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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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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清凉温润的空气一股接一股钻进肺里,惹得千绝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瞥到衣架上的黑色绣金纹抖篷,拉过来披在身上,坐到太子的对面继续与他探讨军务。
“你到是不客气。”太子抬起眼,半慎半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那精美而不失大方的抖篷罩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地上磨着半截,倒像是女人的裙裾。
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千绝吸了吸鼻子,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好像在说你还有脸说,这还不是你娘干的好事吗?太子被他瞪得不自在,将头转向一旁,无奈地苦笑。
一室沉寂,相对无言,两个都是冷性情的人,谁也不会说什么感性的话,哪怕是一句示弱性的道歉都懒得开口。萧随风火急火撩地冲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拉起千绝就往外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千绝突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能让萧随风急到如此程度,难道是断情山庄出问题了?
“二世子,二世子他……服毒身亡。”萧斩风上气不接下气,飞快的脚步却不曾停留,太子的心咯噔一跳,眼皮也紧接着开始乱蹦起来,他心慌意乱地捂住自己的左眼,急忙跟了过去。
王府内哀声震天,老侧妃爬在千澈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其他妃妾拉着自己孩子的手也暗自垂泪,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雏鸾面露哀色,递过一封书信,竟然是千澈给她的遗书。
王兄,请允许澈这样叫你,虽然澈已经没有资格。
澈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是贤王府,也是千绝王府的耻辱。
有一个对澈极为重要的人困在皇后手中,这也是澈为什么要帮着皇后的原因。澈不仅弑父,还杀兄灭弟,所以贤王府的世子们总会意外身亡,澈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罪孽深重,日日更是活在惶恐之中,夜半总会被恶梦惊醒,泪流满面。
那封请柬,是澈亲笔所写,王兄从醉情宫回来,澈便知道澈的生命走到尽头,只是不知道,王兄为何不审问澈,那封请柬的由来,王兄是在放弟一条生路么?
皇后又派人来送药,让澈涂在王兄所能触及的地方,或是洒进水里,澈的良心并未泯灭,澈也不想再过这种被人挟持的生活,澈明白,王兄若死,下一个便是澈,这样下去,贤王府必将从世上永远消失。
请王兄善待养我长大的侧妃,如果可能,也请王兄将澈的生母救出,虽然她出身卑贱,没有资格入住王府,可她毕竟还是澈的亲娘!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澈一次次铸成大错,那就是将澈千刀万剐也难以洗清澈的罪过。澈想回头,晚矣!若能用肮脏的生命,救下这贤王府唯一的一条根,澈,死而瞑目。
澈无颜面对祖先,不入祖陵,就将澈的尸身火化,让澈随风而去!
罪弟澈,泣留!
看完书信,千绝一下子瘫倒在千澈的身前,泪流满面。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放你一条生路?就是不想让贤王府断子绝孙!而你,却糊里糊涂送了自己的命。
你才是这贤王府唯一的一条根!
王兄不是你的王兄,王兄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只差一步之遥,王兄就能杀了皇后,就能把贤王府还给你!可这一步却铸成大错!现在纵然杀了皇后,贤王府该由谁继承?
太子看着哀伤欲绝的千绝,不知所措,他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的,为什么千澈的死能让她伤心到这种地步?转眼望向那封遗书,他究竟写了些什么?
“来人,请父王的灵位,抬上二世子的尸首,随我进宫!”千绝脱下锦衣,披麻戴孝,一身缟素。
有人说这于礼不合,千澈是弟弟,身份低下,他不应该穿这对父辈才穿的重孝,千绝哀哀一笑,大声嘶吼:“这孝不是为千澈穿的,是为整个贤王府穿的。”
因为贤王府从今天开始真的已经灭亡了!
从未有人见过他如此失常,就连常年跟随在他身边的萧斩风和雏鸾都惊呆了,转眼之间,整个王府已成一片素白,白得让人心底透凉。
没有奢华的轿辇,千绝满脸哀痛,怀抱贤王的灵牌,带着贤王府的几百家眷,抬着一具尸首,缓慢而沉重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哀凉凄怆。
来到宫门口,千绝将贤王的灵位置于身前,长跪不起。
“求皇上为臣做主,还臣公道!”
“求皇上做主,还贤王府公道!”
倾刻间,庄严肃静的皇宫门前便跪满了身着重孝的人,只喊了一句请皇上做主后便再无声响,静静地跪爬在地上,看得人心里发怵。侍卫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关城门?对千绝王不敬。不关?冲撞了皇上更是大不敬!
早有人去回报了皇上,皇上听后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乘辇坐轿,急急忙忙朝宫门奔来。
“千绝?你这是……”第一眼便看到贤王的灵位,第二眼再看到一块白布蒙着的尸首,皇上突然头脑发蒙,这孩子不会把贤王的尸骨给挖出来吧?
“这,这是谁?”他指着尸首有点发颤,他突然之间很害怕但又必须要明白真相。
“是慕容千澈,是臣‘唯一’的一个弟弟!”千绝悲怆万分,强调声明那是他唯一的弟弟,想让皇上明白,贤王府是彻底毁了。
皇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暗想只要他不做人神共愤的事情就好,显然只当贤王府死了一位世子,虽然惋惜,但也是无可奈何,全然没反应过来千绝所说的唯一的弟弟代表了什么。
他伸手去扶千绝:“有什么话咱们进宫去说。”
千绝一把挣开他,满脸悲愤:“皇上!贤王府毁了!臣唯一的弟弟死了!死了!”
“贤王府毁了!”这几个字显然冲醒了他,唯一的弟弟死了?皇上的脸顿时灰败了起来,看了看千绝,又看了看蒙着白布的尸首,连连后退,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没了?贤王唯一的一个儿子没了?
不对!贤王府还有他啊,他怎么能说贤王府毁了呢?噌地一下子,皇上脑门上冒出一头的冷汗,不敢再往下想。
“千绝!”皇上的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吓得所有跟随全都跪在了地上,上天下地,除却祖先,谁还能受得了这真龙天子一跪?
“请皇上为臣做主!”千绝奉上千澈给她的遗书,重重地一头叩了下去,坚定不移,誓不罢休。
看罢遗书,皇上早已面色如土,头脑一片一片发白,两耳嗡嗡作响,被这突来的打击给击蒙了。
“你跟朕进宫,有什么话咱们单独去说。”皇上把千绝从地上扯了起来。
“没有什么可说的,臣只是想替贤王讨回一个公道。”千绝哀痛一笑,“贤王府……亡了呢……”
“贤王府还有你!”皇上震怒!
“还能怎么样呢?贤王府只剩下一个我了。”千绝哂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