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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少女是被一列魁梧、同样穿着黑铠的甲士护送入一座庄严赫赫的宽阔府邸的。

      但与其说是护送,由于自己同他们的身形差距过大,倒更像是被押解。尤其是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不苟言笑。

      这座庄严赫赫的府邸,从外面看上去几乎是全黑的,青瓦玄墙,就连门檐、梁柱也都用黯漆漆成了黑色。

      若非是那唯一用迥异的银白笔墨书写的门匾,少女都要怀疑自己是被关入牢狱了。

      那银白的笔墨端端正正地书写着“大将军府”四个字。笔力遒劲,笔锋锐利。

      推开府门,里面依旧是满眼灰灰黑黑的。布满青石砖的外院,没有什么草木,只两排既高又长的兵器架。黑色的架子上摆满了多是玄铁打造的兵器。

      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但勉强也添了些其他颜色。那些悬挂在屋檐之下的灯笼,保留着淡淡发黄的素白;前堂室内的高座背后立着一张黑底殷红夔纹,偶用金笔点缀的屏风。

      可总体还是太暗淡压抑了。

      怎么会有人如此喜爱玄黑色?少女颇不能理解地在内心反问。

      她刚被那一群甲士延手邀往府内前庭,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群着黑色衣裳的青年男子。

      这群青年男子的黑衣,很多都洗得发白,看上去破旧。黑衣的肩胛与腰腹处还有深深被按压、绑缚的痕迹,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被脱下来没多久。

      他们应当与护送自己的黑铠甲士一样,也都是大将军胥却的麾下。

      其中有一黑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束袖间的大手上拿着一柄苕帚。他紧盯着少女观察了好一会,而后瞠目结舌地望向少女身边领头的那位甲士,惊声:“你们发疯啊,把女人带来将军府?这谁家的媳妇,赶紧带走。不然等将军回来,非治你们罪不可。”

      那领头的甲士龙眉凤目,不说话的时候薄唇紧抿,隐有几分刻薄、难以相处的模样,闻言,白了一眼那黑衣男子,没说话。

      黑衣男子不悦,唤他名姓又道:“褚成连,我同你说话听不见吗?你别给我摆大将军副将的谱,谁还不是将军的副将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带一个女子前来!”黑衣男子郑声重复。

      名唤褚成连的黑衣甲士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叹气。但他身后的其他甲士憋忍不住,顿时离开队列,三俩拥簇到那黑衣男子身旁,窃声:“钟副将你不知晓,这女子正是将军命我们带回来的。”

      “将……什、什么,将军叫你们带回来的?”那被称作钟副将的黑衣男子几乎失声惊叫出来。

      他顿时把手中的苕帚往靠近的其他甲士手中一塞,便上前欲与少女面对着面。但在他之前,那位褚成连褚副将,已是挡在他和少女之间。

      钟副将厉声:“褚成连!”

      褚成连也没什么好脾气,回眸瞪他一眼,同样高声:“钟磬,我先来的。”

      话罢,那钟磬钟副将还没明白过来这位褚成连的意思,正茫然眨眼间,褚成连又回眸正对少女。

      褚成连嗓音低沉、郑重:“姑娘你叫什么来着,柔、柔什么?当真是我们大将军的未婚夫人?”

      说完这一句,褚成连面上的紧绷与漠然总算是消散,换而为满面的崩溃与不可置信。

      原来他也不是这么一本正经。

      少女微微扬唇,即使面容脏污、模糊,但樱红的唇角伴着明亮的杏眸弯起来,像是只缺了一点的残月,皎洁、温润、秀美。

      褚成连嫌少接触女子,尤其还是这样年轻、应当是秀美的女子,见状顿时窘迫起来。

      面上看不太出来,但耳廓已然通红。

      褚成连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少女细声:“柔柔,我名唤柔柔。”

      那褚成连又懊恼不耐起来,多了几分凶恶,大声了些,询问:“我是说你的全名,柔、柔什么之上就没个姓氏?”

      自家将军的未来夫人,便是身份仍然存疑,就算只是个寻常女子,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直接称呼闺名。

      “姓吗?”少女重复着,状若在思考。她还真没想过自己要姓什么。便是柔柔这个名字,也只是她觉得听起来更容易惹人怜惜罢了。

      少女想不到,也不愿给自己冠以别人的姓,遂一脸惶恐、委屈地对着褚成连轻轻摇头。说不上是被吓得,还是故意装可怜。

      歪首在向这边探望的钟磬怜香惜玉,看不下去,转瞬一把拨开挡在他与少女面前的褚成连,先是斥责褚成连,“对人家小娘子你就不能温柔些?别拿审问战俘的那套吓人家。”

      而后,他又对着少女好声好气,“柔、柔姑娘是吧?”他也不敢直接称呼少女为“柔柔”。

      少女欣然颔首,面上复有娇艳的笑意,如若在这冷秋里唯一盛开的春日娇花。

      钟磬看着愣了愣,心道小娘子笑得真好看啊。

      他面上红了红,半晌才接着道:“你真是我们将军未过门的夫人?”

      还是这个问题呢。

      少女,柔柔,并未表现出游刃有余来,只是娇怯地颔首,小声回答:“是。”

      她小声的样子温侬软语,如若柔软的棉花挠在众人的心上一般。

      钟磬又滞了滞。

      褚成连狐疑地反问:“我自将军十七岁从军,二十岁起事,八年来一直追随在将军身边,怎么从未听他说过有你这么个未婚夫人。”

      褚成连的目光变得危险警告起来。

      柔柔状若又被一瞎,好似下意识地往那位更好相处的钟磬身边靠近。

      她一靠近,钟磬便立马为她出头,“老褚,你就不能温和些吗?她如今虽还身份不明,但倘若日后真成了我们将军夫人,你就不怕她记仇认罪?”

      柔柔嗫嚅:“我不会的。”

      钟磬更又觉得这真是个惹人怜爱且不错的小娘子。他面上露出笑来,褚成连却是冷声:“我才不怕。若是将军真听信谗言,倒不如打死我才好。”

      褚成连又冷冷望向柔柔,说道:“你最好不要蓄意欺瞒我主,否则我定不饶你。”

      柔柔点头如捣蒜,又匆忙地摇头如拨鼓。

      褚成连再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望着柔柔,继续说:“我真没听过她这么个人!将军他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夫人?可若是真没有,他又怎么会让我把你带回将军府?”

      柔柔不知该如何应对,只一直讪笑。

      钟磬听到这里,更是讶声:“所以将军承认了?她真是我们的将军夫人?”

      不等褚成连回答,钟磬立马对柔柔拱手施礼,“见过将军夫人,属下钟磬,您也可以唤我大石头。我乃是将军麾下最受信重的副将。”

      “你少胡说。”褚成连难得反驳他,顿了顿,放低了些声音,斩钉截铁,“我才是将军最信重的副将。”

      柔柔就懵里懵懂地看着他们俩人斗嘴。

      到他们说得差不多,柔柔才柔声又道:“二位副将没听过我也实属平常。我与胥大将军,不,却哥哥的婚约定在幼年,却哥哥从军之前。我本是却哥哥在清溪县的同乡。”

      一个清溪县,立马让钟磬放下戒备,骄傲地告知褚成连,“我就说这小娘子看得乖巧得很,不可能是骗子。你看她能说出清溪县,清溪县可不就是我们将军幼年所在。”

      褚成连还是怀疑,“知晓将军从清溪县出来的人又不在少数,光说出一个清溪县有什么用?”

      “总之,将军让我带你回来安置,我照办了。老钟你给她安排一间厢房吧。就是我要提醒你,小娘子,这偌大将军府住了很多人,除了你,都是男子。日常起居、夜晚入睡,你都小心些,莫不小心叫人冒犯了,还说是我们的罪过。”褚成连嗓音总算平和下来。

      “全、全是男子吗?”柔柔惊讶。

      这下倒不是她装的,而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也确实觉得不方便,不禁反问:“仆妇、丫鬟,洒扫婆子、做饭大娘一个都没有吗?”

      有一个也好啊,至少会让她放心一些。

      若是一个都没有,万一她受欺负了,这些男子又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现在跑吗?若是跑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法知晓父皇、母后,不,爹娘的下落?

      柔柔面上表情纠结。

      褚成连和钟磬异口同声回答:“真一个都没有,并且很难会有。”

      柔柔也不再多想,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寻找爹娘下落的机会,只能凄凄然地说着:“好,我知晓了,劳烦钟副将带我下去安置。”

      “请吧。”钟磬延手。

      柔柔跟着他越过前堂,往后院而去。

      这大将军府的后院,依旧没有什么可观的景致,没有巧夺天工的园林,也没有精雕细琢的溪涧与浮桥。

      练武场,全都是练武场,摆满了兵器架的练武场。

      唯一棵不知是什么的树木,看样子已经枯死。

      这样的将军府,待她得到爹娘的下落,一定立马离开。

      就是不知晓胥却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抛下自己入宫向新帝凌擎复命去了。凌擎会有闲暇接见他吗?或者接见了他,还会再分神寻找自己吗?

      望凌擎以国事为重,也愿胥却早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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