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97月月

2、RE世界

　　“戴在手臂上，这是你的装备，尹倾萱。”不知何时雕刻脸的女人已经转过身来，手心摊开伸到我面前，手上是一个黑色橡胶腕带似的东西，腕带中心有银色的RE金属标志，一眼看上去十分精密，RE的金属字上似乎还有一些细微的纹路。
　　忐忑地将腕带戴上左手腕上，金属搭扣像有吸力一般‘叮’地一声扣在一起。我不敢抬头，幽蓝的灯光让空气愈加压抑，未知让惧怕逐秒升级。
　　我不该来的，如果不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个无助的声音，我一定不会来的。虽然也稍稍附带了自己的好奇心，或者说，是破釜沉舟般地想要从平凡的生活中挣脱出去的义无反顾。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午夜一个人来到这里。
　　“回去请仔细阅读操作手册，按步骤启动，祝你一切顺利。”那个女人脸上诡异的神色仿佛在告知我接下来一定不会顺利的。我只微微点头，满腹疑惑也不敢问，乖乖跟随先头那个黑衣男从原路返回了。

　　再一次感受到细雨打在脸上的冰凉时，紧张的心情才终于放松了些，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庆幸真的只是领了所谓的装备就全身而退了。快步离开那条小巷，我住进一家附近的酒店。
　　进房间后打算洗个淋浴，但那腕带却是解不开的。这什么装备，也不该让人无法洗澡的吧，这么想着，就笃定它该是防水的。淋浴过后身体总算温暖起来，躺在床上，头脑混乱。
　　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些事，就像跨越了不同的世界一般。白天还是课业，读书，发呆，此时有的却是解不开的腕带和那神秘无助的声音。总之，先看看那手册吧。
　　取出封面印有RE的黑色册子，翻开厚实的第一页，‘您是被我们选中的人，请到发配站点领取您的装备，开始您的使命之战。’这行下面，是一串地址和时间，我便是寻着这地址去到了那些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得到了这条腕带的。
　　翻开同样厚实的第二页。‘欢迎加入RE，请跟随向导完成首次进入。’
　　不禁皱眉，这怎么，有点像游戏。尽管我对游戏毫无兴趣，也依然认真地看了下去。
　　‘请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平躺，并将RE装备的金属部分贴上额头，准确清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第二页只写了这两句话，再翻到下一页，就是无字的背面了。那黑衣女人还说仔细阅读，结果册子的内容如此单调。
　　头发没有被完全吹干，枕着浴巾便躺下了。犹豫着把腕带上的RE贴上额头，心底暗笑自己的蠢，就像整蛊节目，而我是被整的那个，摄像机正拍下我的窘态。
　　用一个金属片贴上额头喊出名字又能发生什么。
　　“尹倾萱。”
　　我吐出自己的名字时，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汇聚的水滴顺着头发沾湿脖颈，本是凉凉的…突然！一瞬雪白，我顿时只有一个念头，世界消失了！
　　不，是我的感官消失了，我都不能确定这白，是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还好已经有了凭空去到那白色房间的经验，不然此刻我一定是惊慌无比的。心里数了大约五秒，视觉清晰起来。
　　……
　　这是一个长方体的小房间，我正躺在一个平台上。抬头环顾，其中一侧墙壁上写着“苏醒区”。还好周围不是煞白的墙壁，而是暗黄色的印花墙纸，橘色灯光柔柔地洒下来，倒是给人十足的安心感。
　　‘嘀嘀’，抬手一看，是腕带发出的声音，RE标志随着声音闪出幽幽蓝光。起身试着触摸了一下RE标志，一个透明界面凭空出现在手臂上方。
　　“欢迎进入RE，祝您一切顺利。”简短，无用。一切顺利，真是前途坎坷。我低头查看，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的，眼镜，腕带，没有其他。
　　这一切实在太令人震惊，我一丝一毫都不觉得这里是假的。映在眼里的景物，光芒，听在耳中的布料摩擦和灯管的滋滋声，甚至还闻得到轻浅的花香。这里……真是虚拟的吗。
　　从平台上下来，看到这房间有一扇门等着被开启，这倒是比起什么都没有的密室好得多了。来到门前握紧把手，一鼓作气地推开，只听“哎呀！”一声。
　　门外是一座广场，一圈有许多个类似的小房间，地面是玻璃钢似的材质，夜色深重，灯光明亮，广场上有一些人在行走。
　　直到我踏出一步，才看到地上坐了个人，是个女孩子---着短裤，紧身背心，外面是宽松的大衣，此时头发散乱在脸上，嘴巴痛苦地咧着。
　　“…………啊，对不起。”我道歉，才意识到开门时‘哎呀’的一声是撞了人，于是慌忙后退了一步。
　　女孩先是伸手等我拉上一把，却发现我已经退出老远，只得自己起身，拍拍身后又理了头发。
　　她面容姣好，一双大眼水灵有神，清凉的碎发长过下巴。
　　“呼……你这么急，赶着去闯关啊？”女孩声音清亮，些许不满。
　　“闯关…我，不知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一番，说：“第一次来？凑巧了，碰上我你就偷着乐吧！书呆子。”
　　书呆子？！本就没什么朋友的我，顿时觉得排斥加难以应付。
　　“我是喜欢看书，但不是什么书呆子。”我冷淡道。
　　“嚯，你就是一副书呆子样好不好！”她肆意地站在我面前，个子没我高，年纪似乎也不大。我瞥了她一眼，不想再纠缠下去，跨步离开了。
　　“喂……！”不等她下一句，我走到了广场中心。
　　广场周围的小房间时不时有人从门里出来，有的直径离开，有的和我一样四处张望。
　　我到底该做什么，如何才能找到和那神秘声音有关的线索。如果这是个游戏，那新手提示未免太少了。春日夜里的凉风，清新的空气，而腕带竟能点出一个悬浮界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喂！”身后又传来那清亮的嗓音。“你知道要去哪吗？你就走！”女孩跟上来，继续道：“我也算前辈了，偏巧还很热心，这你都不好好利用一下？”
　　我的视线划过她，一副得意到真诚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她说得对，如果她对这个似乎名为RE的世界有所了解，那对我是有很大帮助的。
　　“好，前辈，请告诉我，我该去哪，做什么。”大概是瞬间变了谦和的语气，她愣了半秒。
　　“聪明的书呆子，跟我走吧！”她一扬手。
　　我保持离她有半米的距离，一起走出了广场。
　　远远望去，这个世界的东西看起来极不协调。周围的建筑风格混杂，除了平常可见的，甚至还有巴洛克，古罗马，哥特式，中式园林等。本该是风雅无限，挤在一起却看不出美感了。
　　“那，这里呢是一个虚拟世界。”女孩自信满满地开始了她的指导。
　　“你怎么知道是虚拟世界。”没等她继续，我便问了。毕竟一个金属片贴上额头就能来到一个莫名其妙并且极其真实的地方，实在难以置信。
　　“不是虚拟世界能是什么？哎呀，科技，懂吗，科技进步了，有什么不可能的！”女孩白了我一眼。“在这里有很多关卡等着我们完成，关卡有很多种，难度也都不一样，只要你能想到，应有尽有！简直丰富到不行！”女孩说到这，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不过关卡的长度嘛，就不一定了，有一些还伴随着危险，我建议你还是先从简单的关卡开始。”
　　我只默默听着，心里怀着异样。虚拟世界，或者叫虚拟现实游戏，这里如此真实，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实现的。
　　“关卡的起始，也是随机的，就看你能不能遇到，然后再选择是否开始。关卡开始有很多条件，也就是当你发现了新的关卡，并满足条件才能开启。通过关卡，能获得RE币，RE币就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了，想买什么，都可以！”女孩说罢指着那些风格繁杂的建筑。“看吧，那些就是人们努力后的成果。”
　　一个虚拟世界，通过闯关获得货币，然后购买所有想要的东西，实现一些在现实中无法达成的愿望，光这一点，就十分吸引人吧，可是。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我问。
　　女孩站住脚，憨憨一笑。“我呀，是在邮箱里发现一封邮件，说去领取RE装备，开始使命之战。上课那叫一个无聊，终于有个新鲜事我当然去了！没想到这么好玩！”
　　“那，进入这里之前，没有别的事发生吗？”
　　“别的事？”她作思考状。“去了邮件里写的地址，是个小酒吧，然后里面一个大叔给了我RE装备和RE手册，就这样。”
　　看来她没有去过那诡异的白色房间，并且和我得到RE装备的方式不同。这女孩也是够胆大的，一封邮件就可以只身前往，多么危险。
　　“只是因为有趣，所以一直在继续吗，如果，想退出呢。”我认真地看着她，右手搭在那无法取下的腕带上。
　　她略迷惑地转了转眼道：“那我还没想过……但这很好玩啊！根本不想退出啊！”
　　我没有和她提起那白色房间和关于7的事情，想来她也不会提供什么线索，现在重要的是，尽快熟悉这里的规则。
　　“哦，对了。”她抬起带着腕带的右手，呼地一震！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对机械翅膀，然后眼看着翅膀煽动，陡地飞起老高！我心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了遮翅膀煽动带来的烈风，勉强睁眼看到那翅膀极其华丽，色彩缤纷的精密金属映着夜空，灵活的动能该是现实中无法达到的程度。
　　只一会，她便降下来，手臂一震，翅膀消失了。但她也说了，这里是虚拟世界，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这虚拟世界，太过真实，而它还仿佛隐藏在现实世界中不被多少人所知晓。
　　如此出神入化的它是如何做到这般隐蔽，这虚拟世界存在的目的，不是…只想运营一个游戏这么简单吧。
　　“怎么样，这个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了。”女孩得意地抬着下巴。“这叫专属能力，听说是根据自身的特性而自动生成的，想不到我会有飞行能力，真是太爽了！”她说着又用刁钻的目光看过来。
　　“你呢？书呆子，你的专属能力，该不会是，考试满分吧，哈哈哈哈！”
　　她的嘲讽，我都不再反驳，就像一直以来，即使被人说三道四，也碍于周遭环境习惯压抑不予置否。
　　“怎样才能使出专属能力。”我依旧谦和地问道。她看我对嘲讽没有任何反应顿时泄了气似地：“哦，我也不知道，对着RE装备，集中精神，可能就使出来了。”
　　之后我试了几次，没有效果，另外也因为这个女孩在旁边无法集中精神。她很爱讲话，但嘲讽少了很多，大概是我的反应不足以让她觉得有趣。
　　双脚迈着步伐，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实实在在地落在一个未知的大地上。
　　跟随她来到一处巷子，如某个老城胡同。老城中有些许人来往，有些戴着腕带，有些则没有。没有腕带的人，莫非是本身就存在于这世界中的角色。
　　拐了几个弯，停在一个门店面前。老旧的牌子模糊写着‘鱼店’二字。进了门是一间茶社，女孩对着老板打了招呼，直径往里间走，我也紧随其后。里间是一格一格的茶座，她带我到第三个茶座，位置上是一个老者，正悠闲品茶。那茶的甘甜弥漫在空气里，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
　　“老头，我们可以帮你找你的茶壶。”女孩不客气地坐下，倒了杯茶就饮了起来。
　　老者微笑点头。‘嘀嘀’又是那个响声，触摸腕带，上方出现了界面。
　　“是否开始D级关卡，寻找茶壶，条件：2人。”
　　原来如此，这关卡需要2人，难怪这个胆大的丫头这么热心地接近我。
　　“您是这里生成的角色吗？”我直截了当地问向老者。
　　老者不满地瞥我一眼：“什么生成的角色，真没礼貌！”
　　“喂！”女孩拽了我一把：“你可别乱说话！不认真对待，人家生气了关卡可就没了！好不容易发现的！”
　　老者的手腕上没有腕带，这世界中的角色，也似真人一般，简直不可思议。我不再说话，在界面上点了开始。一瞬，一片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