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德云令》秋兮湫

44、请求求这座城

　　孟鹤堂没有想到周九良会跟他要一把枪，他就连杀只鸡都害怕的人，怎么突然想要一把枪，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拿到枪。周九良长到现在这般年级他的手从来都是拿三弦，从来没有拿到刀枪棍棒这一类的东西，就算能拿，孟鹤堂也绝对不会让他碰一下的，尤其是在周九良变成木匠的时候，帮别人打东西修家具的时候，他都会在一旁盯着，深怕周九良伤到自己的手。

　　周九良的那双手在孟鹤堂的眼中那就是一双老天爷赏赐的手，修长又好看，尤其是在周九良弹弦子的时候，那双手宛如是一只欢悦的精灵在弦上跳舞，每每他都看得沉迷沉醉，他觉得这双手一定不能受伤，更不能有瑕疵否则就糟践了他那双手。所以周九良的那双手白净且修长，这也是归结于孟鹤堂将它保护的很好。

　　孟鹤堂牵起周九良的手，他低着头，爱惜的抚摸着这双漂亮的小手。“九良，你是不是受清风道长他们的刺激，心里难过是吗？”

　　周九良也不否认，也不把手从孟鹤堂的手掌忠取出来，他说，“不算是，或者可以说清风道长是让我想通了一件事。哥，如果真的到了兵临城下的那一天，三弦他保护不了你，他伤不了任何一个人，只有枪，只有我拿起枪杀了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才能保护你，孟哥。”

　　孟鹤堂没有想到周九良会是这样的心思，拿起枪是为了保护，只有杀了伤害他的人才能保护他。孟鹤堂真的被周九良的这一番话感动到了，他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蒙不声不响喜欢默默做事的人，却没有想到他既然存了这份心思。他无话回答，因为心里的那份感动和千言万语不是任何文字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他只能把周九良抱到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哥也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别人伤了你。”

　　局势一日不如一如日，这日杨九郎跟郭德纲于谦提议在日本军还没打进北京城之前全家搬到他家去，现在他家空无一人，前段时间关清婉来信，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安徽老家，现在已经在安徽老家安顿了下来，所以现在在北京的那套房子无人居住，而且杨九郎的那套房子地处英租界，北京城如果真的守不住了，日军进城最起码他们还能受到英国人的保护，免遭战火，日本军是不敢对英国人怎么样的。

　　郭德纲犹豫，他心里放不下这里的一切。可是于谦的一句话说对了，他不能让这些孩子跟着他遭殃，于是答应了杨九郎。全家都搬到了英租界，杨九郎的家大，房间也多，除了孟鹤堂和周九良以外，其他人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收拾收拾东西，所有人站在门口集合，栾云平亲手将德云班的大门关上，当年他们离开天津的时候也是栾云平亲手关上了德云班的大门，周九良和杨九郎把挂在高处的德云班牌匾摘了下来。

　　孟鹤堂忽然想起清风道长的话，“清和观已关，观众弟子全部下山抗日，战争胜利的那一日便是清和观开观之日。”

　　孟鹤堂小声的说了句，“战争胜利之日，便是德云班开门之日。”

　　这天夜里，一颗炸弹从北京城的天空坠落，落在了一户正在熟睡的人家，炸响了整座北京城，接二连三，这些炸弹犹如暴雨一样不停的从天空中坠落，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正在熟睡的郭德纲他们被这一声爆炸全都给吓醒了，刚刚整个屋子的颤抖，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灯，让他们所有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冲出屋，跑到了院子里，一架飞机正好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而且在不远处投下了一颗炸弹，那个地方正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所有人身上冒出了冷汗，如果没有搬到这里来，或许他们现在在睡梦中被这颗炸弹给炸死了。

　　飞机轰炸了一夜，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睡，所有人都在客厅里静坐，没有人说话，此时此刻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只能坐在这里听着外面爆炸的声音和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的声音直到天亮。

　　1937年的6月，日军用炮火炸开了北京城的大门。

　　郭德纲他们从英租界出来的那一刻，懵了，眼前的一切景象和英租界内的景象成为了鲜明的对比，英租界内无一人伤亡，无一栋建筑损坏，可是外面呢！曾经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道，全都没了，城内全是日本兵，路过他们的时候，几个日本兵还特意过来询问，但是说得一口的日语他们谁也听不到，幸亏他们身边带着一个日本翻译。那个日本翻译告诉他们这些日本兵在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他们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些日本兵问完后走了。

　　最后那个日本的翻译告诉他们，如果不是他们住在英租界的话，他们早就和其他的老百姓一样死在大街上了，这些人不敢得罪英国人，所以感谢他们的上天保佑吧！

　　他们果然说得没错，那帮日本兵盘问完他们以后，转头去问了另外一对夫妻，可是没一会儿女的被拖到了小巷子里，男的被打死了。

　　郭德纲他们看不下去，扭头赶快走。这一路上的惨状让他们不忍直视，他们不敢看，更不看低头看。刚刚张云雷低着头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手指，他差点没大叫，及时被杨九郎捂住了嘴巴，他们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前走。路过护城河的时候，河里面全是尸体，原本清澈见底的护城河现在变成了一片鲜红。

　　郭德纲站在桥上看着红色浑浊的护城河，看着飘在上面的浮尸，他想着，想着刚刚他们一路上过来的场景，孩子坐在废墟上哭泣，被炸得粉碎的残肢，夷为平地的建筑，他们刚刚回家看了，原来住的家没了，张文顺老爷子留给他的酒楼在昨天夜里被炸成了平底。

　　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他唯有能做的就是等会回去在张文顺老子的牌位前烧香告罪。

　　他们再次碰见刚刚被日本兵拖到巷子中的女人，她衣衫褴褛，衣服裤子被撕得粉碎，浑身上下都是伤，从大腿的根部流出鲜红的血液。孟鹤堂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捂住了周九良的眼睛。女人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站在护城河边上，恍恍惚惚，微风吹起她的秀发，撩起她的发丝，她看向郭德纲的那一眼，让郭德纲心中一寒，随后跳入了河中，沉入了河底。

　　岳云鹏还想去救，被郭德纲一把抓住了，他对岳云鹏摇摇头，“她解脱了，所以不用去救。”

　　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死比活着好，能够死去是怎么样的幸福。

　　从外面回到家里，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的沉重，郭德纲进了里屋给张文顺老爷子上了炷香，他站在牌位前发呆许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他先吐出来了一句话，“老爷子，北京城完了。”

　　他顿了顿又说，“您临终交托给我的酒楼，没了，什么都没了，人也没了，楼也没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您前往不要怪罪我。”

　　眼睛扫向了一边烧饼和曹鹤阳的牌位，“你们两个下去这么些年，在下面是不是有闹个没完没了的，曹老四你不要老师打烧饼，烧瓶那么结识的肉，打在他身上你也不嫌疼。这些年来，我总是做梦梦到咱们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明明你被曹鹤阳欺负的坐在地上哭，到最后却还是选择曹老四做你的捧哏，这到底是是怎么样的孽缘，到最后你们两个人要走也是一起走的。”他又点了几根香，分别插在烧饼和曹鹤阳的牌位前，絮絮叨叨的跟烧饼和曹鹤阳说话，“到最后咱们一家人里面，还是你们两个舒服，早早解脱，不用经历现在这场遭遇，不用看到这人间的悲惨。儿啊！下面好吗？你们还在等着我吗？每年烧给你们的钱够用吗？那群地府里面的小鬼欺负你们了吗？要是被欺负了就拿点钱给他们，不用舍不得，要是缺什么你们就托个梦来跟我说，我给你们准备，你们啊！自从下去以后，就没来给我托个梦，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我想你们想得紧啊！”

　　牌位前的香一点一点的燃烧，香灰掉落在案台上。

　　他停顿了一会儿，眼神一直盯着烧饼和曹鹤阳的牌位，一刻没有移动，除了香烟还在升起，其他的东西和任都静止了，静止片刻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儿啊！用不了多久咱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

　　外面战火纷飞，郭德纲他们再也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英租界里，家里的粮食已经足够他们吃好几月，这几月里根本不需要他们出去买。

　　这一日，他们在吃午饭，突然一帮日本兵闯了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日本士兵的枪对准他们的头颅。贾战站在一位日本军官的身边，指着郭德纲说，“就是他，长官，他的儿子是抗日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