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清风归来》半亦小台

3、挑衅

　　学堂第一日，夫子带着众学子参观了揽星院，等待结束已到黄昏。

　　姜穆清回到寝屋，春楠早早将东西准备好放在桌上，“奴婢想着时间快到了，所以早早就熬好了药膳。”浓烈的药味充斥着小小的屋里，姜穆清向往常一样端了碗直接饮下。

　　两碗药膳下肚，姜穆清有些困乏，上了床休息一会。

　　春楠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慢慢退出屋子。

　　姜穆清睡的浑浑噩噩，身子沉重，朦胧间觉得有人在靠近自己，而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有人走进她床边，捏开自己的嘴巴往里面似乎在灌药，那药苦的很，她拼命的摇头，挣扎，只感觉那药慢慢进了腹中。

　　“郡主，郡主？”春楠的声音突然出现，姜穆清猛然从梦中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不熟悉的布置，渐渐缓和下来。

　　“郡主又做噩梦了？”

　　噩梦。对，那是一场噩梦。自己差一点死在那场梦里。刚回到宁远侯府的第一夜，中了迷药的姜穆清被侯府的二夫人灌下毒药，若不是外祖母放心不下，派瑾姑过来查看，恐怕自己早就死在那夜里了。

　　身上的里衣被打湿，春楠怕她生病，取了干净衣服换下。一来二去，姜穆清没了睡意，就坐在书案前看书。

　　皇宫。

　　长信宫灯火通明，大殿外当值的小宦官强撑着睡意守夜。殿内更是寂静无声，偶尔几分才有一丝响动。

　　单孝维瞧着黑夜，对身旁人轻声道：“陛下，该歇着了。”

　　永安帝批阅奏折的动作一停，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这才感觉到疲惫，随着单孝维出了长信宫。

　　四处静谧，守夜的人也是安静的站着。永安帝捏了捏眉心，突然问道：“学院那边怎么样？”

　　“回陛下，一切都好。”

　　“好？”永安帝笑了一声，“估计是刚开始新鲜，等过了几日你再看看，肯定是不得安生。”

　　单孝维在一旁应声着，永安帝说的对，都是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小姐们，各有各的脾气，怎么可能乖巧的听话？

　　果不其然，一场看不见的风波渐渐浮起。

　　揽星院此次学子有一百余人，学堂分设三间，壹贰叁号区别，三角对立，相辅相成。学院此次秉承永安帝懿旨，不分尊卑，学子中也包括了许多寒门学子。

　　李夫子教学严谨，时常布置课题。有着些许富家子弟不愿用心，便找人代笔，滥竽充数。

　　“梁文宏。”

　　有人唤了一声正在藏书阁看书的人，梁文宏回头去看，消瘦的脸上看见来人闪过一丝慌张害怕。来人走进他，揽上梁文宏的肩，笑眯眯道：“你可让我好找啊。”

　　梁文宏吓得抖了抖肩膀，压低了头。

　　“咱们的梁公子怎么了？是害怕吗？”后面又过来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调侃，望向梁文宏的眼神中尽是嘲笑。

　　白光誉斜眼看着同伴，拍拍梁文宏的肩膀，笑着威胁道：“梁公子和我们关系这么亲近，怎么会害怕我们，你说是吧。”

　　梁文宏只管点头。

　　白光誉冷笑一下，松开了搭肩的手，坐上梁文宏的书案，俯视着他：“夫子今日又出了题，记得帮我们好好写。”

　　梁文宏紧张的咽喉，心中有些胆怯但又无力反抗，因为白光誉的吩咐是必须要办到的。第一次白光誉提出这个要求时，他以院规拒绝了，没想到当晚他被人蒙住双眼，装进黑布带中，扔在冷窖里整整一夜。第二天白光誉的人来讽刺他的时候，他才知道白光誉的手段。

　　不仅是他，但凡他看不顺眼的就悄悄的给使绊子，吃苦头，尤其是他们这种寒门子弟，毕竟白光誉是云南王世子，云南王是五王之首，就连永安帝也敬他三分。

　　梁文宏家住长安北街尾巷，父母开了一家豆腐铺子，梁文宏自小上学堂，用功读书，就是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望。所以他被白光誉欺负时，不曾反抗，只是害怕牵连父母。

　　翌日，开课之时，李夫子气冲冲的进了贰号间，学子预感有事，堂内一片寂静。李夫子目光扫视众人，最后停在白光誉身上，“白，光誉，站起来。”

　　白光誉吊儿郎当的站着，懒洋洋的问道：“夫子，何事？”

　　李夫子面目黑红，怒瞪着白光誉，他手上捏着一堆试题，“你来说说，前日试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白光誉不紧不慢的回答：“若夜色常在，需该当明空？”

　　李夫子眼神一眯，又道：“那你所答呢？”

　　“夫子不是看过了吗？”

　　白光誉不咸不淡应道。每次在梁文弘替他们应试后，白光誉便会在其上略加修改，以假乱真。

　　李夫子知道白光誉脾性，继而转变态度：“你这次所答出乎意料，所以老夫特意想听听你的见解。”

　　白光誉一愣，听到夫子的突然赞赏，瞬间骄傲：“学生才浅，只觉得黑夜与光明并存，实乃天道，不可妄为。然若长久依附黑夜，那繁星也会陨落。”

　　白光誉说完，洋洋自得起来。

　　“好，很好。”李夫子勾唇一笑，接着又点名：“周子丰，徐燕郎，你二人也来说说。”

　　周子丰和徐燕郎随即站了起来。夫子走过去，把手中的试题发给三人，“来，好好看看，一模一样的答案。”

　　白光誉瞬间一愣，怎么能一模一样？

　　李夫子看着面红耳赤的三人，冷眼道：“白光誉还知道略加修改，你二人竟一字不差，这是欺负老朽年纪大，记性差吗？”

　　周子丰和徐燕郎两人吓的连忙求饶。

　　角落边侧的梁文宏不知不觉的有些心慌。

　　夫子环视众人，“院规一再强调禁止代笔作弊，竟不知有人耍小聪明。”

　　“白光誉你说，是谁给你作弊的？”

　　白光誉张了张嘴，抿紧唇：“夫子，没人给我代笔。”

　　李夫子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为你代笔，你能写出这般？恐怕你都未曾好好看过试题吧？”

　　“这试题与当初入院试题一模一样，老夫这里有你当初的对答。”

　　白光誉一慌，立刻道：“夫子，是梁文宏。”

　　被暴露的梁文宏吓得一抖，连忙站起来，哄着脸不敢去看李夫子。

　　“夫子，是梁文宏要替我们写的，他缺钱，所以私下找我们说是挣点银子。”白光誉突然的颠倒黑白让梁文宏手足无措，他不善辩解，只能拼命的摆手：‘不是，不是，夫子，不是那样的。’

　　李夫子看向梁文宏，他心里已有了思量。

　　“你们几个，等会留下。”

　　雾沉沉的风飘着，竹林间的叶子落在乡间，天气越发阴霾了。

　　姜丛课上打翻了墨，墨沿着桌子洒了姜穆清衣裙。姜丛忙碌着处理，四下有人来帮忙。姜穆清捏着衣角被墨色浸染的衣裙，抬头看了眼姜丛，姜丛淡定的回望她，眸中带着些许挑衅，一言不发。

　　姜穆清盯着她一会，冷漠的转过头。

　　姜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不过又喊她：“姜穆清，我的墨打翻了，弄脏了你的衣裙，实在不好意思。”

　　前排的人丝毫未动，像是没听见一般。

　　姜丛又唤她。

　　姜穆清还是未动。

　　来帮忙的姑娘看不下去，拍了拍将姜穆清，“姜穆清，姜丛在叫你。”

　　姜穆清着才缓缓回头，但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转过身去。

　　金盈感觉自己被无视，想要发作又不敢。只能默默的替姜丛收拾桌上的东西，嘴里和姜丛嘟囔着：“她怎么这样啊，你又不是故意把墨倒她身上的，怎么还这般脾气？”

　　姜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依旧楚楚可怜：“这本就是我不对，她生气是应该的。。。”

　　金盈盯着姜穆清的后背一会，暗暗讨厌上了姜穆清。

　　有关姜穆清性情古怪，为人孤傲的言语在私下也渐渐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