝不下了。”方盈曦在小肚子上摸了两圈，还舒服的叹了一声。

　　“那妈妈帮曦曦喝掉喽。”

　　“嗯嗯，谢谢妈妈。”

　　鱼汤放的有点久了，碗摸起来没什么温度，刘依端起方盈曦的小碗，闻着有些腥气，小小的试着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止不住的干呕，立刻就把鱼汤放到一边，自己去卫生间漱口。

　　“妈妈～”方盈曦一看妈妈不舒服，眼泪就掉了下来，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想跟着妈妈出去。

　　田张兰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一看儿媳妇这样，就大差不差知道什么情况了，一把把哭唧唧的小孙女揣进怀里，就叫方贯去水井打桶水再送条毛巾过去，和小孙女说道“妈妈没有事，等会儿就回来了，曦曦别乱跑，爸爸跟着过去了。”

　　“妈妈不舒服，我要妈妈，奶奶～奶奶～”方盈曦皱着一张包子脸，哭的眼睛都红了。

　　“曦曦乖，爸爸和妈妈在一块呢，就在前厅，再等一会会儿，要是他们再不回来，奶奶就陪你过去啊。”田张兰温柔的说道。

　　“嗯。”方盈曦抽泣着应声。

　　不多时，刘依和方贯就一起从前厅走过来了，刘依眼角泛着红，脸也洗过了，应该是吐过了。方盈曦从田张兰怀里挣出来，抱住了刘依的大腿。

　　田张兰问道：“依依怎么样啊，曦曦都担心哭了？”

　　刘依温柔的摸了摸方盈曦的脑袋，应声道：“没事，妈。可能就是鱼汤凉了太腥气了。”

　　“依依啊，我估摸着你可能是又怀上了，明儿个把曦曦送到学校后，你去东头张大夫那儿瞧一瞧。”田张兰边说边开始收拾碗筷。

　　“好的，妈，我知道了。你放着我来收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刘依和方贯两人也开始帮忙收拾碗筷。

　　“没事，我和方贯来就行。方贯，你去把剩菜倒到泔水桶里去，拿去喂猪。依依，你去把贡品和香烛拿到院子去放好，然后点一炷香去。”田张兰说道。

　　两个人应声而去，刘依又转过头来和坐在小椅子上的方盈曦说道，“曦曦，赶紧去把作业做完，明天又得上学了。”

　　江宁这边的中秋习俗，是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就要再院中放上贡品，点上香烛，保佑来年全家都圆圆满满、平平安安，因而每年中秋江宁的各家各户都会做这些。

　　方家几人收拾完手上的活，方盈曦也写完作业，坐在木头的小板凳上，抬头看一眼刘依就闭着眼点一下头，困得压根睁不开眼，逗得田张兰和刘依直乐，赶紧带着她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