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会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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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洛大人，这两日多有得罪。”
一身黑色和服的男人朝眼前年轻的干部深深鞠躬，眼神示意他侧后方的女子将衣服呈上。那女子年岁不大，约是二十岁的模样，身着藕粉色的和服，乌黑的长发挽起一个发髻。
“终于查清楚她叛逃跟我没有关系了？”吉洛瞥了一眼托盘，不出预料地看到一支鲜红的玫瑰压着一套黑色的女士轻礼服。她双手环胸打量了良久，直到男人鞠躬的幅度加大，女子白皙的脖颈开始微微冒汗才作罢。
见此，她也无意多加为难，摆摆手示意女子把托盘放进房间里。
女子松了一口气，快步进入。这房间实在没什么好打量的：仅仅只是一个狭小的纯白的空间，只有一张床，没有窗户，没有镜子，也没有卫生间和洗浴的地方，这位吉洛大人的头发也被包起来，甚至于她每次送来的餐食也只有一点少量的白粥或白饭。但尽管如此，那位吉洛大人依然一一用尽，整整三天，平静得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久久没有离开，这里隔音极好，一片死寂中她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玫瑰被她单独放在了雪白的床单上，像一滴血滴上去。她滚了滚喉咙，发出一个细微短促的“啊”声。
——没有回音。
*
水汽弥漫的房间金碧辉煌，水流淌的声音可以跌跌撞撞地绕很久。吉洛靠在大理石砌成的圆形水池边，水中的花瓣贴着她的肌肤，石台上放着红酒和浴盐。这里除了她自己，还有三五侍女围在身侧，一个正在为她清洗头发，一个拿着水瓢不断往她暴露在水面上的皮肤浇水，另外几名则站在一旁，手中分别捧着洗浴养护用品和一套衣服。
“完成了，大人。”侍女把她的头发用干毛巾包好，轻声问，“您的衣服已经送来了，需要现在穿上吗？”
“不必，我再泡一会儿。”吉洛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侍女们应声，为首的那个在走前将水关上。但说是退下，实则也不过是在屏风后垂手而立，注视着屏风内那道绰约的身影。
奥罗拉不在意这些，毕竟组织的产业或多或少都有一个收集情报的功能，因而有人守在她身边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隔着一道屏风或许还是接下来这几天里的最远距离。
不过志保究竟在哪里？东京的安全屋早就被波尔多暴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工藤宅对面的那一所，她要去也只能去那里。可那个地方一定是波尔多最先去找的地方——她不在那里？
奥罗拉皱起眉，她到现在都没有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弄清楚：她在凌晨被要求到据点，而等到了地方又只来得及跟班主任留言请假，手机就被收走了。虽然没有交代原因，但是严重到琴酒都不能插手，她只能想到雪莉一个人。琴酒负责看管雪莉，能把来龙去脉了解得七七八八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跟御鹿了。
直到今天，她的嫌疑才算是勉强被打消，但她的试探依旧石沉大海，甚至不能确定是组织高层封锁消息还是只对她三缄其口。
那就等吧。她想。
奥罗拉呼出一口气，抬手示意侍女把浴巾和衣物送进来，随口问道：“你知道还有谁到这边来吗？”
“十分抱歉，我们只被要求服侍您。”
那就是不知道了。奥罗拉颔首，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这群侍女连她的代号都不清楚。这个地方的侍者都有自己负责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活动的区域界限分明，别说是知晓服务对象的代号，恐怕连这地方到底有多大都不清楚。
她一边想一边参观这个私人庄园，身后跟着先前为她梳洗的那个侍女。
“您要把外套穿上吗？山中的三月气温依然很低呢。”
“不用。——这里是哪座山？”
“剑峰。”
剑峰位于鸟取县，日本中部最高峰，被誉为“伯耆富士”的圣山。
这样她就明白了。奥罗拉颔首，不再多言。
看来这是要开小会说大事了。志保到底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奥罗拉的手机被送回来，毫不掩饰地展现出被格式化后的样子，里面留下一封虚情假意的致歉信和会议时间。落款都是御鹿。
几乎是掐着时间，又有一封邮件传来：
【山庄怎么样？——御鹿】
【还行吧。——吉洛】
【仅仅只是还行吗？这个回答可真是令人难过啊。——御鹿】
奥罗拉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切入到她最关心的问题上：
【雪莉是怎么回事？——吉洛】
【也许是叛逃了也许是死了，谁知道呢。——御鹿】
【哦？——吉洛】
提起这个话题，御鹿显然十分烦躁，连信息也不回了，直接给她发了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中一身白大褂的雪莉从她的独立办公室走出来，长长的刘海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外面，其余都是资料室或实验室。她在办公室外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凉凉地瞥了一眼这个监控，扭头走进走廊深处。
只这一眼，就让奥罗拉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难掩紧张地盯着雪莉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廊里一时间空洞、黑暗又安静。
然后她走出来，又到了对面的房间，又是几分钟过去。雪莉就这样进出完毕所有的房间，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摄像头幽幽地对准前方，奥罗拉有所预料般的心跳加速，就在她几乎快要听不见任何声音时，走廊的尽头迸发出刺目的光亮，进而是一连串的巨响——组织的核心实验资料区，爆炸了。
*
“……实验室的后续，白兰地，你来讲一下。”
说话的人正是御鹿，他坐在紧靠着中央主位右侧的位置上，他的下首右侧一位就是吉洛，吉洛对面是贝尔摩德，身侧是朗姆，朗姆对面是琴酒。而被御鹿点名的白兰地，虽说是实验组的第二负责人，却因这次的重大纰漏而自觉落座于左侧末位。
实验组的人，不管是谁，似乎都有一种万黑丛中一点白的特权。白兰地同样是一身白大褂，眉心的刻痕很深，年纪大约也足够他在论资排辈的日本成为业内极负盛名与权威的专家。
他神情淡然，声线平稳：“东京一号实验室爆炸的主要成因是化学爆炸，具体应该归结于粉尘爆炸和其他，后续还有火情持续大约三十小时。”
“本次事件中有绝大部分纸质资料和部分电子备份资料被销毁，实验器材和设备的损坏率在60%以上，实验室相关人员死亡五人，重伤十八人，轻伤三十余人。”
“另外，受火情损坏最严重的是雪莉的办公室、中心控制室和中心实验数据分析室，应该是提前附着了易燃物和助燃物。整座实验室的毁坏率达50%。”
“以上。”
御鹿颔首，面上看不出喜怒：“诸位有什么看法么？”
“先让吉洛说说吧，好歹也是十多年的老相识呢。”朗姆眯着眼笑道。
“我？”
“怎么了？很为难吗？”
“不，那倒没有，只是我也没什么感想啊，除了想要再感慨一句我糟的真不冤。”这位组织里目无下尘的玻璃美人懒洋洋地牵起半个笑，“这种一言不合就开炸的作风，果然还是挺像我的。”
“确实啊吉洛，”朗姆环胸笑道，“要我说，你本来也不应该参与这次会议，毕竟要避嫌嘛。”
“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嫌好避的。”吉洛笑得恶意满满，“全程负责雪莉的人不就在这里嘛。”
琴酒看着吉洛，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稍后我自会去领罚——你也最好把你的尾巴给我收好。”
“我有什么尾巴？你亲爱的属下不是早八百年就把我在东京的安全屋全曝光了吗？”吉洛挑眉笑道，“还有啊琴酒，你不要每次都用试图把别人拉下水的方式来分担自己的过失，这样不好的。”
“行了两位，既然损失已经造成了，不如想想怎么弥补吧。”说话的人是普坦顿，财务部的领头人，他坐在朗姆身侧。
白兰地道：“实验室的重修和加固，仪器需要从美国进口，当然更麻烦的实验数据，历史数据也许可以再从其他实验室传过来，但是最新的估计已经没法再找回了。”
“哎呀呀~可真是令人苦恼呢。”普坦顿三十出头，穿着过分隆重的燕尾服，皮鞋擦得锃亮，浑身上下散发着锱铢必较又挥金如土的利己气息。
“啊啦，直接走琴酒这边的账应该至少可以抵消大半吧？”贝尔摩德支着头调侃道，“行动组的保养费可不低啊。”
琴酒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诸位，偏题了吧？”普坦顿身侧的女人开口，她生了一张方圆的英气面孔，眉弓和颧骨都发育得十分嚣张，高高束起的马尾利落地垂在脑后，“雪莉的下落可还是不明哦？至少内务组的人目前还没有发现能与雪莉DNA对应上的尸体呢。”
“急性子可不好，阿尔萨斯。”白兰地右侧的女人操作电脑的手没有停下，她留着十分古典的公主切，黑白分明的杏眼专注地看着屏幕，她笑着说：“我敢说，没人比我更清楚实验室有多少机关和暗道，雪莉要是能逃走，那就不可能躲过实验室及其周边庞大精密的监控网。”
“劳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兰地好像说过整座实验室似乎已经毁了一半？”吉洛挑眉问。
“是啊，尤其是她私人办公室那一片，几乎完全损坏了，根本不能看。”清秀女人头也不抬，“但我现在不就是在尽力修复一些片段嘛。其他的部分交给阿尔萨斯和我的人一起去查就好了。”
“内务组只是人最多，不是人最闲，轩尼诗。”阿尔萨斯掐掐眉心，“你这样我的工作量也会很大诶。”
“有什么办法嘛。”轩尼诗终于抬起她清瘦的脸，无辜地笑道，“谁让内务组的人的各项能力的平均评级都能达到B级呢，其他的人不是都有自己的任务，就是我不太放心的那种呢。”
“啊~不要忘了东京的情报网时刻都在运转中呢。”朗姆笑道。
“不会忘的，”轩尼诗笑道，“恰好也可以试试信息组新研发的小东西。”
“哦？”
“其实可以算是你那个系统程序的二代，不过不是格式化，而是追踪。”轩尼诗解释道，“简单说来就是植入和寄生，实时监控和传输使用者的信息罢了。比如同样是信息泄露，你的初代是立即格式化设备，以此达到截断的目的。但是二代就变成了追踪信息的去向，然后再植入目的设备，与目的设备绑定共生。”
“真不错啊，没有枉费你们三天两头地申请经费。”
“好了诸君，”御鹿拍拍手，笑着说道，“看到诸位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失了方寸，我心甚慰。不过也不要因此大意，雪莉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完成这样的大的动作，必然也不能小觑。”
“接下来的时间里便如诸君所言，行动组、信息组、情报组，以东京为中心全力搜查雪莉下落。行动组的任务以雪莉为最高优先级。”
“是。”
“内务组辅助前三者任务，虽然工作量要大一些，不过也趁此机会再挑选部分代号成员和值得栽培的成员。”
“明白~”
“实验组在一号实验室重建之余，进度也不能断，现在进度倒退，更要加紧。”
“明白。”
“至于财务部分……”御鹿低吟一阵，安排道，“那就还是先把行动组的资金扣除70%，再把情报和内务的适量减少——尤其是情报组，我可是知道你手底下有几个每次都超额报销的哦，朗姆。”
“是是，我一定叮嘱他们注意。”朗姆心中一惊，不过御鹿的掌控欲强是决策层心照不宣的秘密，因而也很快就定住心神。
“不用太担心经费问题，大人。”普坦顿查看了一条手机信息，顿时笑了出来，“御尚川那边已经联系过我们了…虽然过程压力是大了一点……不过嘛，你的最终成交价可是有整整五十亿。”顿了顿，他笑的更真诚了些，“美金。——天呐吉洛、我的缪斯，我真是要爱上你了。”
吉洛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我真是要吐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会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