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44、莫听之惑

　　莫听与熹鹤虽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死敌，但三人你追我赶这么多年，关系显然不会很好，哪怕有璐儿从中搅和，他们仨也只交谈过一次。

　　是息岳先递的消息。

　　莫听们那日正睡得很香，被人打扰极为不耐，一见那小鸟模样的叶片是息岳送来的，连骂他都顾不上了，只聚精会神拿着那小鸟看。

　　小鸟见两双阴森的黑眼睛盯着自己，“腾”地跳了一下，翅膀微微张开，脑袋两侧的耳朵变得像喇叭一样，下一秒，草垛周围便传来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

　　莫听甲“啊”了一声跳起来，明白这声音只是从小鸟耳朵里传出来后，讪笑着拍拍莫听乙的翅膀，从他身上下来了。

　　莫听乙臭着张脸，沉声问道：“可是想明白了？说吧，什么时候随我们走，再晚就不候了，即便你找来的人狡猾得很，但我们莫听就没有怕的时候，强行将你掳走只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

　　“你真这么说的？胆子倒挺大嘛，说大话的时候挺利索，怎么这会儿一直在抖啊？”璐儿忽然问道，还不忘用胳膊碰了碰莫听乙。

　　萧默真是操碎了心，朝莫听甲示意，“别管她，只顾着讲你的就是，你一番话说下来她恐怕少不得要打岔的。”

　　似乎是被这话激到了，璐儿之后一直安静得哑了一样。

　　息岳派来的小鸟并未被吓到，反而万分和煦答：“不会待太久，最晚腊冬三十就走了。”

　　莫听乙皱眉，朝甲看了一眼，而后狠绝道：“太晚了，且不说我们回天界的脚程，临近新年你我的力量也会大大削弱，路上还得避着些东西，若捱到三十，我们难以复命。”

　　小鸟沉默片刻，而后问道：“那二十五？我总归得把人界的事情处理好的，总不能说走就走，恐会引人怀疑招来不便。”

　　莫听甲一抬手，“那就给你二十七！”

　　莫听乙果断道：“二十六！”

　　息岳只觉得这数字叫得有些不对，也没做他想，当即就答应下来，“那便二十七，离除夕夜还有些时日。那日申时我会在临西街街尾的张记铁匠铺前现身，到时候还请二位一定准时，我身份略微特殊，不好抛头露面，恐怕还得劳烦二位帮忙掩盖一二。”

　　莫听甲摆手道：“好说好说，只要你肯配合跟我们走一趟就行。”

　　“不过，我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二位，不知方不方便……”

　　甲许久没见这么恭敬礼貌的语气了，一时之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想也不想就道：“方便。”

　　乙虽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打断息岳说话。

　　息岳道：“我在嵩城藏身这段时间，结识了临西街炸豆腐的楼儿姑娘，大家同为天界中人，应当也知晓我的一些不好的能力……同她相处期间，可谓是给她一家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年迈的母亲甚至被我招来的噩运害得卧床数月。所以，我离开后，还请不要打扰她。这姑娘前半生，实在是太苦了。”

　　乙没想到他在嵩城也会与人相交，顿时对比了一下自己哥俩，莫名觉得连空气都凄惨不少。他们一向不注重外交，平时深居简出的，早在壑山的时候，平日散个步若是有谁认出他们来，只怕都要惊喜不已，毕竟他们一方面认为情分浅如碧池，过好自己的就可以，一方面又渴望有谁能同他们多说说话。于是乎对于熹鹤在嵩城的这段缘分，竟意外地产生了一丝连他们都察觉不出的羡慕之情。

　　乙见甲呆愣着眨眼睛不乱出头了，拍了一下他脑袋，回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我们回去后也没什么机会再下来，便答应你了。”

　　息岳自是连连道谢，得了应允后兴致也跟着高了不少，同他们多说了几句便掐断了与他们的联系，那只鸟也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专属于清新的草木味儿。

　　这味道挺好闻的，乍一吸鼻子，不像平时的那种冲入鼻腔的刺激味道，更像是混杂着雨水朝露的清香，淡淡的，回味起来却有股奇异的甘甜，像是什么糖果化开一般，连带着自身都被这久违的味道包围，暖暖的，软绵绵的。

　　璐儿同萧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郁闷鄙夷的神色。

　　璐儿重重叹口气，上前一巴掌敲醒还在回味的莫听甲乙，怒道：“活该你俩找不着人呢，也多亏了息岳看你们可怜没打算要你们小命，就你们这德行，他只怕随便下个毒你们也会义无反顾喝下去。还搁那儿回味呢，迷药好闻吗，如果还想再来几次我不介意去帮你们问问，看看这迷药能不能多给一些，以免你们哪一日忘了这味道觉得心里难受。”

　　萧默在后面鼓掌，顺带着自告奋勇，“我也帮你找一找。”

　　莫听觉得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带了气坐在旁边，甲更是抱怨道：“也不知方才是谁让我们使劲想的，我们把经过都说得如此清楚，结果还被你们……”

　　萧默随便一个眼刀甩过去，甲便没了下文。

　　与乙相比，甲的反骨就多得多了，察觉上头那迫人的视线离开后，甲就又看了回去，眼睛还没眨呢，就被萧默逮个正着，又是一记眼刀插脑袋上。

　　璐儿一门心思在息岳身上，没工夫管甲的嘟囔，只觉得息岳果真是没打算要同小楼一块儿过年的，他连离开的日子都算好了，可见他是有别的打算。若他真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就罢了，她连同莫听找个几日做做样子就成，怕就怕他不这么来，而是谁也没告诉，寻其他法子让此事翻篇。

　　只是，鱼死网破实在没必要，若他真想这么做，随便弄个剧毒过来，莫听不死也是大残。
　　何况，息岳的这番话在她听来，怎么都像是交代后事的感觉。

　　璐儿越觉越不对劲，问道：“那你们二十七日到张记铁匠铺的时候，可发现了什么？”

　　莫听甲泄气，愤愤道：“还能发现什么，那儿除了打铁的外，连个鬼都没有。熹鹤必定是狡猾多端，假意定下日子，实则早就跑路离开了，就等着看我们兄弟二人出洋相，若被我们找到，哪怕拼尽全力，也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璐儿却是自顾自点点头，不回应也不呵斥，只一个劲地想着这件事，片刻后，朝萧默使了个眼色，默不吭声退了出去。

　　莫听乙见她要走，当即就以为是要给熹鹤通风报信，正欲相拦，翅膀都展开了，待飞上天时，身子却莫名一顿，还未反应过来，尾巴就是一疼。他情绪瞬间就爆发了，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乱踩，恶狠狠回头，正对上萧默一双无辜的眼。

　　他笑得分外自然，完全没意识到脚下踩着了什么，问道：“追璐儿便追啊，不必看着我，我不会与她同流合污的，你只管放心，放心大胆地去吧。”说着，脚下却悄悄使力，偏偏面上让人如沐春风，生不起丝毫怨怼。

　　“……”莫听乙无言，一来不敢，二来还是不敢……毕竟萧默削他爪子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皮肉了，如今动起来还隐隐作痛。

　　萧默见他没动作，不好意思地问道：“莫不是前几日我下手太重伤到骨头了？那我先道个歉，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因为你们在城中乱闯还杀了人，怎么说都要把凶器收缴上来，否则若被乌盛阁的人发现你们有木灵之毒，恐怕会给你们引来杀身之祸，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没想到如今却限制了你们的行动，真是对不住。”

　　莫听甲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一些，倒没那么急着去救乙了，“乌盛阁是什么？也同你们一样奸诈狡猾么？”

　　萧默几乎是皮笑肉不笑，“你若把话说好听些，我还能同你们好好讲一讲。”

　　莫听乙瞪了眼甲，谁料对方并没接受到他的示意，仍兴致勃勃道：“那你说说吧，我们在天上从未听到过人间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如今的人界是个什么模样，只有极少次莫虚娘娘同我们提过，但都轻描淡写带过去了，想来你们过得应是不错的。”

　　萧默眼神一暗，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屑，随即敛过神色，缓缓道：“那也未必，天界的战火何曾不会烧到凡间来，只是比起你们，略微好上一些罢了。虽不知你们天界之人作何想法，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幻想过很多次天宫穹顶的模样呢，人间寂寥孤苦，远离硝烟，寻一处世外桃源，兴许便是许多挣扎在有限岁月里人的想法吧。”

　　莫听甲听得一脸懵，茫然问向一旁低头沉思的乙，“为何同我想的不大一样啊？难不成凡人的日子也很苦么？可是我们守卫壑山，不就是希望山上的恶灵不会窜逃到人间来么，我们的日子过得尚可，他们怎会分外苦呢。”

　　莫听乙却喃喃道：“兴许他们也会有他们的难处，正如你我为这道命令奔走忙碌一样……”

　　萧默松了脚，嘴角缓缓弯起，乐观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说不定你们回去之后也能有些许所感所得，至少对着息岳这样的人，不会再有这种鱼死网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