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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霏霪 ...

  •   霏霪

      一.

      中世纪有位嗜血的贵妇,或许还有爵位,我记不大清了。她娇艳如花,数十年容颜不变,仿佛时光在她的脸上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恩赐她永葆青春的权力。但其实她的美丽是建立在无数鲜活少女早逝的生命之上。日日用少女温热的鲜血滋润自己的皮肤,日日用少女纯净的鲜血满足自己的肠胃。嗜血凶残的女子,有一个妖冶的别称——血腥玛丽。
      我看着血满骇人的尸块的滟妙馆,想到的居然是那个盘着高髻,带着滴露血色玫瑰的雪肤女子。不过血腥玛丽只要处女的活血,这些杂了男人污血的血,她怕是不会拿正眼瞧一瞧。
      可惜了这一馆的血。
      我抬起脚,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半凝固的血,踩上去就像一脚踩入稀泞的泥中,异乎寻常的柔软,起步时又会被这看似温顺的血黏住脚阻碍前行。我一边腹议水殿这个不易逃生的构造,一边目测计算着怎样绕过最少的障碍物到潋娈馆去。
      “太失败了,连个安全门都没有,要潋娈馆烧起来的话,那四馆所有的人除了跳河就只能等着被烧成烤鸡烤鸭了。”我越走越火大,一脚踢在尸块上,看着它又流了不少花花肠子出来。
      血衣在夜空中掠过带着白色和隐于夜空的黑色,消失在视线尽头。我良久没收回视线,真的心里不平衡了,沉药这个混球!自己拍拍屁股带着白子黑子回烛棋阁去了,留下这一大摊的烂事要我怎么办?光是从这儿走出去就要把我的性子磨光了。
      月光下,一只白鹤仙逸的姿态在一堆血污中显得脱世而存,我勾起如阴谋家的嘴角弧度,想到那张绝色的脸庞,在这宛如血狱的地方笑得尽兴。
      我对于你想做什么真是好奇得不得了呢。

      二.

      自从那个人,那个被雪娘称为“苑菟公子”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之后,珞颜就一改以往对我的放纵,不仅是疏远,她变相地囚禁了我,让我交还了鉴牌,同时让我不用再去帮她选客人,当然她还把琴喑找了回来作为她的近婢。于是,我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不是珞颜的婢女却住在煊琴阁,不是飘雪城的姑娘却夜夜笙歌恩客众多。
      每当习惯地与人激烈拥吻时,脑中会浮起那张天人一般的脸,似笑非笑,带着让我厌恶的怜悯。我愈发向人索取的更多,愈发想要拥有更多,我,不需要被怜悯,谁都不可以。
      管他是个多么了不起多么伟大的人,我都要他把他的第一次失败上祭给我。
      苑菟,那么就这样吧,既然你等了我的瑟四年,那么我用我的瑟来困住你十年。
      都说人生有了目标,日子反而变得轻松了,因为相由心生,心定了,相成了,生活将成一条直线一直通向闪闪发光的目标。
      我架好专属的瑟,轻轻俯在它的身上,喃语:“以后就叫你佾霙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奏出宫廷雅乐,整得出下里巴人我已经欣慰了,再说皇帝老儿想听我弹阳春白雪,他还没机会呢~”
      我坐直身子继续对着瑟絮语:“你别不开心,这名字很美了,霙是讲雪花纷落,跟你很像,就是人家的是水结晶,你的是紫晶,咱不能自夸,财不外现知道不。不满什么呀,我这不怕你被人抠了紫晶成了长满秃斑的……你明白的吧。好了好了,乖乖的,让我弹弹那首曲子。”
      槛菊兰烟愁泣露,技艺再纯熟也难以明白这其中的愁,别是一般滋味却不在心头,我喉头一腥,终难以为继,停下了弹拨的动作。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扼着我,不允许我弹这首曲子,手的主人并不凶恶,反而透着蚀骨的悲切,以及我厌恶的怜悯。她制止我弹下去,似乎是不想我曲解这曲中的故事,承载了铺天盖地哀伤地乐曲注定要一个可以体味它的人来重新演绎,给予它崭新又陈旧的生命。

      三.

      我从梦中惊醒,张眼便看到了独一无二的瑟。一抹苦笑不自禁地荡开,梦中的瑟一如眼前的佾霙,紫色的雪花缀满瑟身,忧伤却不沉重。
      我起身,把头发随意一绾,便出门往膳房去,那可是我为数不多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不知道今天徐大娘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杏仁糕,香桃片,麻糖酥?我把脑子里能想到的甜点都盘算了一边,笃定今天是百果仁,又想到姚伯每每被气红的脸,不自觉笑出了声,极没形象的在廊上没有章法地乱走一气。
      反正在往前就对了。
      “这不是光殿殿主的婢女么,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了?”低沉却极其惑人的声音带着重重的不屑。我眯眼看这两人穿着性感撩人,浓妆艳抹极尽能事,分明就是在头顶上写着“我是水殿的人”。
      “啪——”不曾开口的女子突然伸手扇了我一巴掌,“一个婢女胆敢用这种眼神看主子。”我撇着头,听到她的话,勾起一丝冷笑,感情水殿声色犬马太久了,外面的消息统统不流通了?
      “木榕,你疯了,她是光殿珞颜的婢女。”最初挑衅的人反而有些紧张,许是没料到事情闹大了,从小吵几句升级成了动手打人。
      “切~什么光殿殿主,什么珞颜冠世,我们水殿要带走烛棋阁的人,她不也只能乖乖看着。”
      “你少说几句。”
      “所以说——唔!”这个名叫木榕的人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右颊,原来得意的神色一扫而尽,“你打我?你一个婢女居然打我?”
      我抬眸看着她,直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你们把白子黑子带走了?”我冷峻的神色有着气贯长虹的威慑。
      另一人见势不对,欲转身逃走,被我一把拎住了头发,往回一拉,她吃痛的后仰摔倒在地,我立马跨坐在她身上伸手便左右开弓扇她巴掌,把她打得泪眼婆娑。我还没有停手便马上回头对正伸手要掐我的木榕眯眼威胁:“你再走近一步试试,我毁了你整个水殿,把你们统统送给阎王做歌姬舞妓。”
      其实我更喜欢把她们送给撒旦,但文化差异,要迁就她们。
      木榕畏缩地退了一步,我满意地又转头看着神情俱佳的女子笑言:“真是楚楚动人,这会儿怕是没个男人不买你的帐了吧。但是女人嘛,最讨厌见到同类软弱了,至少我是这样的。”说着轻轻拍了拍她滚烫的脸,讲了声“起来”。
      她便在我起身后立马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整了整衣服,对着全身警戒的两人说:“带我去见白子黑子。”虽然心有不甘,她们却照做了,当然不是一切顺利的。

      四.

      我原以为十二岁的小娃子会被送在潋娈馆,不料木榕和她的同伴头也不回地穿过了潋娈馆。既来之则安之,我随性漫步一边啧啧称奇,下颚骨不会脱臼么,天天这么来,还是说这些男人是尺寸太小了才不去找女人专找奶娃娃?
      这么想着,这一馆醉生梦死的人在我眼里全成了小屁孩,还吆喝着要人伺候,便笑开了花。
      木榕一脸诧异地问:“你在笑什么?”
      我正色道:“你们这儿的人技术真好。”她一脸自豪地说:“那是当然。”却马上被我的下一句气得脸成了猪肝色。
      “可为什么这一馆技术这么好的人还比不过沉药那样什么都不会的人?”我笑着向前推开了滟妙馆的门,径直穿了过去,一个个金发碧眼、棕发绿眼、褐发蓝眼的,比美国人种还混乱,身材比列好是好,可没我好,看她们还不如看自己。这个地方真不想多呆一秒,耗我耐心。
      木榕看我停在淋嫣馆馆口,嘲讽之气扑面而来:“怎么光殿的人,即使是个婢女也懂得洁身自好,也懂得用清高来伪装自己?原来硬撑过两馆已经到了你的极限了么,既然受不了,你非要来做什么呢?”
      我看着她,伸开双臂,保持这个动作看着她。
      “你干什么?”
      “你大可以搜一搜,我身上没有光殿的鉴牌,所以我不是光殿的人,更不是婢女。”我负手一甩,眼神凌厉,道:“做女人最要的是伪装,最不要的也是伪装,这一点,你一个小丫头没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推门!”
      木榕有些懵,另一个女子迅速打开了门,交姌的声音,糜烂的气味,瞬间充斥四感五蕴六识。
      我眯眼往前踏了一步。
      低沉却极度惑人的声音迟疑地响起:“漓黛馆我们没有资格窥看,你一直往前就行,我和木榕在这儿等你的消息。”
      我直直望向她,神色慑人,她眼神一敛,拉着木榕跪了下来,木榕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要起身,却被她强行压了下来,她看着我,目光灼灼。“我是木鸢,我相信你可以把那两小姑娘成功带出来,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你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所以,等你能掌握水殿光殿,能掌握天下的时候,请别往了我和木榕在这一天帮过你。”
      “可你们也打了我。”我揉了揉太阳穴,“木鸢,我的脑细胞不多,又要记太多东西,恐怕没闲情来记住你们,不过等你们有难时,写这两个字找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地回报。
      两个字——玫瑰。
      没再回头看她们,我没入了漓黛馆。

      五.

      商纣王有一酒池肉林,美酒为水充玉池,美人为树满池边。他可玩得尽欢,尽欢到自己也死在这酒池之中。
      我看着眼前这规模,一面想的是和纣王的池子比不知是谁的大,一面想的是买几套连房才能挖出这么个室内浴池。这个比我家那个起码大十倍。我心里不平衡,好不平衡。
      “哟,霏霪呀,怎么来了?”一个娇羞的声音响起,带来几丝欢快在里面,又一个熟人,今天还真是不枉水殿一行,潋娈馆和滟妙馆里暗藏的玄机都没这个惊喜让人忍俊不禁。
      “晴玥,我来做好人了。”我跳下酒池,到晴玥身边,在最高处看着酒池中男男女女的百态,明白了晴玥这欣赏戏幕的神色是怎么来的了。
      “在高处看还真不一样,晴玥属你最会享受。”
      “我这那笔写字的手除了握笔什么都不会,我这张吃饭的嘴除了嚼米饭也什么都不会,我自己享受不了,看别人也好。”
      我欺上晴玥,呵气如兰:“怎么不让别人帮你?”
      女子娇弱的面容染上了红晕,她始终呆望着我,即便是在我描了她的唇线一圈之后。
      “我帮你可好,晴——公——子,硬了噢~”我笑扑在完全呆住了的晴玥怀中,道:“你啊,一点都不适合骗人。”
      晴玥扯开我,恢复了往常的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说:“霏霪真讨厌,明明到现在没被骗到的就只有你一个。”
      “她知道么?”
      “水殿之主,还是,我,嘻嘻,是男的?”
      “水殿之主,”我白了笑得不知为何毛骨悚然的晴玥一眼。
      “应该是知道的。”晴玥说完往我身上一扑:“呐呐,你刚刚说帮我了吧。”
      炽热的硬物在水下紧贴在我的大腿根处,我莞尔:“晴玥,你一个女人装什么男人啊,快把那脏东西拿开,不然我就帮你把它处理掉,反正它碍事得很。”
      晴玥小嘴一扁,泪水打了几圈又缩了回去。
      “白子黑子在那边。”
      我起身走向他指的方向——一间小隔间,却又被他拉住了裙摆。
      “真的不帮我?”
      “谁叫你不对我说实话?根本就是珞颜让你这个水殿之主带走了人,你还告诉我她‘应该’知道。”我半眯着眼,看着晴玥变得委屈的脸,轻拍了一下他的右颊:“乖,松手。”
      晴玥不情不愿地松手,说:“下次我不会了,你一定要说话算话。”末了了极小媳妇地加了句:“那小隔间有衣服,别忘了换。”
      我没走几步,回头对一直看着我的晴玥笑靥如花:“其实我很开心,你只是没说实话,而不是欺骗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霏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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