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雁无归时》洋芋秧秧

12、江湖小酒馆（1）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酒，烈酒，三分天下，谈笑一炬。
　　剑，宝剑，匡扶正义，吞云蔽日。
　　国家，百姓，兄弟，女人，情仇，恩怨。
　　这些是我想象中的构成江湖的元素，江湖里的人，可以为了一句诺言奔赴三千里寒山；可以因为上一辈恩怨，有情人终生不见；可以劫富济贫，抛弃荣华富贵做那人间侠客。
　　我在江湖时，江湖不可见。
　　这是我的第三个世界，我称之为“江湖”体验卡。

　　时间倒回一年前，我用上个世界带来的一匣金银，买下了这间小酒馆，并将它改名为“三巡酒馆”。酒过三巡，有话敞开谈，到天明亦无妨。
　　酒馆位于风城城西区，穷人平民聚集的地方。前面是大堂，增加了窗户，使得阳光能更好的照射进来，减少了店内的桌椅，空间看起来更开阔。临近大门处是柜台，后面设了八宝阁，陈设着摆饰和几瓶酒，顶头挂了几个木质菜牌。酒馆内卖的主要是黄酒，分为一年，三年，五年，其中三年酒卖的最好。菜色也多是卤肉，应季蔬菜等。
　　后院是厨房，杂物间，厕所，和住处。请了一个厨子老刘，一个跑堂的伙计安生，一个柜台收钱的老张，我日常也会坐在柜台前，与过往的客人聊上两句。
　　但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懒散的，冬日里晒太阳，春天里去郊外踏青，夏天去游湖，秋日登高望远。酒馆生意不好不坏，够维持开支即可。再多金山银山，等我走的那一天也带不走。

　　这天，我睡到正午才起床，昨晚上睡不着，爬到房顶上看星星，吹了半宿的风。摇摇晃晃走到酒馆门口，朝门槛上一坐。旁边柜台上负责收钱的老张立马说
　　“掌柜的，老刘给您留了肉夹馍，要给您端过来不？”
　　“不用”我揉了揉额头，吸了口凉气“安生，去跟老刘说下，给我煮点稀饭，什么都不要加”
　　正在擦桌子的安生将抹布一扔，嘴巴里利索的应和着，就朝后院跑去。
　　“掌柜的，昨晚可是睡的不好？春天了，好多夜猫闹春，整晚的叫。赶明儿就该拿棍子全部打死撵走才好”
　　“去你的，猫叫春是本能。”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嘿嘿，掌柜说的是”这老张算账一本清，就是喜欢对我溜须拍马，要我是个皇帝，他绝对是一号狗腿子。
　　“最近“江湖轶事”上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我问。
　　“江湖轶事”是江湖上“百晓生”组织发行的刊物，半月一更新，昨天刚好是送来的时间。

　　老张捋了捋山羊须，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本小册子，打开简短的介绍了起来。
　　“武林盟的诸葛盟主，娶了第十房小妾，婚宴当天宾客如云，据百晓生分析，这个小妾背景不一般，来自……”
　　“不感兴趣，换一个”我出声打断老张，老张忙翻了几页，继续读其他内容。
　　“红枫阁今年招生开始了，所有年龄在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都可前往报名，为期一个月……”
　　“不感……”
　　“等等！”
　　我的话没说完，身边突然插入一个稚嫩的男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坐在我店门口晒太阳的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约莫有十岁左右，蓬头垢面，干瘦的身躯穿着破夹袄，脚上一双大人的烂棉鞋。圆头圆脑，眼睛大的出奇，盯着柜台后老张手上的册子，嘴巴咬的紧紧的。
　　“哪里来的小乞丐，滚滚滚”老张收起册子，一边走出柜台一边撵人。
　　“去哪里报名？请爷爷告诉我”小乞丐跪在地上，给老张磕了一个头。
　　“爷爷？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别脏了我们的地界，再不滚——”老张虽然蓄着胡子，实际年龄才三十不到，被一个十岁小孩喊爷爷，心下有些不爽。
　　“求求您，大哥！我想当大侠！我要去报名”小乞丐改口倒快，喊着大哥又“哐哐”磕了两个头。
　　我噗嗤一笑，老张气急败坏的拿了柜台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撵人，我抬手制止了。
　　“喂，小鬼，我是他掌柜，你怎么求他不求我？”我一只手拖着腮，饶有兴趣的看着小乞丐。
　　“大哥哥，我求您！您这么好看，一定是菩萨！”小乞丐倒转方向，又是“哐哐哐”连磕三个头给我。
　　恰好这时安生端了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小碟腌菜，一盘炸馒头片，一碗白粥。
　　“掌柜的，早餐，不，午餐。给您放哪里？”安生问。
　　“一号桌”我随口回道。
　　小乞丐望着托盘上的食物，眼里的渴望都快要流出来了，又不敢造次，喉咙滚动两下，闭了眼睛不去看。
　　我又是一阵笑，觉得这小孩子挺有意思的，以为闭着眼睛，就不会受到食物诱惑了？
　　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坐到一号桌上，慢悠悠的将全部早餐用完，期间小乞丐睁开了眼睛一直盯着我，下跪的动作一分未变。
　　我吃完早餐后，觉得玩够了，才挪步到小乞丐面前，俯身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红枫阁吗？”
　　“嗯，江湖上排行第一的侠客——冷大侠就是红枫阁的，他是我的目标，我也要进红枫阁，我要学武功，这样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欺负我娘了。”小乞丐的声音虽还稚嫩，但掷地有声。
　　“你娘呢？”
　　“死了，病死的。”小乞丐的眼泪突然涌出，一串串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麻烦啊。”我摸摸他的稻草般的头发“先在我这里住下吧，等你强壮一点了，我送你去红枫阁。代价嘛，等你成为大侠了，完成我一个心愿。”
　　“好，我答应你”
　　……

　　就是这样，我才二十四岁，就收获了一个小孩。（我认为我一直二十四岁，哈哈）
　　他说只知道自己姓江，不知道名字。我一听，得了，还是本家啊。遂给他取名“江不归”，老刘说这个名字不吉利，应该叫江发财，江狗蛋这些好养活又吉利的名字，安生和老张都是我的无脑吹，都说这名字有气势，很好。我叫小孩自己选，他倒是有眼色，说叫江不归。
　　江不归的头发干枯打结根本梳不开，老刘给他全部剃掉，又烧热水从头到尾洗了两遍澡，衣服换上了新买来的灰色棉衣，这样一捯饬，倒也看着眉清目秀，有点可爱了。晚上就和老刘睡在一起。他的身体太过瘦小虚弱，手上十来个冻疮，身上还有被人殴打的淤青。我估摸着最少要一年才能把他身体调养过来。
　　江不归很有眼色，每天早上跟老刘一起起床去外面采买，帮忙洗菜摘菜，安生招呼不过来时也会去帮忙，除了老张对他没好脸色，其他人都很快接受了他。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我每天起床都没个准确时间，但是只要我一推开门，准能看到他端着温度适宜的洗脸水在门口等我，扬着讨喜的笑脸，喊一句“大哥哥早上好”
　　懂事的孩子，都特别让人心疼。江不归吃饭时不敢夹肉，都是我给他夹多少吃多少，甚至连白饭都不敢多吃。半夜起来喝井水，被老刘发现了，偷偷跟我讲。于是我让老刘饭菜多准备一点，他一看我们放下碗筷时自己也立马停下，老刘都会说“哎呀，不归，这么多剩饭菜，没人吃，要全部倒掉了”
　　江不归最看不得浪费粮食，忙说他还能再吃点，就会端起碗来，继续吃。我们几个大人都心照不宣。
　　江不归一开始还会问我什么时候带他去红枫阁，从三天一问，到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后来已经两个月没问过了。每天就在“三巡酒馆”里，跟老刘学做菜，帮安生跑堂端菜，甚至渐渐的，也会和老张贫嘴几句了。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就连对着我，小心翼翼的讨好之余，眼底也多了一些亲近。
　　闲暇之余，我也会教他认字。我的教学很随意，身边的东西看着什么就写什么，写完了就让他死记硬背，吃过苦的孩子特别听话努力，一开始每天教他一个字，到后来可以记下五个，十个，二十个了。如果所有学生都这么努力听话，学校里的老师都轻松多了。不过我至今还记得，他学的第一个字，我写了“江”，对他说“江不归，这是江，你和我都姓江。”
　　江不归一遍遍用木棍在沙盘上描摹着江字，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一眨眼，一年过去了，江不归曾经瘦小的身躯变得壮实许多，个头窜高了一截，现在到我胸口位置了。
　　还记得过年那天，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老刘是孤家寡人，安生是父母去世，哥哥容不下他被赶出来的，老张是逃难来到这边落户的，家里也没人了，还有一个捡来的江不归，一个我，大家凑在一起，喝了半宿的酒。老刘到了后来抱着江不归哭着喊“儿子”，安生趴在桌上喊“爹娘”，老张吐了一地。唯二清醒的我和江不归，将三人丢到各自床上，累的一身汗。
　　“大哥哥，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洗吧？”
　　江不归说着不待我回应就去了厨房，他知道我爱干净，况且一身酒气，确实难受。
　　半个时辰后，我洗漱好，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又想起来，于是爬起来，披着棉袄，去敲刘厨子和江不归的房门。江不归很快来开了门，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大哥哥？”
　　我皱了下眉毛“外套怎么都不披上？小心风寒，好不容易才把你养一点肉出来。”
　　“怕你久等”江不归笑着说。
　　“给你，新年快乐。”我从袖口掏出一个缀着碧玉环的剑穗。“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新年要给晚辈包压岁钱，这个礼物给你，一样的。希望江不归新的一年，学有所成，早日成为大侠。”
　　江不归欣喜的接过剑穗，翻来覆去的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早点休息，过了正月，我叫老张送你去红枫阁拜师。”
　　“我以为您忘记了。其实，一直在三巡阁也很好了。”
　　“江不归，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肯收留你吗？”
　　“不知道”
　　“因为你说你要当大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人不能没有梦想，你要坚持你的追求。”
　　“我会记住的，大哥哥”
　　养小孩久了，多了一些感情。我不知道当初母亲养我时，是否也会这样。她对我一直都是淡淡的，心思更多的放在父亲身上。
　　又是春日，从“江湖轶事”上再次看到红枫阁招收弟子的消息时，我就着手安排老张送江不归出发了。
　　江不归要走的那天，扑在我怀里掉了几滴眼泪，语气坚定的说“大哥哥，我会好好学习，早日成为大侠！你要等我呀！”
　　我摸摸他的头发，嗯，比去年顺滑多了。
　　“去吧，有假了就回来看看我们。你刘叔，张叔，安生哥，都在这里。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嗯！”
　　江不归点头，和老刘，安生道别，二人上了驴车，离开了。
　　一直到驴车消失，站在门口的老刘和安生才转身回酒馆内。
　　我倚在柜台边，看二人红红的眼眶，翻着江湖轶事，不再多言。
　　“掌柜的，您都没有舍不得不归吗？”刘厨子有点忿忿不平的发问。
　　“又不是不回来了，生离总好过死别。”我淡淡的说着，眼光却看向一直悬挂在腰间的黑色锦囊。
　　“不归心里，最惦记的还是您。昨天夜里，还反复叮嘱我，要照顾好您。您喜欢半夜去看星星，第二天要煲预防风寒的药，多加甘草。您洗澡要三桶热水，两桶冷水。喜欢柚子香味的胰子。爱吃薄荷糖，但是不喜欢外面买的，要定期做给您……这些都是不归这孩子说的，多贴心啊！”老刘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江不归，你看，大家都把你当家人了，惦记着你。我倒成没心没肺的那个了。不过，你这小子，如果不学有所成，我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