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科学家先生》朝和暮往

5、暗恋

　　徐远的新书交稿日期临近，奈何她最近卡文严重，还有好几章番外没写，两周以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把自己头发薅完了。
　　江行之研究所里恰好也有一个新项目，他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已是深夜，然而徐远却往往还窝在躺椅里对着电脑冥思苦想。
　　徐远码字的时候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江行之也不敢打扰作家创作，毕竟深知她烦躁起来，堪比火星撞地球。
　　晚上十一点，江行之疲倦地推门进屋，徐远从电脑前抬头，晃荡着脑袋望向他。
　　一双迷蒙的眼睛，眼底一片青黑。
　　江行之大步流星跨过去，伸手定住那颗小脑袋，“一天没见，这是改行当国宝了啊。”
　　徐远“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少动本国宝。”
　　江行之失笑，手按着椅背把她转向自己眼前，俯下身，“我昨晚跟小羽挤在研究所的值班室里睡的，实验数据统计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疲劳驾驶不安全。”
　　徐远无可无不可地“哦”了声，他这是……在为昨晚没回家跟她解释？
　　反应过来后，徐远顿时来了精神，歪了歪头，扑闪着眼睛问他，“哎，你们研究所有没有长得特正点的姑娘？”
　　江行之闻言，微眯着眼瞅她，“你……想干什么？”
　　“有没有嘛？”徐远好奇心顿起，“说说呗，你们研究所一定有的！”
　　“有是有，”江行之扶额，“你到底想干嘛？”
　　“啧啧，能进你们研究所，一定学历贼高，如果还长得漂亮……”徐远顿住，凑近了他，一脸坏笑，“你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江行之一把拍她的头，字字清晰：“没-有！”
　　徐远：“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江行之：“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徐远较上真了，“现在没有，以前一定有，咱俩结婚的时候你都二十八岁了，血气方刚一男人，长得也不赖啊，没有几段情史的话，不是娘炮就是GAY！”
　　江行之直起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吐出几个字：“呵呵，谬论。”
　　“谁还没谈过几场恋爱啊，说说嘛，不丢人！”徐远不依不饶。
　　江行之别开脸，不打算理她。走到衣柜边翻换洗衣物，琢磨过味儿来，“徐远，你是不是又卡文了，从我这儿找灵感啊？”
　　奸计未得逞，还被正主摆在了明面上，徐远尴尬地朝他笑笑，夸张地做出一副惨状，“我这不是灵感枯竭了嘛，你看，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说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类似的事徐远过去也没少干，她是个专写言情小说的作家，虽然平日里也酷爱看少女杂志和漫画什么的，多少有些素材积攒，可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文学原理相同，最关键的是，徐远从小到大秉承着早恋影响学业的古训，一直到大学毕业后跟江行之结婚，别说谈场恋爱了，她连单独跟异性同处的经验都没有。
　　两个人相识，又还是通过最老土的相亲方式，婚前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认识不到一个月，领证结婚，一气呵成。绝对的闪婚，连闪恋都完美略过。
　　苦恼就在这里，作为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言情作家，徐远实在难以想象那些爱而不得的人是如何的心境。
　　就在不久前，她的新书要写一场男女主分手后，女主角伤心欲绝雨夜独自游荡在大马路上吹风淋雨追忆往事的戏，为了能更传神地表达出人物内心的跌宕起伏，徐远也特意挑了个狂风暴雨的晚上拖着江行之去轧马路。
　　那么变态的事，江行之自然一万个不乐意，徐远死乞白赖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是折磨得江行之乖乖妥协。
　　那晚回来后，估摸着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徐远没有幸免，光荣地发起高烧。
　　江行之请了一天假陪她在医院输液，完全的老父亲模样，嘴里气气叨叨把她数落得狗血喷头。
　　输液室里几个小孩子颇是好奇，都以为是父亲在教育女儿，有些幸灾乐祸的，纷纷侧目，在看到如此的巨婴后，又都集体笑出声。
　　目光一致，好奇的、打量的、讶异的、戏谑的……
　　徐远无地自容，恨不能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重重地把头埋在江行之的臂弯里。
　　奈何这厮绝对是有意为之，继续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徐远：“你丫的！”
　　江行之手臂上搭着套睡衣，走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吧，想问什么？”
　　徐远眼前一亮，“嗯……那你说说你的初恋吧，就讲讲怎么认识的，大概的恋爱经过，为什么分手吧。”
　　江行之淡然，“我没有初恋。”
　　“没有？”徐远不信，“可是你自己让我问的，不许反悔啊！”
　　江行之目光定在她脸上，几分说不清的意味，默了几秒才又道：“我没有初恋，只有一场暗恋。”
　　“暗恋？”这个词一出口，徐远仿佛猛一下窥见黑洞的秘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江行之其人，相貌上气宇不凡，身高腿长玉树临风，足以秒杀一众小鲜肉，学历上本硕博直读于国内某一流高校，期间因成绩优异被学校推荐去剑桥大学学习交流，还没毕业就被国内某顶尖研究所重金挖走，在他攻克的领域已经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过数篇在国际上极具影响力的SCI论文，从小顶着“别人家的孩子”的光环一路朝着大神的方向拔足狂奔，性格上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儒雅……虽然这点徐远极其不愿意承认，这厮对着她时，简直无时无刻不在竭尽全力挖苦她嘲讽她，语气刻薄到一度让徐远怀疑真的江行之是不是在下班路上被妖怪抓走了，眼前这个就是个冒牌货。
　　然而江行之会暗恋一个女孩多年，还是无疾而终，徐远实在好奇，这姑娘到底是优秀到什么天人共愤的程度啊，竟然连他也看不上眼。
　　“这女孩儿你们学校的吗？还是你们研究所的啊？怎么认识的？你哪儿不行啊，怎么人家没看上你？”徐远目光灼灼，两眼都泛着浓烈的八卦因子。
　　江行之舌头拱了拱后牙槽，心里燃起点没滋没味的感觉，言简意赅：“外校的，一场活动认识的，她……”话到这里顿住了，他闷声苦笑一道，有些自嘲，有些无奈，“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傻子，怎么暗示都没用。”
　　徐远“啊”了一声，无不替他惋惜。多惨烈啊，喜欢的姑娘一直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她。
　　徐远一脸同情地望向他，宽慰道：“没关系的，你现在这么优秀，帅气多金，你要是跟她明说了，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你再去争取争取，等你们俩好上了，我一定给你们腾位置。”
　　江行之闻言，霎时蹙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她-结-婚-了。”
　　徐远：“……可惜了，不过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点硬的，我帮你！”
　　江行之：“……我是那种人吗？”
　　徐远尬笑，“也是吼，唉……兄弟，看开点，这辈子不行咱还有下辈子。”
　　江行之：“……”
　　徐远还想再说什么，忽的几道“咕噜咕噜”声响在两人之间。
　　江行之蹙眉，徐远愣了一下，尴尬地朝他笑了笑，“那个……我一天没吃饭了……”
　　“呵，我这一天没在家，你什么时候修仙成功，以后只喝仙风玉露了？”看吧，江行之这厮又恢复了一贯毒舌的口吻。
　　徐远跳下摇椅，套上鞋，义正言辞：“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交稿迫在眉睫，我这么有职业操守的人，怎么能歇！”说着，径自去掏矮柜里最后的几盒存货——速热盒饭。
　　徐远刚想拆开，江行之按住她的手，眉头紧锁，“你又吃这个？”
　　“那不然嘞？”徐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熬夜必备，你懂什么啊？”
　　江行之“呵呵”冷笑，不敢苟同，“熬夜，垃圾食品，徐远，你这本书不会写的封山之作吧？”
　　“什么封山……”徐远反应过来，“你丫的，不许这么夹枪带棒！”
　　江行之不由她反抗，抢过她手里的速热盒饭扔回矮柜里，想了想，又全都掏出来，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徐远目瞪口呆，心疼地看了眼垃圾桶里她那堆宝贝，“江行之！你丫的！赔我！”
　　江行之把手里的睡衣丢在摇椅靠背上，拧了把徐远的胳膊，力道不重，却也够她疼得龇牙咧嘴，“该，你就是欠治！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吃速热盒饭，买多少扔多少。”
　　说完，转身出门，直奔厨房。
　　徐远站在他身后，愤懑地对着他的后脑勺扬了扬拳头，又折过身去看垃圾桶，欲哭无泪。
　　看了两秒，一个念头骤起，蹲下来，伸手抠出盒饭……
　　身后几步开外，江行之的声音也同一时刻幽幽传来，“徐远，你猥琐不猥琐啊！”
　　徐远偏过头，带着哭腔：“你-丫-的！”
　　江行之叹了口气，折回去，直接把人端起来抱到饭桌上坐好，无奈道：“我还能眼巴巴看着你饿死吗？等着，给你下碗面，保证比速热盒饭什么的营养健康。”
　　徐远瘪嘴，“那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