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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心宿二 ...


  •   只有站在笑容里凝望笑容,只有透过梦境来寻找梦境。蓝色头发的少年站在那唯一的出口,掀开遥远的光线,同时撩起铺天盖地的幽暗的落樱。
      朝向他。
      “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骸撕下他袖口上的风纪臂章,骸撕下他不可一世的尊严。少年轻轻扬了扬右手,那团火红抛向身后,在泥泞里狼狈翻滚。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一并被抛掉的还有很多,有云雀恭弥那自认为无可比肩的独行式骄傲,也有六道骸那并不透明的生命里,某些阴郁已久的重量。

      Chapter4 心宿二

      “恭弥,你……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看见云雀终于睁开眼睛,得到动弹机会的骸这才半支起上身,近距离地端详他刚刚醒来时难得的轻缓慵闲姿态。云雀听了话在枕头上翻滚到另一个方向,感到带着莲花香的发丝正从自己后颈扫过,然后身子忽又被扳了回来。
      六道骸笑眯眯地凑近。云雀抬起右手抵住他的前额警告:“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形式的量体温。”
      “不对,”骸轻而有力地挪开他的手,“这是早安吻。”

      ——『线索』—→

      “昨天有两个貌似是Interpol的,要见你。”
      骸站在镜子前系着衬衫的扣子,听见洗手间哗哗的水声不禁习惯性开口。“喂,你的伤口。小心点可别弄湿了。”
      “我知道。”云雀不大清晰的声音传过来,以三个音节回应了骸的两方面担忧。水龙头拧上了。“大概是新近调过来的管闲事家伙。”
      “在这种时候?”
      “火灾殃及了意大利人不是么?”案件一旦涉外,国际合作的那些部门会紧张起来也不奇怪。
      骸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亮蓝色眸子。
      “是倒是……不过那两人感觉上有点……”
      “别告诉我又是你的直觉。”他看见云雀恭弥的影像出现在镜子里,正在衣柜里翻找领带,便转过身去。
      “嘛,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沢田纲吉的事你可没这么说。”
      “那是因为他没有要加害人的气息。”见云雀又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骸亦不多作争辩,走到床头拔下充好电的手机。“倒是你,昨晚挂了彩回来,除了小心内奸的事之外还有什么收获吗?”
      “……”
      黑发青年瞥了对方一眼,伸手接过了递到面前来的手机。他回想起了那句意味不明的“Vongola Decima Cloud”,回想起了烧得漆黑的楼梯、楼梯上的阳光和楼梯下骸喊住他的模样,回想起了重新出现在梦里的黑曜的樱花。
      “不。”他说。“……什么也没有。”

      ——『留连』—→

      直到有衣服轻轻落在了肩上,他才懵然地抬起头来。替他盖上衣裳的狱寺隼人吓了一跳,然后垂下手,默默坐到一旁。
      “十代目。”
      纲吉揉了揉眼角,心里祈祷眼睛里的血丝不要暴露自己彻夜不眠的真相。不过狱寺什么也没有说。
      “山本呢?”
      “已经出去了哦。”狱寺甩甩头,想做出平常的不耐烦神情,可是音调高得有点过了头。“明天不是决赛嘛,那家伙脑子里除了棒球还是棒球……”
      “不是挺好的,很适合他。”褐髮青年拢起手臂,眼睛盯着桌面出神。
      “是呀,从以前就是个棒球白痴……”
      “啊我不是那意思——”
      两人小声地笑起来,许久慢慢停歇,彼此会意沉默。

      在纲吉半夜里开着车回到寿司店时,远远就看见门口的招牌还在晦暗中萤萤闪光。狱寺靠在店门外的墙上,脚边已经扔了好几根烟头;个子高高的山本掀开门上的布帘,手里拿了件外套。
      银发青年看样子想赶对方回屋去,但山本只是笑,于是他很挫败地接了衣服,重新扭过身来。他们两人都朝路的尽头这边看着。
      那样子让纲吉莫名地心里一酸,视野差点模糊成一片。

      原本是怎样的。
      原本应当是怎样的。

      那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他脑海里,扶着云雀的骸,挽起长发的库洛姆,永远吵个不停的山本和狱寺,还有其他的许多人,许多事。从很多年前起他便明白波澜不惊的日子只是一条流淌着的地上悬河,而他——也包括狱寺——约定了要守住仅有的堤坝,即使明白光影必然相生相继。
      如今,大浪正在升起。翻卷的触手,已经越过他努力张开的双臂。

      “草皮头他们昨晚我已经送走了,不用担心。”
      “谢谢你,狱寺君。”这样一来,大哥那边应当暂时没事了吧。
      狱寺沉吟了一下,看得出他费了些力气才终于开口:
      “十代目……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啊。”

      纲吉起身推开了椅子,一手还拢着狱寺给盖上的大衣,有些消瘦的脸颊衬得双眼分外明亮。
      “我要去。”
      “请务必让我一起。”他听见了狱寺隼人坚持的嗓音,喉咙又是一紧。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狱寺君。但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可是太危险——”
      纲吉笑得有些凄凉。“就算是狱寺君跟去了,你觉得我们有万分之一的胜算吗?”
      “十代——”
      “听我说!”他的声音大起来。狱寺不禁一怔,显得又难过又不知所措。纲吉同样被自己吓住了,过了一会才低下头去。
      “对不起。”
      狱寺只是一个劲摇头。房间里阒静无声,隐约能听见外面店里一如既往的喧闹。他们面对面站着,目光正凝结成一往直前的箭。和多年前那时一样,这是终结,而那是起点。
      “我不是去送死的。就狱寺君所知,彭哥列也并不是毫无回旋余地的组织吧?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活着回来。”
      他转身走开,但在推开门的刹那他听见了狱寺的最后一句话。

      “明天……明天也是那家伙的最后一战——”
      再享受一下好吗,哪怕是仅剩的一点平静时光。

      他唯有用力点头,灼烫的阳光射穿了他的眼睑。

      ——『并盛警察署』—→

      “云雀君~久仰大名。”
      因为各种原因而拖延至今的会面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内容。从白兰的角度看上去,对面的黑发青年制服整整齐齐,落脚丁丁有声,眼神尤其犀利,虽然年纪不大却充溢着某种随时可以应付万变的爆发力。
      完全没有被最近的混乱事态所影响么,云雀恭弥。
      “说起来,明天是棒球联赛的最终战呢……难得在并盛举行,要不要偷闲一起去看看?”
      “我讨厌群聚。”
      白兰把贵宾席的票夹在指间甩了甩。“是嘛?这可是贵宾席双人份哦,云雀君没有想邀的对象?”

      “连续纵火案那边进展如何?”见云雀沉吟之后接过了见面礼,白兰坐到办公桌后微笑着抄起双手。入江站在一旁神色略显紧张,看样子是生怕白兰讲出什么贸然的危险话题。云雀瞟了他们一眼,右手随意向桌上的文件丛里一弹。整叠文件纸刷地滑到了白兰面前。
      “这是?”
      “迄今为止所调查到的,案件有关人员的全部资料。”
      白兰对这份坦然颇感意外,挑眉望去对上云雀毫不动摇的冷澈双眸。他赞赏地点点头伸手去拿,入江也上前一步低头查看。见没有交涉必要,云雀干脆地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几步之内,不出所料在背后又响起了白兰那慢悠悠的声音。
      “这里面……说不定有云雀君认识的人吧?”

      含有一丝挑衅的意味——某种意义上这是最能令云雀感到兴奋的信号。黑发青年顿了顿,转身时入江和白兰都注意到了他微微按捺的笑意,好似将要出鞘的刀刃正闪出第一抹寒光。
      “那里面……说不定也有你们认识的人哦?”

      撇下一句巧妙的反诘,门重重关上。

      转过走廊,午后的阳光倾斜流转,扑簌簌的飞鸟在地面上投射下移动的倒影。他掏出了手机——在昨天夜里他曾用它听着骸赶来,听着那个声音,直到电池耗尽——这次没有迟疑地拨下了另一串号码。
      “哲,出动风纪委员会。控制人数注意隐蔽——去并盛体育场。”

      ——『体育场』—→

      所以说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喂——

      六道骸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坐在特等席正中的时候在心里第一百遍念叨云雀恭彌。那家伙几小时前摆出一副『既然自愿成了同伙就给我乖乖干活再罗嗦就咬杀』的脸色,把两张门票丢进了他手里。
      任务是监视白兰等人的动向,并且不许主动联络。
      “我有别的行动,结束后再会合。”
      “……你完全不打算问问我这已经是第几次翘班了吗?”
      云雀的目标很明确,完全不理会廉价劳动力的悲愤之情,在骸后背不重不轻拍了一下,催他快走。两人擦身而过时骸看到了那熟悉的志在必得模样,只得叹着气把票揣了起来。
      “有报酬么?”
      “下次我做晚饭?”
      “你作晚饭?”
      消音弹擦过他的凤梨叶子射穿了他明知故犯的曲解,在身后墙上打出一个洞眼。骸缩缩脖子,视线沿着暴力警官笔直平伸的手枪爬上他的手臂肩膀直至脸颊;枪口上耀目一闪,硝烟正和云雀漆黑的发丝飘向同一个方向。
      蓝发青年眨眨眼睛。
      “好吧,只有一个要求——别再让我替你疗伤了哦。”

      “……骸君?”
      白兰颇感惊讶地看了座位上的人一眼。骸朝他礼貌地点点头,弗兰坐在旁边懒散地望着场地,咯吱咯吱嚼爆米花。
      “云雀君果然还是不来吗?”
      “他讨厌群聚。”
      “你们是朋友?”
      “kufufu。这家伙是我的跟班哟。”骸把拇指朝身旁的少年一翘,不动声色地偷换主语答非所问。白兰没再多讲什么,回以一笑点头落座。入江正一跟在后面从过道上走下来,看样子对这类体育赛事并没什么兴趣。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票。
      “白兰大人,”弯下腰,红发青年在上司的耳边放小音量,“我还是到场地里四处查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
      “诶,可是我这边也是两人席哦,小正不在的话会很寂寞啊。”
      “我可没有您那种境界的闲心——诶?!”
      突如其来,那个人转过了脸,温热的唇角无意似的擦过他的颧骨。耳根顿时烧了起来,入江慌忙直起身,却被不知何时伸过来的手拽得一个不稳,差点扑到座位上。
      “白兰大人!!”
      “呵,当心脚下呀小正。”淡紫色的眼睛咪了起来,话语里充满了故作不知的关切。他对这类捉弄向来毫无办法,稳住重心,踌躇了一下只得不满地泄下气来。
      “要什么饮料?”

      ——这根本是炫耀吧!骸在望远镜里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蚂蚁般攒动的人群,嘴角抽了抽。弗兰一言不发,依旧只是咯吱咯吱吃零食。
      开场的笛声呼啸着由低走高,尖锐地划过他们上空。

      “和消防警笛听起来很像啊……”

      ——『决赛』—→

      “恭先生,目标已经确认。”
      “别看丢了。”
      云雀俯视着喧哗起伏的场地,犹如望着一釜沸水。他们需要等待抽薪者迸出的第一枚火星。

      “第四棒……”广播响着。
      纲吉捂住脸颊,十指微微发抖。他看见狱寺在围栏边,微倾上身,皱着眉用力地喊着,喊着,然后回过脸来朝他灿烂地比了个手势。
      隔着铁丝网,遥远的、遥远的场地中间,山本武转向了他们,露出没有阴霾的笑脸,抬起手臂挥了挥。
      周围喧嚣震天,沢田纲吉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一片嗡嗡作响。

      只一秒年华停滞。

      很长的岁月之后他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同样的画面不可复得,却再无法消泯,并成为他生活下去的理由之一——虽然这定格的画面并不只留存在他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观众席上难以置信地乱了起来,黑压压的浪潮挤散了他们,像乌云一样盖过他的视线。推搡和尖叫充斥了每个角落,世界开始破碎了。没有反顾,他任由着惊慌失措的人流将他冲离了山本和狱寺所在的那个方向,如同割断缆绳的一叶小舟,掉头漂进充满未知的汪洋大海。
      “十代目!!十——”
      “阿纲————!!”

      啊啊。但愿是幻听吧。

      赤红的火焰以超越常理的速度舔舐过外栏和一排排座席,如同问候,如同嘲讽,如同指引。他的眸子里是跳动的金色,向着那蛇一样蜿蜒招唤着他的手臂,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
      在场地的另一侧,骸在汹涌的人潮里悄悄打开了秒表,瞥一眼手心又再度盯紧自己的目标;在场地的另一侧,云雀跳下了埋伏的穹顶,沿着外侧用最快速度锁定着咬杀对象;在场地的另一侧,白兰把入江的手紧紧攥起,一边听着下属惶急的逃生建议,一边轻声吹了个口哨。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就省了不少事呢。对吧小正?”
      “先保住性命才比较要紧吧!!”
      入江正一顶了他一句,然后坚决地拉扯着他跑向了安全出口。

      ——『NK联合中心病院』—→

      “又是你一个!那小子呢?”
      “约会去了。”
      “混蛋小鬼你撒谎也至少给我换个借口吧!!!”夏马尔差不多要隔着急诊室的窗口揪住弗兰的领子,不过对方很敏捷,不露声色地一仰便让他抓了个空。打开门绕着弯走进去,助理少年把望远镜放到了骸的那张桌面上,揉了揉胳膊听指导医师啰啰嗦嗦念叨。
      “哼,大叔我可是过来人……别太小瞧了我……”
      “没办法啊,人太多就被挤散了——”
      “现在还没到散场时间吧。”
      “唔,因为……”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看墙上的表。颤巍巍的秒针正在靠近18点。弗兰朝桌子边沿靠了靠,余光里男人走近过来,低头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望远镜。
      “……骸他啊,”许久夏马尔说,“从我到并盛的那年起,就是个远近闻名的惹是生非家伙。”
      “喜欢回忆过去似乎是衰老的象征哦,夏马尔老师。”
      “你闭嘴。”他没好气地朝少年挥挥手。

      ——『Mukuro』—→

      “谁也不知道六道骸怎么来的那样本事。毫无背景却很快纠集起自己的势力,找上并中学生挨个单挑,闹得人心惶惶……也算是阴差阳错,当时的风纪委员长——没错就是那个凶巴巴的云雀恭弥——为了解决连环袭击案跑去了黑曜,结果偏偏碰上晕樱症……”
      弗兰安静地看着夏马尔沉思的侧脸。
      “原以为他会把人打个不成样子,像之前那些倒霉的学生一样。事实上黑发小子的伤势也确实相当糟糕,但大出我意料,不是我前去收拾,骸把他送了回来。”
      “抱着昏迷的云雀,气喘吁吁站在我门外,要我治好他。骸自己也淌着血,有点一瘸一拐的,可是模样看上去特别高兴。”
      “就像发现了什么财宝一样。”
      “从那之后他忽然变安分了,并中再没被找过麻烦。过了一阵,有天夜里他又跑来敲我的门,这次抱着个瘦弱的女孩子。”
      “就是那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学医。”

      男人再次沉默,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倒出一根,被弗兰冷不丁地抽走。
      “医院内禁止吸烟,老师。”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比起表情匮乏的毒舌小鬼,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翘班约会的浪荡小子——”
      他冷笑了一声,转向摇晃着双腿坐在桌沿的少年。谁都没来得及看清,弗兰手里的香烟已经断成了两截,而薄薄的刀刃正对准在他的眉心。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彭哥列特殊暗杀部队Varia的雾守。”

      弗兰依旧安然地坐着,甚至连双腿摇摆的速度也没有变化。手术刀的光泽倒映在他绿水一般的眸子里。
      “要说卧底的话,彼此彼此不是吗?——总部派来的监视人,三叉戟夏马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心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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