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30、Chapter.30

　　这个开场白来得猝不及防。
　　林辞还沉浸在自我的兵荒马乱中，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几秒，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她刚刚许下的心愿。
　　希望自己来年能够变得勇敢些，不要畏畏缩缩。

　　似乎正是想要证明这一点，林辞思索了半分钟有余，她到底要怎样回应，才会显得自然。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而已。

　　即便如此，那种近乎发狂的情绪，还是在她心里扎了根。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整颗心便由不得自己，肆意疯狂跳动着。

　　当然，隔着一条网线，许斯渡是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心理历程的。
　　他只知道，自己在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之后，紧攥着的手心竟也不知不觉出了汗。
　　怎么会这样紧张。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纠结自己。
　　因为他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回应。

　　电话这头，林辞刚从精神内耗中恍然过来，就听见许斯渡与以往有些不同的，带了点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辞，你是不是又在发呆？”

　　走神被抓包不是一次两次了，林辞仅有的一丁点羞愧一闪而过。
　　“嗯，是有点。”她点了点头，“又被你发现了。”

　　或许是夜深的缘故，女孩说话的声音极轻，却不同于往日的小心翼翼，此时的声线有种软绵绵的柔和。
　　许斯渡看了眼窗外，鹅毛大小的雪花在漫天飞舞，在四周漆黑寂寥的昏暗中，衬出一片亮白色。

　　听到小家伙的回应，他有些忍不住笑。
　　也为了缓和气氛，于是作势委屈道：“我发现你每次和我说话都会发呆。”

　　林辞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啊了一声后，暂时想不出什么话回复。
　　下一秒，又听见他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我讲话有这么无聊吗？比数学老师讲课还无聊？”

　　以前两人还坐在一起的时候，许斯渡就曾多次撞见她在课上发呆。
　　也许是老师为了一道题而演算了几块黑板的函数公式太晦涩难懂，也许是她对这一科提不起多大兴趣。
　　总之，他偶尔抬头瞥到林辞，十有八九都会看到她在发呆或者犯困。

　　而林辞因为坐在第一排的缘故，很少能被老师注意到。
　　于是，监督提醒她认真听讲的重任就被许斯渡自然而然主动担起。
　　也是因此，再加上课后一对一帮扶，她的数学成绩才能所好转。

　　林辞才从走神中抽离出来，带着思索意味地“嗯”了一声后，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然后，慌慌张张否认。

　　因为夜里实在太安静，她快速说话的同时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倒显得有几分仓促的可爱。
　　许斯渡渐渐放缓了呼吸，弯起眉眼听她说话。

　　被这么一打岔，先前要讲的故事也被两人一并抛之脑后。
　　整个世界，此刻仿佛只有彼此的说话声，以及各自难以平复的心跳声。

　　-

　　翌日一早，当清晨的阳光刚刚扫进屋子的时候，林辞就猛一睁眼，怎么也睡不着了。
　　从昨晚梦里的许斯渡笑着问她“我的礼物呢”开始，整整一晚，她都不停在思考该送给他什么礼物。
　　……只是她太困了，梦里意识一再模糊，始终没有想出个结果。

　　说起礼物，林辞不自主看向了书桌的方向。
　　昨天下午许斯渡送给她的玩具小猫和祝福卡片，此时正安安静静躺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那她是不是也要给他准备礼物？

　　林辞深吸一口气，想到等会儿自己还要亲手将礼物送到许斯渡手上，差点没被空气噎住。
　　和朋友互送礼物并不可怕，给异性朋友送礼物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那个人不是许斯渡。

　　不然以她这样的性格，怕是话都没说完大脑就直接宕机了。

　　正纠结着，林辞注意到何奕桉昨晚给她发过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我们去逛街吧，还是老规矩。]

　　两人相识的这几年里，每年元旦放假前，何奕桉都会拉着她去逛街买点新衣物或者小礼物，送给各自的朋友。
　　只是今年学业繁重，年前实在抽不出时间，正好趁着这个小假期短暂补救一把。

　　也顺便给某个人挑个礼物算作新年祝福了。

　　林辞想了想，垂下眼睑，在输入框轻轻打下“好呀”二字，点击发送。
　　然后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这个时候何奕桉这个大懒虫还没有起床，信息发早了……

　　“嗡嗡。”对方秒回。
　　-？
　　-你还知道回我消息啊[/微笑]
　　-去年的消息竟然等到今年才回！！

　　“……”
　　也不至于。

　　两人互发了一通祝福后，就约了上午九点在老地方见。
　　何奕桉因为没睡好觉要再去睡一会儿，林辞就只能自顾自刷着手机消遣时间了。

　　她打开音乐APP，随手点了一首歌播放着。
　　这首歌是前段时间刚发布就大火全网的小情歌，节奏轻柔而欢快，每次听这首歌，她都总感觉有种小清新的灵气。
　　歌曲主题为“夏日”，却给人一种四季都适合的感觉。

　　事实证明，人一放松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听着小情歌，许斯渡那张俊朗的脸和他那双极好看的眼睛总浮现在她眼前，怎么也挥散不去。

　　眼前朦胧的这个人还穿着薄卫衣。由于衣色比较浅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清秀瘦削，风一吹，衣角随之微微飘动，露出腰间冷厉的线条。
　　林辞双眼随着思绪也逐渐放空，正呆呆望着对面这个人的脸。

　　除了眼睛好看以外…嘴巴也很好亲的样子……
　　等等。

　　林辞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用有些凉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几分温热传来，竟然有些烫手。
　　她摇了摇头，不停责怪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许斯渡又给她发了两条语音。
　　点开后，属于他的那种刚睡醒的，带着些慵懒的音色传来。

　　-[早啊，新年的第一天。]
　　-[先放松半天，下午回校后可要专心学习，不许再走神了。]

　　少年音色清朗又带了点温柔，所以在他的声音响起的第一秒，林辞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就猛地漏掉一拍。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耳边的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错觉。
　　即便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只能是他生命中一个渺小的过客。

　　林辞垂下眼睑，回忆起之前刷到的学校论坛的帖子。
　　她闲来无事会刷上一刷，只是最近小情绪暗涌，刷的频率便高了些。

　　学校论坛是各种八卦的聚集地，而由于课业繁重没太多时间上网，这里更多则是学生们发泄情绪和记录生活的树洞。
　　刚开始林辞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关于许斯渡的搜索结果竟然还不少，有偷拍他的照片，还有聊他的八卦、求他的联系方式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和她似乎没什么关系。

　　只是多亏了何奕桉这个爱八卦的朋友，经常给林辞分享论坛里面有趣的帖子，她也总会借此机会顺道去搜索某个名字。

　　班里每个人都知道许斯渡在整个年级小有名气，戴维晴更是，再加上两人是好友的关系，大家慢慢都默认了两人是cp。

　　而长期冲2G网的林辞却不怎么知晓这事。
　　以至于之前某次搜索，频频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后来是怎么消化掉这份无法名状的情绪的。
　　只是现在想起来，心中依然会漾起些许酸涩的情绪，以及被深藏起来的小自私，此刻都会被无限放大。
　　正是由于喜欢，她才会有那么多内耗的情绪，才会在别人接近许斯渡的时候，心中烦闷。

　　也正是由于喜欢，才总会有千万个瞬间，幻想他也可以喜欢自己。

　　-

　　昨晚经历了一晚的大降雪，此时气温低至零下，比前段时间要冷很多。

　　林辞早早就来到了老地方，一家小众的甜品店门口。
　　走在路上实在冷得不行，她索性推开门进去先买杯热饮暖暖身子。

　　刚推开门，脚下隐隐感觉触碰到了什么。
　　忽然间，一声闷响在她耳边炸开。事发突然，她只记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元旦快乐！”

　　林辞听到好几个声音在这间小小的奶茶店响起，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几位身穿工作服的店员举着自己手里的小饰物出现在她眼前，还齐声喊着“元旦快乐”。
　　何奕桉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你们这是…在做活动吗？”林辞咽了下口水，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桉桉，你怎么也在这里？”

　　何奕桉提着一杯奶茶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毛绒小熊。

　　“surpise！”
　　她笑着，将礼物举到林辞面前，“新年快乐林辞！新的一年要万事顺遂哦。”

　　林辞呆呆望着眼前被精心准备过的礼物，以及欣喜着的何奕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张了张口，说话的瞬间眼眶温热：“谢…谢谢你，桉桉。”

　　何奕桉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昨晚看到店长发的朋友圈了，要给新年的第一位顾客一个小惊喜，正好咱们今天要路过这里，我就提前来这里给你准备礼物啦。”

　　说到这里，她忽然向正前方盯去：“而且……”

　　“而且什么？”
　　林辞顺着她的视线也侧过头，下一秒，圆圆的眼睛瞪大了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对方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唇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正静静望着甜品店内抱着小布偶的林辞，眉头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