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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篇:姬水村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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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菡宫刚下过一场小雪,师曲寞正闲着无聊,手中翻看一本闲书。坐着的是白丝红纹坐褥,暖暖的,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司空落羽正在窗外的廊下,将一朵雪莲花喂给小雪吃。他倒是有闲情雅致,将花瓣一片一片撕下来,想着是要小雪斯斯文文的吃。谁知小雪是个不解斯文的,见了吃的,也不管是什么,低头就啃,司空落羽也护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圣洁之花被当成菘菜给吃了。等他吃干净了,才进来,笑道:“曲寞,做什么呢?”
师曲寞“嗯”了一声,懒得回答。司空落羽走过来,将他手中的书抽走,往后一扔,看着他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师曲寞以内力将书吸来,翻着时才看到的那一页,说道:“比你好看。”
司空落羽又抽出书来,问道:“昨天我们打了赌,你还记得吗?”
师曲寞想了一下,似乎有这么一件事,便点了点头。
司空落羽道:“我们赌今日采石沟里的开了几朵雪莲,你还记得你说了几朵吗?”
那采石沟里昨天有八朵雪莲花开,另有三朵含苞待放,其余的开花尚早,因此师曲寞猜测今日一定有十一朵花开。司空落羽却说自己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对此熟悉得很,那三朵未必都能开花。于是二人约定,若是今日有十一朵,就是师曲寞赢了,若是少于十一朵,则是司空落羽赢。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不论难易。
师曲寞也不曾把此事放在心上,见司空落羽信心满满,以为他已经去数过,是自己输了,便说道:“那又如何?”
司空落羽道:“如今只开了十朵,曲寞可不能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师曲寞道:“你说便是。”
司空落羽叫景墨进来,说道:“换衣服吧。”
师曲寞见景墨手中捧着两件农家新衣,虽是好的,但不是自己喜欢的,便说道:“换它做什么?”
司空落羽道:“愿赌服输啊,曲寞可不能反悔!”
师曲寞道:“我不换。”
司空落羽道:“换嘛,换好了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曲寞可是堂堂迷苍教的左使呀,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师曲寞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要往外走。司空落羽跟上去,说道:“不是想潜逃吧?”却见师曲寞往采石沟方向去了。
数了两遍,是十朵,师曲寞自然也看出问题来了,昨天分明有一朵将开的雪莲长在那颗石头上的,今天却不见了。雪上没有人的痕迹,只有一双鸟爪的印子落在雪上。这却说明不了什么。自己的踏雪飞鸿已经练到第八层,完全可做到踏雪无痕,倒是那对鸟爪印子惹人生疑。
司空落羽走过来,说道:“雪莲鹤是最爱吃雪莲的,你看,这朵雪莲被它吃了,便不知是开了还是未开。按着你我的赌约,是不管这些的,只看今日沟中开了几朵。曲寞要赖账吗?”
师曲寞忽看见小雪也跟来,正坐在一堆雪上抹嘴,心下也有几分猜疑。只是也不说破,默默转身回去。景墨还捧着两套衣服站在那里。师曲寞在两套里挑了半日,挑出一套自己觉得还过得去的,走到屏风后换去了。司空落羽笑嘻嘻的走进来,将剩下的那一套换了。
师曲寞本以为司空落羽只是要他换一件农家衣服,好让宫中人笑一笑他罢了,因此也不在意。却不知他已经命人备好了马,是要出门去了。
师曲寞窝在锦褥之中,怀抱小兔子,说道:“我不出门。”
司空落羽道:“有好事。”
师曲寞道:“好事也不去。”
司空落羽道:“那你可别后悔,你们轩辕教主也穿这身衣裳,这样的笑话若是不看,可就这辈子都看不见了。”
师曲寞道:“那我去看他,他岂不是也看见我了。我也是一辈子难见笑话,大家彼此彼此。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的。”
司空落羽道:“你不去,我就让落雪到这里来玩了,带着他家小南。落雪你是知道的,若是什么事被他知道了,那整个玉菡宫都知道了。再传到我大哥耳朵里......”
师曲寞起身道:“走吧!”
二人打马出门,穿过迷尔草原,到了一片市镇之上,司空落羽还买了东西当做贺礼。师曲寞问他买这个做什么,司空落羽也不回答,只是笑。似乎有什么神秘的事情。师曲寞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不说便也不再问。又走了一程。师曲寞觉得不对,似乎是去姬水村的方向。便问道:“去姬水村?”
司空落羽道:“是啊。”
师曲寞问:“做什么?种地吗?”
司空落羽道:“哪有穿这样的新衣服种地的!告诉你吧,今儿姬水村有人成亲,咱们是去贺喜的。”
师曲寞道:“你在姬水村也有亲戚?哼,难怪你知道师兄家人的底细。”
司空落羽道:“可不是我的亲戚,我是带你去蹭吃蹭喝的。”
师曲寞调转马头,就要走,说道:“非亲非故,怎好去吃人家的酒席。”
更何况,能有什么好吃的。
司空落羽忙去抱着,说道:“别啊。若说非亲非故,倒也不尽然。细细算起来,新娘子还是你师兄的姑姑呢。”
师曲寞挣开司空落羽的手,说道:“那怎么可能。轩辕魔都那把年纪了,他的姑姑怎能才出嫁呢?”
司空落羽只好拉了拉自己的马缰绳,笑道:“这便是曲寞不懂了。山高高不过太阳,人家新娘虽是二八妙龄,但胜在辈分大,自然做得轩辕教主的姑姑,走吧,来都来了。”
师曲寞只好又转过马来,二人往姬水村去了。
路上被师曲寞一耽搁,新娘已经被迎接来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人围着,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小孩子们拍手欢笑,蹦蹦跳跳。司空落羽回头看师曲寞,只见他呆呆望着人群,也不说话。便笑了笑,又回过头去了。
那新娘进门也是有规矩的。一位长者站在大红花轿前,腰间系着红腰带,头上戴着大红花,即使胡子一大把,依旧笑得能依稀看见白牙,喊道:“新娘下轿——”
“新娘下轿迈左脚,针线活计样样巧——”
“新娘下轿迈右脚,福气临门运道好——”
“新娘新郎进大门,成双成对羡旁人——”
“新娘新郎进大堂,左邻右舍在两旁——”
“新郎进门扶新娘,夫妻和睦永绵长——”
一路鞭炮震耳,众人围随。等到了上房,高堂在座,拜了天地,成了礼,新娘被扶进洞房。外面开宴。不一时新郎也出来敬酒。司空落羽和师曲寞趁机进去,那门口有收礼的,司空落羽奉上贺礼,另有礼金一人三百钱。收礼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老者,三百钱算是上等的礼金了,便问是哪房亲戚。司空落羽拉着师曲寞,早已打听得新娘姓陈,说他们叫陈猫猫陈蛋蛋,是新娘的远方亲戚。这老者看这二位不像是一般的庄户人家,出手又大方,便笑道:“没想到闺女家有你们这样出息的后生,这水娃儿家真是福气。”司空落羽还客套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去外头发点小财,不算什么。”老头儿还说年轻人是该到外头闯荡闯荡的。闲聊之后也就罢了。
才进去,就听见门口有惊呼声,一看,原来是轩辕魔来了。
众人惊呼,不为别的,只因轩辕魔拿出两锭银子来,是十两一定的马蹄银,说随两个人的礼,一个叫陈小仓,一个叫陈小米。记账老者一时被银子晃晕了头脑,记下了名字和礼金,半日才反应过来,小仓和小米不是当年被全家灭门的陈老儿家的孙子吗?正要再去看时,轩辕魔已经走入人群,后面又有人来随礼,只得将疑虑放在心中了。
司空落羽啧啧有声,说道:“你们迷苍教的人都这么财大气粗,招摇过市吗?”
师曲寞却见轩辕魔并不曾穿农家衣服,只作书生打扮,瞪着司空落羽,说道:“我也要换!”
司空落羽道:“曲寞别生气,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看你师兄,又是银钱又是衣服的,现在还有人看着他议论纷纷呢。倒是咱们低调,无人关心。否则也不自在不是?乖啦乖啦。”
轩辕魔本想在里头安安静静的坐一坐的,谁知有人在背后议论,便也坐不住,就要走。却正撞上师曲寞。司空落羽笑着拱手道:“陈二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轩辕魔也不理他,问道:“曲寞怎么也来了?”
司空落羽便揽着师曲寞的腰,说道:“啊,今日表妹大喜,我们再忙也要赶来的。听说我家表妹还是你的姑姑?那大家都是亲戚了,以后见了面,还是别生分了才是。你说对吧,蛋蛋?”
师曲寞气得一肘将他打开,十分不喜欢他随口诌出来的名字。
正在此时,新郎家散喜糖了。这样的甜食在村里也是稀罕物,别说孩子们嘴馋,就是大人也爱吃。今日可尽兴吃个够,便都跑去抢喜糖了。那主家硬是端了三大竹簸箕的糖来,才算是人人手中都有了。这下没了人关心轩辕魔,轩辕魔自然也就没走。
司空落羽还跟在师曲寞身后,说道:“你不喜欢蛋蛋,那我把这猫猫的名字给你就是了,别生气嘛?猫猫?猫猫?”就这么猫猫猫猫叫,气得师曲寞险些就走了。他才不油嘴滑舌了。师曲寞坐下,一阵头疼。看着轩辕魔,竟又破天荒发觉自家师兄竟是如此斯文,而旁边这个与初见时相比起来,实在是表里不一了。
轩辕魔便于师曲寞坐在一处,说道:“今日这样的热闹,曲寞是该来看看的,总是闷在一个地方,对身心都无益。”
自从轩辕魔与银刃互诉心意以来,这轩辕魔对师曲寞的纠缠不再,二人的关系反而比先前更进一步了。师曲寞笑道:“被人诓了来的,能有这样的热闹看,倒也不虚此行。”
轩辕魔看了看师曲寞身后的司空落羽,笑道:“他果然很好。”
因为说了姓名的缘故,陈丰家的孙儿陈小仓还活着的话也被传开了。当年轩辕魔在村中遇见的陈老叟寻上前来,看见轩辕魔,便过来说道:“你真是小仓?我就说,当时看着你有些眼熟,只是不敢相认。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一语未了,眼圈就红了,拉着轩辕魔。
师曲寞怕人,不觉往后躲了躲,被司空落羽揽着。师曲寞回头去看,正见司空落羽对他笑呢。
轩辕魔扶陈老叟坐下,说道:“是我。”
陈老叟道:“你还活着就好啊,陈家总算有后啦!”
轩辕魔想了想自己这个断子绝孙的命,自然没与老叟说实话,只是笑了一笑。
陈老叟又问:“你哥哥呢?”
轩辕魔道:“哥哥离得远,他也尚在人世。”
陈老叟便放了心,本来有许多话要问,但轩辕魔的性子,平日里就有些生冷,即使来贺喜的,面上挂着微笑,也总让人觉得亲近不得。再看看他身边的师曲寞和司空落羽二人,都不是常人面目。于是老叟也没有多问,只说都活着就好,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今日是水娃儿大喜的日子,他能来乡亲们都很高兴呢。
陈水娃在村里也算得上富户了,成亲时不仅操办得齐全,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唱的都是《天仙配》之类的大团圆戏。大家一边吃酒一边看戏,挤满了一院子人,热闹非凡。
晚间戏已不唱了,村中众人要去闹洞房,戏班子也跟着凑热闹。轩辕魔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司空落羽带着师曲寞也走了。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师曲寞便坐在窗前发呆。司空落羽下楼去交代所要的东西,正遇上门口的卖花姑娘临走时还有一大把月季不曾卖完,正着急呢,便买了下来。
进了门,找了个瓶子来蓄水插花,笑道:“曲寞想什么呢?”
师曲寞道:“不曾想什么。”
司空落羽道:“难得见曲寞这样高兴。”
师曲寞道:“哪里高兴了。”
司空落羽道:“我就是知道。你看看这花儿,好看吗?”
师曲寞接过花瓶来,抱在怀中,说道:“很好看。”
师曲寞只顾着看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眼看着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司空落羽凑上去,说道:“曲寞,别看花了,你也看看我,我不比这花好看吗?”说着便要拿开花瓶。师曲寞忙中扯了一枝在手。司空落羽放下花瓶,便去抱起师曲寞,说道:“曲寞,今夜我们也洞房吧。”
小二端了司空落羽要的香炉来,却见窗纸上映着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转过的影子,随即烛光便灭了。小二只好笑了一笑,端着香炉又回去了。
于此同时,小雪正趴在毯子上,吃下的雪莲全吐出来了,一脸疲惫不堪。司空落雪忙着让人找药给喂,乘风双手叉腰,说道:“你们到底给小雪吃了什么?司空落羽呢?不是你干的就是他干的!”
司空落雪说道:“你生什么气呀,生病了吃药就是了,你再凶,我可不管了!”
乘风说道:“小雪是在你们玉菡宫出的事,你当然要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司空落雪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是我二哥给喂了不好的东西吃了?也许是你家公子喂的。”
乘风说道:“我就是知道。我家公子向来不会给小雪乱吃东西,只有司空落羽游手好闲,上次他喂菠萝给小雪吃就被我抓住了!”
司空落雪道:“你家公子也不是个省事的,看似人模人样,自己还乱吃东西呢,更别提给兔子喂了。”
乘风气道:“你竟敢如此说我家公子?”
司空落雪道:“你说我二哥半日了,我就说你家公子!”
若不是司空落棋来,二人不知要吵到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