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雁无归时》洋芋秧秧

13、江湖小酒馆（2）

　　江不归这一走，就是一年，期间保持着每月一封信的频率，每次收到他的来信，老张都会在店门关闭后，站在油灯前，一字一字念给我们听。
　　老刘心疼江不归在外面有没有人欺负，安生倒是说“刘叔，你放一百个心，不归机灵着呢！”
　　我也赞同，就冲他才十岁就能坚持一年里，日日早起和老刘买菜，赢得所有人喜爱，这份心性和勤勉，到哪里都不会过的差。

　　一天晚上，我照例爬上房顶看星星，夏天的繁星灿烂，漫天星光熠熠，实在好看。想着嘴里又哼起歌来，还是那首《越人歌》，一遍又一遍。
　　“调子好，唱的不好”风中传来一道男声。
　　我停住，四下看了几遍，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阁下既然说我唱的不好，又怎听的出调子好？”
　　那个男人顿了顿，随后开始复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低沉舒缓的嗓音，淡然悠远。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声音渐近，我闭上双眼聆听。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安静的深夜，只有他的声音响起，偶有几声蛙叫虫鸣，像是在击打拍子，为歌声增色。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声音饱含柔情，像是在我耳侧叮咛。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睁开了眼，一个男人，站在我身边一米处，一身利落的黑衣，腰间悬挂长剑，长发随风飘扬，眉眼像远山烟雨般朦胧。

　　静，很静。连蛙叫虫鸣都消失了。我依旧保持着坐在屋顶的姿势，身边一壶黄酒，还余五分。
　　凭直觉，这个男人是来找我的，且有功夫在身，可能功夫还不弱。
　　“古有韩娥，歌声绕梁三日不绝，今有这位兄台，歌声使蛙虫闭口，佩服佩服”
　　“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你说呢？”我咧嘴一笑，将身侧的酒壶运力平扔过去。男人神色不变，眨眼间伸手稳稳抓住酒壶，而壶盖不动，壶中酒一滴不撒。
　　“哦~漂亮！”
　　我赞叹一句，男人仰起头，隔空对着壶嘴喝了几口酒，而后看着我，也露出一个笑容。
　　“酒一般”
　　这人还真爱挑刺，从我的歌声，挑剔到我的酒，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
　　“您自便，我去睡觉了”我站起身拍拍衣服，打算下房顶。
　　“喂，生气了？”男人眨眼间就站到了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右手腕，举到眼前。我感觉这个动作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江不归是你弟弟吧？”男人大约二十来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是他二师兄，来附近办事，他知道了，托我带信给你。”
　　“哦，那谢谢了。”我接过信封，封面上果然是江不归那小子熟悉的字迹。
　　“二师兄屋里坐坐？”
　　“我叫莫清离”

　　于是，这位莫清离二师兄就暂住在了三巡酒馆客房。老刘和安生知道他的身份后，经常问一些江不归的事情，我也听了几耳朵。知道江不归因为名字合了那位传说中“冷大侠”的缘，被收为三弟子。他的大弟子叫区无人，二弟子叫莫清离，三弟子江不归，全没有一个好兆头，我怀疑这个冷大侠早些年是不是经历过什么诸如妻离子散的悲情场面，所以给自己两个徒弟名字取得一个个凄惨。
　　江不归在红枫阁，没人不喜欢，他听话，刻苦，悟性高。虽然是冷大侠关门弟子，但依然为人谦逊有礼，即使别人不喜欢，但也绝不会讨厌他。
　　莫清离早出晚归，一个月后，向我辞行，要回红枫阁，刘厨子特意做了一些肉干，托莫清离带回去给江不归。说真的，看着莫清离这种侠客气质的人，背上背一个大包裹全是吃的，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画风，不过莫清离还是收下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三十那天晚上，我们正准备吃年夜饭时，江不归突然回来了。这之前明明寄过信，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没有想到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老刘最是高兴，眼泪都掉了下来，他是真把江不归当自己孩子了。
　　一顿吃吃喝喝，与前年一般，将喝醉的几人送回房间休息。我今天高兴，也多喝了两杯，脑子不甚清晰。
　　“大哥哥”
　　江不归长高了很多，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已与我齐平，但是他依然像刚捡到他那天一样称呼我。
　　“嗯？”
　　“能告诉我你的心愿吗？当初承诺送我去红枫阁，等我学有所成，要完成你一个心愿。无论是杀谁，我都尽全力去完成！”
　　我敲了江不归脑袋一下，打了个酒嗝。
　　“动不动就杀来杀去，戾气怎么变得这么重？红枫阁就教你这些？"”
　　江不归低下头，红了脸。
　　“难道不是为了，你随身带着的这个锦囊吗？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的眼光看向腰间日日悬挂着的黑色锦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又想起那个夏日阳光里，与严拙初次见面的场景。许久才回神说
　　“我的愿望，到时间自会告诉你。我这锦囊里，装的是曾经喜欢过的人骨灰，我帮不了，也救不了他，但是答应了他，带他看遍万水千山，领略不同世俗风光。”
　　“那他遇到大哥哥，一定很幸福！”江不归羡慕的说。
　　“幸福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开怀大笑过。他……”我仰头望向夜空，没有一点星光，寒风呼啸。“睡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江不归，新年快乐。”
　　我掏出一个红包，里面是一张银票，与给安生的一样大小。
　　江不归好像有点失落一闪而过，但还是接过红包，露出乖巧的笑容。
　　“不早了，去睡吧。”我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小孩长大了，头发也变硬了，没有以前一头呆毛好摸。四肢修长，行走间轻盈敏捷，我一个外行人也知道，他的武功有了进步。
　　“我烧了热水，大哥哥先洗洗再睡。”
　　“好”

　　江不归一直在三巡酒馆过了初十，才再次背上行囊离开。临走那天我与老刘他们送他至风城外，再次叮嘱后，他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挥鞭离开。

　　此后一年，只有中秋节江不归回来过一次，待了两天又走了。给我带回来一支墨绿玉簪，难得的是雕刻着柚子花的形状，我还蛮喜欢的，一直用来挽头发。
　　莫清离来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只是和我在房顶上看星星，看完就离开了，有时候又住在三巡酒馆半个月才走。我念在他是江不归二师兄，也就没要什么住宿费。不过有他们师兄弟俩，三巡酒馆再也没有宵小敢来惹事，连拖欠酒钱的都少了。

　　莫清离在我看来就是个怪人，我觉得他跟我之间不是朋友，他却经常来找我，聊天，唱歌给我听，唱完还要我点评一番。有时候兴起了，和着歌声，挥着他的宝剑，翩翩起舞。以诗当歌，以歌舞剑，潇洒随意，自在风流。
　　“喂，江归雁，我给你唱了那么多次歌，你就只有初见面时的一首，此后再也没有唱过了。什么时候再给我唱一首？”莫清离站在院子里栽种的一簇毛竹上面。苍劲笔直的竹子，只有随风而来的轻微晃动，这人如履平地，甚至还能与我谈笑，属实厉害。
　　“等你死了的那天再唱给你听。”彼时我正在练字，坐在院内石桌旁，不太想搭理他。
　　“一言为定”
　　我没来由的觉得这样的承诺有些不吉利，仰头去看莫清离，阳光下，好像他与江不归有些相似，片刻后又摇头，这两人，一个是一直在红枫阁的天之骄子二师兄，一个是十岁那年还要到处下跪求一个机会的小乞丐，怎么会一样？大概是错觉吧。

　　与莫清离的承诺，不久后就兑现了，此后的世界里，我不再随意给予别人承诺，害怕那份厚重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