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光下等候》Doucement

2、祭司

　　“你说什么？伽河甩开了你们，去罗瓦涅米买了只魔物？”圣殿之内，传来教皇的斥责，“埃尔兰德，你身为圣殿骑士，却看不住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年仅十二岁的小孩儿？”
　　埃尔兰德低着头，冷汗淋漓地受着教皇的训斥，低声道: “教皇大人，祭司大人虽不会魔法，可他的魂力……”
　　“那又怎样？这不是你犯下错误的理由，埃尔兰德。” 教皇不悦道，“若是伽河出了任何事，你将被骑土堂彻底除名！”
　　“大人息怒，我将为我犯下的过错承担一切责任，请允许我前往戒律阁接受惩罚。”埃尔兰德可不希望在渎职的罪名上再添上个推卸责任罪状而被踢出骑士堂，干净利落地认了错。
　　“哼，希望你能够真心地忏悔，埃尔兰德。” 教皇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火红的教袍随着他的动作在洁白的玉石地上划过一道艳痕。
　　待埃尔兰德离开后，空旷的圣殿之下，教皇敛下眉眼，轻声喃喃道:“伽河啊，我亲爱的孩子，一定不要出事。” 片刻后，便也离开了圣殿。
　　偏殿。
　　“随便找个偏阁住下，除却最东边的那间，都可以进。有事，来主阁找我。”伽河领着西卡斯回到圣罗兰——圣殿所在之地。 “即日起，与我一同进学。魔法的事，自己解决，想不明白，去藏书阁，就在主阁旁边。”
　　伽河将西卡斯草草安置，便回了主阁。梳洗一番，便见教皇拖着一身大红袍立在窗外——一片娇艳似血的蔷薇之中。
　　教皇看着那爬满半面墙的荆棘微微愣神，蜿蜒的藤蔓上，尖锐的锋芒似要刺进那一片片娇嫩的殷红，正如那道光刃刺入玫丽的红裳……
　　“教皇。”伽河打断了他的思绪，“西卡斯的事我会处理，不必忧心。”
　　“你有分寸，我知道。”教皇收回盯着蔷薇的视线，转向伽河姣好的面貌，似要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些什么。“你也明白，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还年轻，凡事多慎重思量再下决定，莫要如我一般……”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相视无言。
　　“两个月之后，北雪安冬日庆典，你若要去，提前准备准备。”教皇走进伽河，递给他一张请函。“这么紧张？那里的主教呢？”伽河接过那张印着铂金色雪花的请函，问道。
　　“重伤。在布斯诺克随行时遇到高阶魔物。”教皇轻叹一声，道：“请函是今早加紧送来的，北雪安那边想请圣殿主持大局。这消息暂时只有圣殿这边知道，估计是要等圣殿应下之后才放出来。”
　　“我其实比较建议你去，你任职不久，北雪安的冬日庆典大众瞩目，还会有别国使者前来，能给你带来不错的声誉。若是你去，也免下了些不必要的妄测和争端。”
　　北雪安已经换了几任主教，此次牧克里主教重伤，若派主教去，难免引起非议；让□□去，却又显得不尊重。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伽河应道。
　　“北雪安呐。”伽河目送教皇踏出蔷薇花丛，轻声喃喃道。
　　次日清晨，伽河刚踏出房间，便见西卡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候着。
　　“圣殿的人多数重礼，一会儿待女会来教你礼仪，以及各大王室贵族主教祭司——祭司暂且只有我、爱莎尼亚和米诺瓦，总之都要认得。圣殿贵客众多，莫要冲撞了。”伽河叮嘱道，注意到西卡斯身后张扬的骨翼，微微蹙眉，道：“可以收起来吗？”
　　西卡斯抿了抿唇，低首垂眸，暗藏锋芒的豹眼此刻闪动着慌张，羞愧道：“抱歉，我还不行……”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伽河微微摇头，道，"两个月后随我去北雪安，翅膀尾巴收起来方便些。若不行，也无碍。”
　　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为什么要带我去？”为什么要宽恕我的无能？我不过是你顺手卖下……玩物。
　　“有些东西你必须知道，也必须要学……罗瓦涅米抓来的魔物不只你一个，我带走你，自有目的。”不要让我失望，西卡斯。伽河站住脚步，回首道，清亮的眼眸中似流淌着温柔。随即又垂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将静水中的疯狂遮掩。转瞬间，一切却又烟消云散，好似方才那抹温柔和刹那间的偏执只是个令人遐想的幻觉——伽河仍是那位高傲清冷的祭司。
　　“伽河! ”清脆的声音击碎了这深潭般的梦境，“父亲问过你了?你答应要去北雪安？”
　　“何事。”废话。伽河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与伽河一般年纪。
　　只见那少年撇了撇嘴，又上前几步，凑近伽河，道: “哎呀，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
　　“不能。”伽河毫不犹豫道，丝毫不给少年提要求的机会。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少年气鼓鼓地控诉着伽河，“我就是想跟你出游！”
　　伽河叹了口气，道:“你还小。”太莽撞，管不住，还话多。“再者，我又不是去玩。”就算是，也不会带你，你话多。
　　"哈?”少年两腮鼓起，灵动的杏眼瞪着伽河，“伽河你清醒一点，你只比我大一岁，就出去那么多次了! ”说罢，他又闪着可怜兮兮的眸子，乞求地望着伽河，道:“好伽河，求求你了，我保证不添乱！带我去吧！嗯？”
　　伽河轻轻抬手，将他毛茸茸的小脑瓜转了个向——教皇就站在那，不知看了多久。
　　少年瞬间息声，那双杏眼中慌乱几乎要溢出来，结结巴巴地叫了声父亲，心里却叫嚣着要完:啊啊啊！完了！私底下求伽河带我出去玩被父亲知道了啊!求求，好伽河你说句话吧！
　　伽河的确如了他心愿，道:“你上次也说不添乱，上上次也是，还有上上上次。的确不添乱，你只是把乱‘捡’了而已。”
　　不，还是别说了，伽河你还是闭嘴吧。少年心如死灰地想。
　　“咳。”教皇似被呛了一下，道：“柏兰尼，过来。”
　　“哦。”柏兰尼委屈应道，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教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