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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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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住,脚不要停。来找找感觉。”这么多次接触,薛寒终于有点像个哥哥了。但没一会儿,他就又垂头丧气了:“怎么还是骑不好!歇会儿吧。”
米泽一直找平衡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两人之后找了个石台休息。比起一堆伙伴在一起玩,米泽还是喜欢这种,一两个人的相处。可能是因为他内秀,在人群中没有太大的存在感。也可能只有一两个人时,别人的注意力才会匀一些到他这里来。
“你是多久学会骑车的?”米泽感谢薛寒教他,但也怕他不耐烦,故意没话找话。
“两三个小时吧?”
“那你可真棒。”
一个没有炫耀,另一个也是由衷的赞美。
薛寒听完马上谦虚地说:“没有,我学的时候没少摔。咱俩的区别就是我敢摔。”
“哦。”米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确实在运动上缺了一点天分。
“你学习好吗?”薛寒突然无厘头地来了这么一句。
“还可以吧,考试都是双百。”
“哇,这还叫还可以?没想到你还是深藏不露型的。”
同样,一个没有炫耀,另一个也是由衷的赞美。只是角色颠倒了一下。
“我才二年级,内容很简单,只要认真都能答对。我妈妈说现在成绩好并不能代表以后。”米泽羞赧地笑笑,终于想起反问,“你呢,三年级?”
“四年级了,我上学早,” 薛寒叹了口气,“但是成绩一般,经常被我爸训。”
米泽没有关注后半句,而是问他:“你为什么上学早?”
“我出生月份小,八月底。”一般九月一日开学。很多七八月出生的孩子会跟着下一届,这样学习和体育都不会吃力,薛寒却逆其道行之。“而且我家里也想让我早点上学。”
“那为什么…”
“我和袁靑是隔壁班,同年级。”薛寒说,“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她爸又不怎么管她,所以我家长让我跟她一起上学,有个照应。”
“哦。”怪不得他俩像小团体。米泽不说话了,他在想薛寒和袁靑单独在一起时会不会也有压迫感,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袁靑可以做到千人千面、圆滑玲珑。
“你们学校有兴趣小组吗?”见米泽不说话了,薛寒主动转移话题。
“有,我学的书法,之后还想加一个合唱队。”
“合唱队?”
“对,我姐就是校合唱队的指挥,经常去参加各种比赛和活动,可酷了。”
“你们有乐器课吗?我报的是钢琴,已经学完乐理知识了。”薛寒打开一袋话梅,边说边递给米泽。
“你们学校居然有钢琴课?好厉害!怎么会想起学这个?你喜欢吗?”米泽接过话梅,对于感兴趣的话题他的话稍微多了一些。
“我喜欢音乐,但是乐理好枯燥。我小时候淘,坐不住,爸妈便让我学口风琴了,就是吹着按键那种。”
“那你肺活量应该不错。”两人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会几首曲子呀?”米泽又问。
“会特别简单的,我唱给你……”
音符伴着笑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米泽坐在石台上晃着腿,边吃零食边想,如果没有袁靑,薛寒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甚至,在他认真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可爱。
之后米泽在学校也报了音乐兴趣小组,低年级就是先学习乐理知识和唱歌技巧,高年级会代表学校合唱团去参加友谊比赛。他们没有乐器选修课,但学校里音乐教室有台钢琴,是音乐课老师弹的,放学后音乐教室会继续开放两三个小时给有排练需求或者感兴趣的学生们。米泽开始会过去练练指法,表姐经常会过来看他。但他知道,一般表姐来都代表合唱队会过来训练,他就会乖乖地把钢琴让给一个很帅的高年级哥哥——合唱队的伴奏。
他时常默默地在角落里旁听,低音部高音部旋律完全不一样却可以结合地这么好,他观察那位哥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琴键在他手下就像有了鲜活的生命,像是被赋予了一种强大的能量,不亚于让干涸的小溪重新流淌,让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
再后来,米泽会主动等这位哥哥练琴,他知道他每周二五过来,米泽会在他踏进门的那一刻主动把琴让给他。刚开始是出于礼貌,后来完全是对艺术的欣赏。这位哥哥也不在乎有人旁观,一般都是上几个和弦后直接开始演奏。米泽如痴如醉地看着他,看他明明只扣了几个音键,却行云流水一般撩拨了他的心弦,让他有种不可言宣的情绪随着旋律和节奏在心中激荡、转圜、余音绕梁。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物?他沉迷,渴望有朝一日能像那位哥哥一样,从音乐中寻找情感的自由。后来从表姐口里得知,那位哥哥叫邱肖,是钢琴八级。因为这个特长已经有好几所中学向他抛来橄榄枝了。
米泽回家旁敲侧击地跟妈妈说想买架钢琴。妈妈支持他这个爱好,但钢琴是一大笔钱不是说买就买的。她跟米泽商量,先从电子琴入手,过几年再换成钢琴。虽然是曲线救国,米泽还是开心地答应了。他从小到大从未像现在这么有信念感,像个朝圣的香客,凭着一腔热忱和孤勇,坚定地向着自己心中的“神庙”不停地跋涉。
妈妈给米泽报了电子琴的课外班,和其他几位学生周末去老师家里学琴。学校学的那些只是皮毛,他想汲取更多的营养。第一次他是最早到的,妈妈陪着他,肖老师招呼他们坐下转身去倒茶,米泽回头看了看墙上的奖状和合照,是邱肖。
“这是你儿子吗?真棒啊,”妈妈和老师寒暄。
“是啊,马上上中学了,准备去市里上。”肖老师倒好水,笑着说。
那个时候升学基本是就近划片,只有好的学校会全市招收学生。有才艺又优秀的孩子毋庸置疑会受到众多学校欢迎。
米泽没说话,邱肖像他心底一块秘密,他不想揭开给别人看,哪怕妈妈也不行。
在这个年纪,他也没有搞清自己的情愫,应该是欣赏吧。他把所有动力用在刻苦练琴上,第二年就考下来中央音乐学院的电子琴三级。但是邱肖已经升学走了,音乐教室再没有让他激动的人了。
米泽要跟着合唱团排练的这一年,表姐也升学走了。去了市一中,最好的两所中学之一,和邱肖一个学校。她倒不是因为特长,而是通过了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米泽为表姐高兴,同时也暗暗在心里烙下一个升学的小目标。
再次见到薛寒是要升五年级的暑假,合唱团一路过关斩将去市里参加比赛。邱肖离开后他们的伴奏就一直是音乐老师了。米泽嗓音条件不错,担纲高音部主力。这次的精神也是重在参与,他们倒没想过拿名次,因为市里的好学校好队伍太多了。抽签的出场顺序比较靠前,中规中矩的参加完比赛,米泽和小伙伴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头大汗。
回到观众席,大家都比较放松,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突然间,正在说话的米泽愣住了,他听到报幕说,演奏,薛寒。然后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礼服彬彬有礼走上台、鞠躬,最后坐到钢琴前。旁边响起女生的低呼:“好帅呀!”薛寒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逐渐长开,五官不算精致但是英气逼人,在人群中挺拔的出众。越长越正了,米泽想,两三年前还是欺负他的熊孩子呢,现在他要为他们学校演奏了。
旁边同学见米泽说话说到一半就不出声了,还去摇他胳膊。米泽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想看薛寒,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和薛寒最初的点拨。他们已有两年多未见,薛叔叔应该还是会带过他去外婆家问候,但米泽所有的周末都贡献给了琴课。
音乐响起,前奏非常完美,米泽轻轻眯起双眼,透过若隐若现的重影,他仿佛看到了之前的邱肖,心底那一块柔软的地方也悄悄启封,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根本谈不上了解,但说不清楚,他惜若至宝的是他想象的影子,抑或是他所代表的一切,英俊、才气、投入、坚定。
独唱的声音切入,直到听到一处错的和弦,米泽的思绪才被慢慢拉回现实。他不知道这个谱子,但是他听得出来这个音来的突兀。之所以他比别人进步快也是因为他乐感好且爱琢磨,在练每一首曲子时他都会思考这个旋律背后是经过怎样的打磨,为什么左手和右手当下的音组可以碰撞出最和谐的声音。薛寒终究不是邱肖,米泽苦笑,不过好在这个音有歌唱声盖着,不仔细听是完全发觉不出来的。
掌声响起,指挥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薛寒起身致礼。从欢呼声来看,他们的演出也是非常成功的。结束后米泽没有跟着校车回去,而是找人给薛寒传话,自己在礼堂外面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