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酌茗代醉

2、交换节

　　#
　　切厄斯有一个在池州眼里看来很可爱的习惯。
　　当来了兴致之后，他就会随手拿木棍或者石子在土地或墙壁石砖上乱画两笔，记录下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今天的晚饭还是池州做的，再比如池州那个小屁孩今天又来烦我。

　　写完了之后切厄斯就无情地把握在手里的东西啪一声扔掉，嫌弃一句好脏。
　　等他再想写而找不到工具的时候，就会对池州大喊，“这些破玩意儿像你一样，非常不听话!”
　　明明这人可以使用魔法的。
　　池州会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把自己收集好藏在角落的树枝递给他。
　　如果切厄斯不想再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会让家里下一场雨，把自己零零碎碎的小日记全都抹除掉。

　　池州从来没有阻拦过他，因为他每次都能在切厄斯失去兴趣之前把这些东西誊抄在记录本上。
　　他会一边抄一边憋着笑意。
　　那些恶劣的念头全发泄在一笔一划里。
　　你看，他的碎碎念里全是我。
　　池州自恋地想。

　　梦境很累，被人们寄希望去涵盖所有的事物，美好的或肮脏的，再见那些好久不见的伙伴，失去的记忆和美好的过去，统统可以在梦里实现。
　　切厄斯剥掉自己的衣服，然后躺在池州的床上问他，“你想要上我吗？”
　　池州知道切厄斯永远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梦，他由惊慌失措变得平静如常。
　　在梦里他不用担心自己的真实丑陋的面孔吓到人，于是他问切厄斯，“你爱我吗？”
　　梦里的人从来不会回答他。
　　切厄斯只是眨眨眼睛，然后用手指头勾掉他的睡袍去吻他。
　　池州咒骂自己，把愤怒和不甘融进交缠里。

　　可今早的梦境一反往常，切厄斯推开他，在他耳边留下响亮的巴掌声，“滚开!”
　　即将到来的可怕的真实撞破了他的空欢喜。

　　池州开始感到恐惧。

　　#
　　过度的思虑是贫乏和病态的体现。
　　池州总是陷入自己设定问题然后循环论证找不到答案的困境中。
　　有很多因素在干扰他。
　　有时候是切厄斯的笑，有时候又是切厄斯的腰。
　　关于切厄斯的一切在他眼前晃啊晃，让池州开始怀疑，所有的这一切，是想象还是......
　　“池州！”切厄斯大力地敲池州的门。
　　好的，是真实。
　　池州从自己布置的陷阱中挣脱出来，决定看看切厄斯在搞什么鬼。

　　“你答应我了？”当池州听到切厄斯发出肯定的一声“哼”之后，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去抱他。
　　切厄斯晃动手里的邀请卡，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你那是什么语气，怎么怪怪的？”

　　池州开始敷衍，告诉他没什么。

　　#
　　晨光熹微，吝啬地洒在青石路上。
　　野草擦着墙壁伸展，偶尔扫过切厄斯的大腿。
　　切厄斯看着紧跟在身后的人想：去这一次，小孩儿就不会缠着我了。

　　路西小镇坐落在以自然绿色为主打色调的岛屿上，而今各处街道上都挂满了彩色的旗子，和那些足够斑斓的房屋颜色交相辉映。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在布利达广场相遇，相互庆祝这一天的到来。
　　安静和热闹在这里得到了奇异的统一。
　　“节日快乐！”他们大声呼喊。
　　鹅卵石上洒满色彩艳丽的花瓣，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上面跳起独属于路西镇的舞，老美人们也加入进去。
　　夏天的风很会隐藏自己，在树荫下，在她们的裙摆中。
　　帅老头们大声地歌唱。
　　苍老磁性的声音引得自然为他们配乐。
　　他们在讲述路西镇的故事。

　　路西在寻找他的自由
　　走进丛林里
　　有诡谲的低吼和狂叫
　　猎人的陷阱等待他
　　他成熟而富有智慧
　　使得伟大的神为他献祭

　　池州跟着切厄斯在人群中穿梭，目光跟随着形影不离。
　　直到切厄斯在摆好的摊位边停下来。
　　写有“池州”的立牌站在木桌上，切厄斯凑过去，添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悠哉游哉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指使池州帮他跑腿，“去帮我买一壶酒，要菲德尔他们家的。”
　　“嗯，那你好好在这里坐着。”池州担心地叮嘱。
　　切厄斯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
　　当一个蓝眼睛的小孩子拿着一把透明纸包装的彩色糖果来到切厄斯面前时，他终于把懒散的腰背挺直，抬手将乱在风里的头发扎了一个小揪。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小孩子很麻烦，会哭闹，更会直白地撒泼打滚。
　　养过池州的切厄斯这样想。
　　可爱的小姑娘莱亚把手里的糖果都放在木桌上，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交换请求，“你可以教我怎么和朋友们快乐地相处吗？”
　　切厄斯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开始出馊主意，“要不然我教你魔法，一用就可以让人哈哈大笑的那种。”
　　“不要。”莱亚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想要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切厄斯。
　　切厄斯被她盯得发怵，甚至坐立不安。
　　池州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切厄斯像看到什么救星一样，一把将池州拽了过来，还不忘记把他带回来的酒顺走。
　　不解漫上心头，池州去看莱亚，于是小姑娘把问题又仔细的说了一遍。
　　池州蹲下去，居然也开始胡言乱语，“要不然我教你魔法吧。”
　　原谅他真的没有经验。
　　莱亚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对完蛋人，重新抓起糖果去了下一家，临走还留下两颗糖，作为打扰了他们的补偿。
　　切厄斯歪着头在心里叹息，觉得自己简直太对不起莱亚了。
　　这种心理不过只在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存在了一小会儿。

　　#
　　夜晚是狂欢的主场。
　　太阳擦着地平线落下去，芦苇荡漾在红透的晚霞中，飞鸟落在电线杆上，远处的电塔闪着微光。
　　路西镇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这里容纳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以及不同的氛围。
　　故事的讲述主角由街边的老人换为海边的年轻人。
　　他们可以在沙滩上奔跑，撑起帆船在海上远航，爱人们肆意地拥抱，告诉我们这里是何等的自由安康。
　　不冻港上亮着橘黄灯光的玻璃房内，书籍的芬芳四溢，文艺的怀旧者朗诵路西的历史。

　　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心思各异。
　　切厄斯对着蔚蓝色的海深吸了一口气，把被束缚了一天的头发散下来，然后抬起头盯着池州的眼睛，“兔崽子，满意了吗？”

　　池州摇头，因为他看着身边的人，有想索要亲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