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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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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依和田张兰天光一亮便起了床。
刘依用大锅把稀粥煮上,然后烧上水,再顺带着把家里的养的鸡和猪都给喂了,时间也刚刚好,把方盈曦像拔萝卜一样从床上拔起来,拾掇拾掇,再一起吃个早饭,到学校正好是快上早读的时候。
田张兰则去房子后面的地里剪了两把安豆苗洗净剁碎,和上调好的面粉,调了半盆的掺着安豆苗的面糊,用汤勺一捞,有股子粘稠不断的感觉就成了,再把平底锅里的油烧热,用小汤勺捞上一勺,放入烧好热油的平底锅里,浇成一个圆形,将安豆饼煎至两面金黄即可出锅装盘。田张兰又用小碗装了点咸菜,把粥盛起来,一家的早饭就做好了。
而在家里两人在做早饭的时候,方立青在天最黑的时候就已经骑着三轮车去了菜市场。
凌晨的菜市场其实也很是热闹,贩菜的、贩肉的、各种做小买卖的人都会在这个点来菜市场挑拣新鲜货物,准备新一天的售卖。
方立青将昨天剪好的两篮韭菜、两篮青菜按老规矩以批发价卖给菜贩子,又去杂货铺看了看新上的各类种子,最后选了一些茼蒿种子买了,正好看到隔壁早点店刚出锅的鸡蛋糕,想到家里馋嘴的小孙女,就又买了两块带回去。
回程的时候,天色渐渐转亮,马路上渐渐有了稀稀拉拉的行人,方立青也遇见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走了。凌晨出来甚是累人,都想着等会儿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早饭,还能睡个回笼觉,都默默加快了脚程。
方立青踩着脚踏,向村子口的路上转弯而去,还只能瞧见大铁门的边边呢,就听见各户家里的鸡鸣声,心里有个声音叹道“真的是起得比鸡早啊,还好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进了门,让儿媳妇帮忙把鸡蛋糕给方盈曦放到书包里带去学校当零嘴儿,自己把菜篮放到井边,打了桶水冲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忙完这一茬,方立青去锅里盛了碗粥,上桌吃早饭,看着缺了个人,便问道:“贯儿呢,今儿个没起?”
“对,还没起呢,中秋前忙过一段时间了,他说估摸着这节后几天生意应该一般就趁现在歇两天。”刘依回道。
“行,我等会儿也去睡会儿,下午再去地里。”方立青说道。
“好的,爸。”刘依回道。
“依依啊,你等会儿送完曦曦,正巧贯儿没出门,让贯儿陪你去东头张大夫那儿去。”田张兰叮嘱道。
“晓得了,妈。”
吃完了早饭,刘依背着方盈曦的书包,一手牵着方盈曦将她送到村里的小学,离方家也不远,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小学不大,其实就是六间红砖瓦房,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了,学生并不是很多,女孩子就更是没几个,这年头舍得把孩子送来读书的没多少家庭。
毕竟七八岁的孩子就能帮忙做不少事情了,很多人家就把孩子留在家大的带小的,还能做家事,不愿意送来读书。不过现在日子越发好过了,所以年级低的学生也越多了,好多人家都把男孩子送来读书,女孩子留在家做家事,毕竟过去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光宗耀祖、子承父业都是男孩子的事。
但是方家觉得时代变了,种地越发没有出路了,而且又累又熬人,现在方贯做了卖货郎,挣得也比种地多了不少,公家还免学费,所以希望方盈曦好好读书,将来不用种地就能养活自己,也能嫁个好人家。
刘依看着方盈曦进了门边上标着一年级放着十几张木头桌椅的教室,教室里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师,已经快到了退休的年纪,此时正站在讲台上,正对着黑板书写着第一节课要用的板书。
方盈曦、刘依都和语文老师赵建生问了好,“赵老师,早上好。”也看到他转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和方盈曦摆了摆手,离开了学校,回了家。
往常都是回家直接到前庄地里去帮田张兰剪菜,今天应该是要去大夫那儿的,刘依回到家,正好看见方贯捧着一大碗粥坐在门槛上在喝,碗边还上放着两块烙好的安豆饼。
方贯一瞧见刘依,就笑呵呵的说道:“媳妇儿,妈关照我了,等会儿喝完就陪你一起去东头。”
“那你还不快点儿,早点去早点回来做午饭。”刘依虽然已经生了个六岁的女儿,看起来年岁也不算大,毕竟那时结婚还太小,难得见着方贯白日在家,还这般哄她,一时还有点羞涩,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嗔怪道。
东头张大夫住的比较偏僻,在东府村的最东边,那边还有座算不上山头的小山丘,种着很多黄芩,所以都叫它芩丘山,虽说是小山丘,但来人少,路走的人也少,就比较难走,所以田张兰才一再叮嘱要方贯陪着来。张大夫就住在那小山丘的山坳里,听说是山上种了不少药材,住在这边比较方便。
方贯牵着刘依走过崎岖的山路,累了一身大汗,才到大夫住处,还没敲门就看见一位瘦削精干的学徒,身着一套由大改小的短打,瞧着年岁不过十三四岁,便问道:“小五,张叔在吗?”
“贯哥,嫂子,在的,师傅在药房里呢,你们先进来去厅堂坐一会儿,我去叫他。”学徒方五用右手向上拨开篱笆竹编门的木门栓,双手拉开门,微微弯腰,右手像应侍一般指向正厅,一副娴熟的姿态,估摸着已经做了不少年头了。
正厅的门已经半开着,但一眼就能看出它历经岁月风霜,不再规整的边缘,已然裂开的细缝,暗沉的色泽,就像这屋子的主人如今已经接近天命之年,然而边缘光滑、似有包浆,则是有人经年累月,长住在此,留下的印记。
厅堂中门左侧放着一排木椅子,右侧则是一堵药柜墙,墙前面对面着两张椅子,隔着一张类似书案的桌子,还没进门就闻到常年浸润的浓重的药味。
方贯和刘依在左侧椅子上坐着,都有些紧张,没一会儿就看一眼对方,几次后就正对上对方的视线,忽的就放松下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马褂、神色沉定,一看就经验丰富的中医,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进了门,坐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直接问道:“小贯,小贯媳妇儿啊,来我这啥事啊?”
“张叔,我媳妇儿不太舒服,就想着来你这瞧瞧。”
“来来来,坐这。”张大夫指着自己的桌案对面,让刘依坐过去方贯也跟着站到了刘依身后。
“多大年纪了,哪里不舒服?”
“26岁,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昨儿个晚上喝鱼汤呕吐了,而且月事有几个月没来了,我婆婆怀疑我可能是怀上了,所以来让您瞧瞧。”刘依定定的看着张大夫,右手紧握着方贯的手脖子,身体微微前倾,还咽了口口水。
“放松一点,不要紧张,我们先把个脉吧,把右手伸出来放到这。”张大夫面带微笑的安抚道,用手拍了拍桌上的脉枕。
刘依依言把手放在脉枕上,张大夫用手指按在刘依手腕横纹处一会儿,然后说道:“的确是滑脉,就是你怀孕了,但是脉象不稳,可能是怀孕时间还短,也可能是胎况不稳,最好还是喝一段时间的安胎药稳固一下情况。”
“大夫,我媳妇儿这情况严重吗?”方贯听着渐渐也紧张起来,急急问道。
“别担心啊,我开服安胎药给你媳妇儿,早晚各一副,先喝一个星期,再来看看。另外不要做重活,太操劳,尽量早睡早起。要是脉象稳定不用再喝了,要是还不稳就再喝段时间。”张大夫说道。
“好好好,大夫,每天早晚各煎一副给我媳妇儿喝,对吗?”方贯身体有些僵硬,神色明显闪烁着担忧,刘依握着方贯的手更紧了一些,也更凉了一些,抿紧了嘴唇。
“对,记住了啊,我让小五子给你们抓药,费用还是和以前一样。”张大夫说道。
“好嘞,谢谢张大夫啊!”方贯、刘依连连感激道。
张大夫是附近几个村里公认的好大夫,常常会去给各村里的老人家义诊,平日里给大家看病收费合理,态度也好,所以这些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尊敬他,连方五也是他在芩丘山里捡回来的,那时他身上的小衣上绣了个五字,所以现在先叫着方五,等成年后再让他自己定名字,如今也带着他学医。
方五拿着方子抓好药、包好给他们,张大夫、方五把刘依和方贯送到院外就回去了。
方贯出了门一手拎着药,另一只手一直牵着刘依,面色镇定,刘依落后他半个身子,试图掩饰他眼中的担忧,说道:“依依,你别担心,按大夫说的做,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呢,方哥,你这样哪里有不担心的样子?”刘依噗呲一声笑出来,“没关系的,之前生过曦曦了,已经有经验了,何况还有大夫看着呢,你别这么慌张。”
“这不是关心则乱,乱了方寸嘛。”方贯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刘依说道。
“嗯,我知道,我们早点回去吧,做好饭,给她们送过去。”刘依看着方贯笑的很温柔。
方贯:“不急不急,慢慢走。回去我给你打下手。”
秋日早晨的阳光正好,刚刚成型的阳光洒在叶片渐黄的梧桐树上,在地面上散落成细碎的光斑,两人在这条路上相互依偎着慢慢走着,影子也似是依偎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