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签订恋爱合约的小狼狗替身黑化了》问筹余

17、无人听雨

　　“想出院？”季长风抬起头看了一眼兢兢业业汇报的池原。
　　“想得美。”又低下头去，刷刷地把他的名字签在最后一页。“季殊意去年出来的时候就和我保证，一定回去好好读书不犯病了，这才多久？又进去了。”
　　“你和王医生说，季殊意的话不用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池原犹犹豫豫：“王医生说，少爷还想见你一面。”
　　季长风的笔尖停滞了，他长长呼吸一口，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把东西放在一边，拿起那个从季殊意那边收来的手机。他轻车熟路地点开微信，手指自动就打开了已经打开很多遍的置顶的对话框。
　　季殊意的那句想你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季长风往上翻翻，看着儿子的独语都觉得心里沉重的仿佛塞了一大团湿棉花。自己的孩子嘴上说着好了，其实他的病依旧很严重，他依旧遭受着感情给与他的折磨。
　　季长风的心里并不好受，季殊意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他难受就相当于自己难受。
　　“迟家的小孩手腕不浅。”他轻声说，接着转向低头装聋子的池原。“安排一下吧。“他对池原说，“空一块时间出来，我去见见他。”
　　“好的老板。”池原答应。“等下有个会，现在差不多可以出发去十九层了。”
　　季长风点点头，站起来从位置上离开。而那支手机则被季长风塞进了他的抽屉里，和他的杂物，一些季殊意小时候的用品，丢掉一个零件的乐高玩偶，还有季殊意随手在A4纸上画的鬼画符放在一起。
　　而那个仿佛时间停止的空间里，在季长风离开几小时后，忽然亮起。微信提示轻轻地震动，告诉在遥远的疗养院沉睡的主人，有人来信了，而发信人则是——迟庚。

　　季殊意在第二天的上午见到了季长风。季殊意抱着狗缩在他的专属躺椅上，一边给迟钝梳着毛，一边安静地等待父亲。
　　季长风在八点刚过的时候来了，季殊意淡淡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眼珠转动示意父亲坐在另一个座椅上。池原很灵活地带着其他的保镖出去，把门带上。

　　“想出去？”季长风问。
　　季殊意掀起眼皮看他。
　　季长风很直接：“我怕你出去了再犯病。“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那再抓我进来啊。”
　　季长风对他挑衅般的语气很是不满：“季殊意，你知不知道季家只有你一个孩子？”
　　季殊意摸迟钝的毛的手停下了，“所以呢？”
　　“你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吗？要不是我派了人在你身边，你那天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吗？”
　　季殊意的眼睛像是西伯利亚的雪原，寒意从他的神态里扑面而来。“无所谓，有什么下场都无所谓。”
　　“你就这么不在乎你这条命吗？！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在乎？！”季长风怒道。
　　“不在乎。”
　　“季殊意，我知道你现在是在犯病，你说的什么话我都可以当作没听见，你想出去，可以，你有解决办法吗？解决你自己的毛病的办法，你有解决办法我就放你出去。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呆到你好为止。”
　　季殊意猛地站起来，他像一头幼狼与狼群中的首领对峙，他举着手腕一字一句地说：“放我出去。”
　　“你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想清楚，这是你的命，你要求死我怎么都拦不住你，你说着你要出去，能照顾好自己，但是现在却幼稚到拿着命来威胁我？”
　　迟钝在一旁大声地叫着，似乎想要控诉季长风在欺负他的主人。
　　“那我更不能放你出去，你——”
　　季殊意抢断季长风的话：“我去住宿。你满意了吗？”
　　“你去一中住宿？”季长风不相信自己从小娇贵的儿子会想去住宿。
　　“我去住宿，天天呆在学校，你放心了？”
　　如果季殊意能够基本二十四小时呆在学校的话，那么季长风觉得他犯病出事的几率至少不会那么高，他日日在外头闲逛，碰到的不稳定因素更多，学校相对简单，集体生活给与季长风一种安全感。至少季殊意想要偷偷伤害自己的机会少了很多。
　　“你们学校有两人间吗？我把你换到两人间去。”
　　“随你。”
　　“你问问谁愿意和你住两人间，在搬寝室之前，我都会叫池原看着你。”季长风一锤定音。

　　季殊意当晚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疗养院，和池原一起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房子。池原只需要晚上陪着季殊意，看好他就好，于是他不准备休息，准备直接熬到季殊意去学校，他再回家洗漱。
　　于是季殊意一脸困倦地回到自己家，打理清楚自己之后就抱着狗进了卧室。池原则拿着季殊意塞给他的饮料坐在客厅沙发上办公。
　　大概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池原觉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忍不住站起身在客厅里活动了一下。季殊意这套房子装修倒是十分简约，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带着许多小男孩的取向。客厅里巨大的液晶电视，扔在一旁的switch，收纳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乐高玩具，还有根本没有开火迹象的开放式厨房。
　　如果不是因为精神疾病，或许季殊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宅男，他可能在游戏上有点天赋，说不定能混个职业选手当当，或者又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能当个花瓶艺人收获一群小粉丝，要是按照他原来的发展轨道，可能考上一个世界名校，出国深造；总之什么样的路，季殊意都会走的光明坦荡。可他偏偏剑走偏锋，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他的人，付出了爱情和健康，换了现在这样一地狼藉的样子。
　　池原为季殊意感觉到不值得，季氏公子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为爱所困？不知道是说季殊意痴情，还是说季殊意蠢。
　　他继续看着收纳柜上摆放的东西，有很多很厚的封皮是外文的书籍，池原一知半解，勉强认出来是一本钢琴谱。他忽然想起在他入职之后，听过不少风言风语，什么季少为了争夺喜欢的人和迟家少爷大打出手啊，季少为爱绝食啊诸如此类离谱的传闻，但是他最好奇的还是季殊意为什么就突然断了他的钢琴练习。
　　池原也是从小被母亲逼着学钢琴的，十二岁的时候被妈妈拉着想去拜一位业界久负盛名的钢琴家当老师，但是那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委婉地拒绝了他，说自己的关门弟子就是那个年仅三岁的外孙。
　　当他来到季氏工作的时候才知道，季殊意竟然就是那位钢琴家的外孙。他一直很渴望能亲眼见一见这个阴差阳错让自己没拜上师的小公子的水平，但是从他入职以来，一次都没有听过季殊意弹琴。哪怕是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有些董事会的老总起哄让季殊意弹一曲，这位小少爷也举着酒杯微笑着一个个敬过去，嘴里说着，不会弹琴。
　　怎么可能呢？池原想，他明明是喜欢弹琴的。收纳柜上摆放整齐的曲谱，另一个柜子放着的黑胶大碟，季殊意怎么会是一个不会弹琴的人呢？
　　手机在他的手里震动一下，还在加班的老助理二号可怜兮兮地催他迅速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好让他下班。
　　他问那位资历比他老的多的助理：你知道季少为什么不会弹钢琴吗？

　　我恨加班：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知道之前的事儿吗？忘了，你刚入职没多久。
　　我很加班：老板都不让说，但是我们这群老一点的都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问？
　　池原灵机一转。
　　池到有原因：我跟季少提起了这件事，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很加班：祖宗哎！你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你不是摆明了戳季少的心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真的秘辛，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在季少面前谨言慎行，懂吗？
　　我很加班：季少之前开过独奏会，季少一直很崇拜他的外婆，演奏会当天下了雨，他的外婆在来的路上出了小车祸，挣扎着来了，季少的钢琴却出了问题，最后一首曲子弹得非常糟糕。江老太太看到自己忍着痛还要来看的演奏竟然是这个样子，当场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非常混乱，季少也不知道中途去了哪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十分狼狈地出现在医院里。
　　我很加班：老太太手术后虽然告诉他没关系，但是季少还是放不下，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碰钢琴了。
　　池到有原因：钢琴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作为一个弹钢琴的，池原并不觉得一场演奏会上的钢琴，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出问题。
　　我恨加班：谁知道呢？钢琴要出问题谁拦得住？季总也查了监控，什么问题也没有。
　　池到有原因：太可惜了……季少应该是个非常有才华的钢琴家才是。
　　我恨加班：是啊，从小就被说是天赋异禀，其他人都说迟家那位了不起，我看起来啊，我们殊意才了不起呢，要不是这些事情……殊意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大放光明呢。

　　看完这些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想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工作，而卧室的门却开了，季殊意一身白衣白裤，只有嘴唇有点淡淡的血色。他眼睛灰蒙蒙一片，他问：“有人来了吗？”
　　“没有呢小意。”
　　“我刚刚听见有人在哭，外头还下雨了。”
　　外头什么时候下雨了？池原问：“小意没有睡着吗？”
　　“睡着了，听见有人哭就醒了。外头的雨下得很大。”
　　池原愕然于季殊意的敏感和浅眠，他看着季殊意乌青的眼圈，道：“没事，小意去睡吧，什么都没有发生。”
　　季殊意点了点头，木然地走进卧室。这次他的门忘了关，池原进去看了一眼，季殊意整个人被包裹在白色的被褥中，睡梦中的眉头都不安地皱着。
　　他帮季殊意拉起窗帘，往外一看，他鸡皮疙瘩都战栗——外头哪里有下什么雨，空荡荡的积蓄着看不见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