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清风临天下》一刀不留

16、魂归故里

　　李氏长叹一口气，说道：“中儿找到你们是他的福气。”
　　柳岑说道：“冯大人正是欧阳中带到扬州的，他自觉也许时日无多，而父仇未报，冯大人是他的旧识，在冯大人来扬州之前，我们早已在杭州熟识了。”
　　“我在杭州的时候，正是调令下来之前，而这位柳姑娘一人孤身前来找我，对我说欧阳中托云天镖局送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去长安，说起欧阳中，我却是比欧阳亚更为熟悉，因为早在我未因断案闻名的时候，我就帮过他一次，这一次自是不会再推脱。”冯一堂此话一出，惊讶的却是欧阳亚了。
　　“你不要惊讶，且听我说完。欧阳中是一直都相信你的。”柳岑对欧阳亚说道：“只是，他既然离开了长安，必是在躲避什么，你一心逼他回去，反而会害死他。”
　　柳岑接着说道：“欧阳中是在接到你死了的消息后离开杭州的。你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来过扬州，并且和李全打过交道。李全只是一粒棋子，他和李青一样，对银簪的来历和价值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要取回银簪，交给幕后的人。”
　　“谁是幕后的人？”魏川问道。
　　“这就要问欧阳大人了，究竟是什么使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舅舅。”柳岑直视着欧阳亚。
　　“我早就说过，我奉先皇遗愿拿回属于皇宫的东西。”欧阳亚说道。
　　“住口！”这时一边的李氏突然发声，一下站起来，她依然保持着骄傲的姿态，像一只骄傲的母鸡，顶着不再鲜红的鸡冠，用曾经吃过太多糠的嘴，狠狠地啄在欧阳亚的身上。
　　“你若真的想为你父亲报仇，就不要提先皇，先皇于欧阳家有恩，但这恩情不是让你挂在嘴边的！”李氏字字洪亮，连在一旁观战的云一帆都微微一震。
　　“也罢，父亲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你们都一样。”欧阳亚一摆手，看来他十分顾忌李氏的存在。
　　“岑儿，你继续说。”云一帆对柳岑说道。
　　“当欧阳中还在杭州的时候，给我引见了冯大人，而这位冯大人正好是我父亲的朋友，冯大人比我年长，在我年幼的时候正是一位兄长般的人物。冯大人，你说是吧？”柳岑转头望向冯一堂，而冯一堂则微笑着点头，看着柳岑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慈爱。
　　“如此说来，竟然都是颇有渊源的。”这一下轮到欧阳亚惊讶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事件的主导者，却没有想到事情里居然是一环套着一环。
　　“岑儿既然是旧相识，我岂有不帮之理。”冯一堂说道。
　　“正是这样，我才知道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云一帆看着欧阳亚，欧阳亚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霜。云一帆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变化，适时地说道：“欧阳兄，到现在你还要隐瞒什么呢？”云一帆并不打算去询问李氏，因为他明白李氏无法自己说出上一代的恩怨，那些事虽然重要，却不是解开谜团的最终点。
　　“我的母亲，曾经差点嫁给先皇的弟弟，这位王爷早已不在人世了。”欧阳亚看了看李氏，迟疑着说出这句话。
　　李氏反倒没有阻止他，这让欧阳亚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了下去：“这位王爷曾经是我父亲的上级，在他临死之前把母亲托付给我父亲，他知道我的父亲一直对我母亲十分爱慕。”
　　“就这样，才有了我和中儿。这位王爷一直希望隐藏他的身份，先皇也尊重了他的遗愿，所以在民间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传闻，我的母亲当时并不愿意与我父亲在一起，我欧阳家的人，性格都刚烈，这样的安排让我母亲无法接受，但这也是先皇的意思，不能违抗。”
　　“在这位王爷去世之前，他耗尽心血，用曾经打算在我母亲出嫁的时候送给他的夜明珠做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会发光的画，一样是银簪。这颗夜明珠来历久远，是日本进贡的，相传是一位渔夫用了七天七夜才寻到的宝物，随着海水的涨落，月亮的圆缺散发不同的光芒，并不是寻常的珠子。”
　　“亚儿……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李氏沉沉问道。
　　“是父亲告诉我的。虽然这两样东西母亲并没有收下，一直放在宫中，但其中的故事让父亲无法忘怀。”欧阳亚说起父亲时脸色更加沉重。
　　“这么说，是有人从宫中把这亮样宝物带了出来？”云一帆问道。
　　“正是，我们都认为是李青，早在先皇在世之时这两样宝物就丢失了，同时丢失的还有云夫人手中的玉佩。请恕我从前没有说出这两样东西的真实来历，但我所说也并非都是谎言，那个看着画卷茶饭不思的，其实是我的父亲，而不是中儿。而点醒他的，也正是魏川的父亲，我们两家是世交。”欧阳亚解释道。
　　说到这里，众人对李氏不仅刮目相看。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李氏此刻也难以保持平静，她说道：“我的两个儿子，因为我与皇家的一段因缘，吃了半辈子的苦，我身为母亲，不曾给他们带来快乐，却让他们深陷危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如果可以重来，就算丢掉性命，我也不会害了欧阳家，不会害了我夫君。”
　　“究竟是谁把画像和银簪从宫中偷出来的，先皇曾交代我定要查出，一旦查到，就地处决。”欧阳亚说，当时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已经颇得朝中官员的青睐，出于对兄弟的怀念，当时的皇帝更是把他视为自己人，认了他为义子，算是圆了弟弟的心愿。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究竟是什么人偷走了弟弟留下的遗物，这两件东西但论价值都是无价之宝，更何况是已故的王爷倾心之作。自知道这件事以后，欧阳亚就无时不在寻找这两样东西的下落，而更巧的是，欧阳中得到了这两件东西。
　　欧阳中是个商人，以倒卖各种物品赚取差价为生，因家资雄厚所以他手中的商品一直都受到达官贵人的喜爱，欧阳亚一直都把弟弟保护得很好，半个字都没有提及父母和皇室的事。
　　“中儿得到这两样宝物的时候十分珍视，将它们带回家中，请来我和母亲一起欣赏，我二人看了万分惊愕，不停追问他这两样东西是从何而来。而后我们决定，用这两样东西作为诱饵，引出当年的贼。”欧阳亚的解释并不能让云一帆信服，他等待这母子二人继续说下去，一直到他觉得有必要提问的时候才偶尔插上两句。
　　“岑儿，还有故事呢？”等到欧阳亚完全停下来，云一帆转向柳岑这么问道。
　　“更为珍贵的是这枚玉佩，这是欧阳中用生命保护的东西。”柳岑与欧阳中也算是有一些交情，对欧阳中重金护镖的事已经打探得十分清楚，如果现在欧阳中在场，也会理解她的刨根问底。“欧阳夫人，这个还是由你来说吧，我始终是外人，希望这一次能真相大白。”柳岑不意外欧阳中迟迟不露面，她想，只有说清楚才能让他得到解脱，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上解开谜团，否则又要搭进去几代人才能看清楚这件事的全貌呢？
　　李氏静静地坐着，似乎不想说话，而欧阳亚则在一旁小心陪伴。柳岑要李氏自己说出玉佩的来历，这个要求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让李氏倒抽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竟然对她这样说话，看来这云天镖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一个女子都懂得询问的技巧。
　　“云镖头，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打断一下你们的谈话。”冯一堂此时开口道。
　　“冯大人请说。”云一帆回答。
　　“刚刚讲了这许多，究竟有多少是你已经知道，有多少是刚刚才知道的？”冯一堂的问话似乎避开了最显著的问题，而是旁敲侧击地向众人揭开背后的谜团。
　　“在下知道的，只是十分之一。”云一帆此时除了将李氏的心里话问出来以外，还要表明的就是自己对此事知之甚少，需要知道更多才能换取欧阳中的安全。
　　“云镖头不必多言，我说就是。”李氏淡淡的开口，将玉佩和一干往事一起展露在众人面前。
　　“我与王爷随没有缘分走到一起，但王爷对我恩重如山，这块玉佩是先皇钦赐，赠予我及我的家人，这是莫大的恩赐，若不是王爷重情重义，先皇也不会如此厚待我欧阳家，还收下亚儿为义子，让他展露才能，在朝为官。”
　　“当年先皇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而宫中的那一批失物依旧是没有下落，亚儿曾被先皇召见，当时就赐给亚儿这枚玉佩，这枚玉佩上是有皇族标志的，亚儿是他的义子，其实是他替他的兄弟收了这个儿子，也希望由亚儿亲手追回属于他兄弟的那两样宝物，所以说这枚玉佩，与其说是先皇钦赐的物品，不如说是先皇的授命凭证。”李氏此言十分含蓄，说的意思就是，拿了这玉佩，这桩皇族家务事欧阳亚是可以插手的，包括杀死宫中的内贼。
　　“为何一等这么多年，实则是没有任何线索表明这两件宝物尚在民间，过了这许多年才重见天日，也算他们苦心积虑，以为先皇不在，我父亲去世，我就会罢手。”欧阳亚接着说道。
　　“这杀父之仇怎可能不报。”一直没有说话的魏川点点头：“想来你的父亲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宝物的下落，难怪他大江南北无处不去。”
　　“今日得以将此事重见天下，不是给各位交代的，而是我的儿子，在这些年中因无意得到了银簪和画卷，后遭到追杀。究竟是什么人要得到皇室的宝物，置我欧阳家于死地，我本不想牵涉太多无辜的人进来，但这几日，不断有曾经的旧友来信或者面见我，原来被盗走的不只是这几样，宫中失窃之事恐怕越来越难查清了。”李氏不断提起皇宫被盗事件，看来这陈年旧案不浮出水面也不行了。
　　“为何偏偏是这几日有消息？”云一帆问道。
　　“这不难解释，我已经将李全两兄弟解决，自然会触动他们的情报网，他们断然没有想到我会识破李青李全就是当年的贼。现在有意无意放出这些消息，只不过是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已。”欧阳亚说道：“如果各位明白在下的意思，不日我们便同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