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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形之锁 ...

  •   一片漆黑中,那一点光芒格外显眼。赵廷誉好奇地上前查看。

      只见一块透明的台子上放着一块洁白柔软的东西。可是它的身上却被无数锁链禁锢,最中央还有一把大锁紧闭。赵廷誉试探着摸了摸那洁白柔软的东西,却被快速拉入一个记忆漩涡。

      在那里,他再次进入孟沅的身体,飞速经历了孟沅十四年的生活。

      原来孟沅是孟德昌孟司业府上的二娘子。她的母亲何氏是孟大人的原配妻子,她和她的哥哥孟潮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何氏在她四岁时便病逝了,现在的孟太太于氏是孟大人在她六岁时续娶的。妹妹孟清就是于氏所生。

      出来以后,赵廷誉心情有些沉重。他大概猜到孟沅的处境并不太好,却不知道她过得如此憋屈。他在孟沅身体里企图改变什么,可是这次不一样,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说不出一句话。那些委屈与悲伤,他全部亲自经历了一遍。

      略略平复心情,赵廷誉又将视线放在那把锁上。正当他仔细观察时,他居然发现锁的上方出现了一本书,翻开它,竟然开始自动朗读。

      “PUA,全称‘Pick - up Artist’,原意是‘搭讪艺术家’……在家庭中,PUA也普遍存在。其手段一般为父母利用自己的强势地位对子女进行情感操控,典型例子有‘我都是为你好’‘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一点不懂事,你太让我失望了’等等。家庭式PUA会导致孩子没有主见、产生自卑心理等,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极大危害。”

      赵廷誉听着那没有感情的朗读声,虽然有些没听明白,但他十分肯定孟沅就是家庭PUA下的小可怜一个。

      那书读完就自动不见了,他忽然发现那把锁上出现了一串数字。

      “你的任务是,帮助孟沅反抗家庭PUA,建立自信。孟沅的信心值达到一百时,恭喜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

      听到这话,赵廷誉眼睛一亮,激动大喊:“那我应该怎么做啊?她的这个信心值怎么才能变大啊?唉!你别走啊!”

      那道声音消失不见,无论赵廷誉怎么喊它都不出现,倒是把昏睡过去的孟沅给喊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刚才哭得太狠,现下有些睁不开眼。赵廷誉暗自琢磨那几句话,没空搭理孟沅;孟沅心里暗暗憋着气,也不去理他,径自去院子里端了水进来梳洗。

      指尖没入凉水的那一刹那,不仅孟沅倒吸了一口气,连身体里的赵廷誉都被冻得回过神来。

      “嘶——这大冬天的你用冷水洗脸你傻啊?”

      孟沅顿了顿,忍着寒冷将帕子拧干,轻声说道:“家里清贫,用炭火烧水太浪费了。”

      赵廷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语气中满是惊诧,“唉,你爹是国子监的司业,大小也是朝廷的六品官,还能用不起一点炭火吗?”

      “可是……可是母亲说父亲为人师长要廉洁奉公,为学生做榜样……我们……我们做为父亲的子女,也要节俭有度。”孟沅小声反驳。

      赵廷誉快要被气笑了,“我虽然没当过官,但是你自己听听你那后娘说的是什么屁话啊?你家就三个孩子,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后娘和妹妹屋子里烧得都是什么炭?奥,倒也不用去,你刚刚看过了,你后娘屋里烧的银丝炭。你再看看你?你是眼瞎吗?”

      “母亲生妹妹的时候伤了身子,而且妹妹是早产儿,她们怕冷,烧炭是应该的。”

      “你……你就被她们卖了还帮她们数钱吧!”赵廷誉看孟沅一脸理所当然,深感家庭PUA的功力之大,气得不想再和她说话。

      孟沅悄悄撇嘴,也不想搭理这个暴躁的男人,收拾妥当就一个人窝到床上看书去了。两人各自沉默,互相不搭理,直到晚上孟沅做了噩梦。

      梦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长出了两个脑袋,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模模糊糊只能看出是个男人的头。那个男人一张嘴,发出了赵廷誉的声音。而后他得意地怪笑,一边大喊着“我要吃掉你!”,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将孟沅的脑袋吞了进去。

      “呜呜呜……”

      孟沅紧闭的眼角有潺潺清泪流下。她捏着被子,脸色惨白,面上张皇无助。忽然,她睁开了眼,眼神空洞,只有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姑奶奶你大晚上不睡哭什么?”

      赵廷誉无奈的声音响起。孟沅开始做梦他就醒了过来,那哗哗的眼泪生生把他的怒火浇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无奈。

      听到男人的声音,孟沅忽然抖了一下,然后眉头一垮,又开始啜泣起来,哽咽道:“呜呜……你……你不要吃我……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你不可以变成我呜呜呜……”

      听到孟沅的哭诉,赵廷誉觉得如果这是在自己身体里,他的头一定会炸开。

      “姑奶奶,谁说要吃了你啊!你给我吃我也吃不下嘴啊!咱能不能不折腾睡觉啊!”

      “你在我身体里,我梦到了!”

      赵廷誉简直要被孟沅打败了,求饶道:“好好,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好吗?我,赵廷誉,秦小王爷,在这里发誓,我肯定不吃你、不霸占你的身体,否则就天打五雷轰,好不好?”

      孟沅的眼泪忽然止住,吸了吸鼻子,点头。点完头又反应过来他好像看不见,张嘴哑着声音道:“好。”

      “那咱睡吧姑奶奶?”赵廷誉叹了口气,歇到那个台子边上,立刻陷入昏睡。

      屋子里恢复安静,孟沅睁着眼,沉默注视着一片黑暗。可是这一回,这间阴冷的小屋不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虽然赵廷誉没有说话,可是孟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心底的孤独感,似乎减弱不少。

      慢慢地,孟沅闭上了眼,陷入睡眠之中。

      翌日清晨,孟沅早早起床。她小心翼翼地梳洗完毕,而后站在衣柜前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思来想去,她还是拿了一套月牙白的襦裙。

      等到她坐在镜子前梳头时,赵廷誉慢慢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呵欠,借助孟沅的眼睛瞄了一眼镜子,而后愣住。

      昨日他深陷在魂魄被困的震惊之中,倒是没仔细观察这副身体的模样。今日一瞧,倒是让自诩见过千花万柳的赵廷誉惊了一下。

      女孩的脸上还是一团稚气,但不可否认,她的五官极为出众,尤其那对桃花眼,干净而透澈,泛着水润光泽。一看着你,能把你的心看化了。

      “你倒是生得好看。”赵廷誉由衷感叹一句,“就是打扮得太素。”

      孟沅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真的吗?可……可是母亲说,我这是青楼妓子的长相,打扮起来不好看,要素净端庄。”

      “她放屁!”赵廷誉看别的可能会走眼,看美人绝对不会,“你想啊,青楼妓子是干什么的?”

      孟沅耳朵一红,嗫嚅着嘴,没敢回话。

      “伺候男人的呀!男人都喜欢漂亮姑娘,那长得不好看的能去当妓子吗?你母亲说你是妓子长相,那就是说你长得好看啊。她自己不出彩,就想贬低你。我赵廷誉什么美人儿没见过,你这样的就是要打扮得光彩照人才好看啊!她就是放屁!”

      孟沅虽然听得面红耳赤,但顺着赵廷誉的逻辑一思考,似乎有点道理。她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沉默不说话。

      赵廷誉激动地说完,忽然发现那把锁上的数字居然缓缓变成了一!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把锁,再看看镜子里的孟沅,大喊道:“唉!你的信心值居然提高了!别是我夸了你吧?”

      孟沅却是一头雾水,“什么……值?”

      “你没看见?”赵廷誉也有些惊讶,反问道,“就是……”

      孟沅正听着,却突然发现赵廷誉的声音不见了。赵廷誉试了半天,好像只要提到那把锁,他就发不出声音。他郁闷一会儿,随口回了句“没什么”,岔开了话题。

      孟沅收拾妥当,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往荷风院去。赵廷誉则自顾研究那把锁,一路安静不说话。

      荷风院内依旧是母慈女孝的一幕,看得孟沅心生羡慕,赵廷誉心生腻歪。

      “沅娘来啦。”于氏笑着招呼她,“来,今日布庄送了新的布料来。你是姐姐,先来挑你喜欢的。”

      孟沅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孟清,果然见她一脸不高兴地撇着嘴。她略微紧张地抿了下唇,而后小声说道:“让妹妹先选吧。我是姐姐,应当要让着妹妹的。”

      赵廷誉看得倒牙,轻嗤一声,倒没说什么。

      “哎呀沅娘真是懂事。”于氏笑意更甚,“清清你看你姐姐多疼你。那你先选吧。”

      一旁的绣娘极有眼色,笑着夸于氏治家有方、姐妹恭谦友爱,夸得于氏笑出了眼褶子。

      赵廷誉冷哼一声,语气不屑,“你看看,你那继母就是作秀呢。”

      孟沅时刻谨记昨日的教训,任凭赵廷誉说什么,她都决定不要理她。她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安静看着母女二人欢欢喜喜地挑选着五颜六色的布料。二人挑了大半个时辰,看得赵廷誉都昏昏欲睡了,孟沅还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

      “唉沅娘,你看看这块布好不好看?我觉得这象牙白倒是很衬你的肤色。”孟清挑得差不多了,于氏随手拿了一匹象牙白的料子往孟沅身上比划。

      孟沅连忙站起来,可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早间赵廷誉说过的话,一时沉默。于氏见她没说话,只以为她面薄不好意思,便让她自己去选。

      一身月白襦裙的少女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料中,第一次生出几分犹豫。

      “这不让你自己选吗?那匹银红的就极好。”赵廷誉扫了一眼,快速开口,“蒲紫和丁香色的也不错。你若喜欢蓝色,那匹窃蓝的也好看。喏,边上那个鹅黄的也很适合你。不要老是盯着那些什么月白啊、象牙白啊什么的,又不是守孝,你穿那么素干什么?”

      听着男人的话,孟沅不自觉地拿起一匹丁香色的布料。那绣娘笑得更欢,连连夸孟沅这匹布如何如何合适。于氏脸色一僵,但碍于绣娘在场,没好说什么。孟沅便大着胆子又拿了一匹鹅黄色的布料。

      “你多拿两匹啊!”赵廷誉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妹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匹布。你就拿两匹,磕不磕碜啊!”

      “够……够了。”孟沅没忍住回话,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又找补了一句,“谢谢母亲。”

      于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吩咐下人送走绣娘之后,才阴阳怪气道:“沅娘子长大了,爱打扮了,都不听母亲的话了。我是不是说了你这长相妖妖媚媚的俗气,再穿这花里胡哨的不好看。你是司业家的小娘子,不要自甘堕落向那些风尘女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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