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春》阿尔吉侬的花

16、第 16 章

　　次日一早我送王珏去面试，回来后一上午工作都心神不宁，比自己面试还要紧张，索性不到中午就早早守在学校门外等待王珏。

　　校门口H市特殊教育学校的牌匾字迹还很新鲜，我透过围栏向校园张望：一群小朋友正在老师的带领下歪歪扭扭地做游戏，有一名小朋友发现了我，冲着我比出打枪的手势：“叭”我假装应声而倒，逗得小朋友咯咯咧嘴直笑，嘴角挂了一串口水，我也开怀大笑起来。如果不是墙上写着“耐心对待每个孩子平等是最大的善意”的字样，我已经忘了这些小天使的与众不同之处。

　　待我意犹未尽结束自娱自乐，才发觉王珏已经在不远处饶有趣味地打量我多时了。干啊！恐怕我在他心里傻瓜蛋的印象彻底坐实了。

　　“嘿嘿”我冲他干笑两声，十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自嘲道：“我又犯傻了。”
　　“春儿”，王珏朝我招手示意：“你不是傻，你比我们都善良。”
　　我飞快跑到他身边，询问面试的情况如何，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王珏肯定没问题，因为他嘴角上扬，明亮的眼神映着整个春天。

　　“七天内会通知结果。”王珏微笑着回答。
　　“没问题的。”我笃定。
　　“你怎么知道？”王珏的笑意更浓了。
　　我用力搂了一下他的肩又快速松开，愉快地想：我就是知道。
　　“接下来你想去哪，王珏？”我问。
　　“你上次说程璐发展了好多业务，我们去她拓展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能学到些东西。”
　　“嗯，好的。”

　　我找出记下的最初3家程璐拓展的商户名称，打开手机搜索出位置指给王珏看：“这3家距离好远，在新老城区的交界处，离这里有20多公里。”

　　王珏看了一会地图问我：“那里没有你们银行网点吗？”
　　我想了想：“以前好像有一家的，因为效益不好撤掉了。”
　　“哦？”王珏眯起眼睛：“那更要去看一下了。”

　　按照地图上的位置，我跟王珏打车来到一处商品批发市场，地址显示几家商户都在批发市场内部。我虽然从小在H市长大，小时候也来过这里几次，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这处市场因为位置的原因逐渐落败退出了城市记忆。

　　市场是一个圆拱型的大棚，内部商铺纵横排列，中间过道狭长，我跟王珏只能一前一后小心通行。这里经营的大多是些廉价箱包等日常用品，近年经营受网购的冲击很大。今天是工作日，我与王珏又不像采购员的模样，因此店主并不特别关注我们。除了有一两名大姐热情招呼王珏外，大多都三两个聚在一起聊天。

　　通过观察我们发现，店主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墨守成规的本地中年人，并不熟悉网购，对贷款也颇为抵触。好在每家商铺的编号和营业执照都挂在显眼处，不多时我和王珏就找到了程璐的一名客户。

　　这名客户经营文具批发，四十来岁，身材干瘦，外地口音，浑身透露着小生意人的精明算计。在我买下了几只严重溢价的劣质钢笔后，老板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哦，你是XX银行的啊，你来晚了，上个月我刚在你们行办过贷款，5万。是个小姑娘给我办的。这不是也想开个网店吗？”
　　“老板，听你口音是外地人？”我问。
　　“嗯，前两年过来的，之前还行，现在没什么人来，要不是为了孩子在这上学没办法，我早回老家了。”
　　“您周围就还有其他人需要贷款吗？”王珏问。
　　“那你可来晚了，我办了之后两个老乡看着挺好又办过了。”
　　“其他人呢？”我追问。
　　“嘿嘿”老板呲着黄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小伙子，你们本地人，脑子都坏掉了，不是做生意的料。”
　　见我疑惑，老板补充道：“你们本地人，一听银行来办贷款，吓得不得了。我心想银行都不害怕，你害怕个球！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见我们连声附和，老板更得意了，将他老乡的铺面指给我们看，经过了解，情况果然跟老板讲的差不多。

　　眼见没什么收获，回到家我有些颓然，王珏安慰我道：“这只说明程璐找到了突破口，还有1个月时间，肯定能追上来的。”
　　“我不行的，程璐现在做成了20多户，金额300多万呢，排名第一，我肯定撵不上的。”我有些恼了。
　　“这么多！？”王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王珏毫不犹豫地说：
　　“那这两天我陪你把这些商户都跑一遍，我们抓紧总结一下经验吧。”
　　这次轮到我瞪大眼睛：“可是这样很累的，你吃得消吗？”
　　“不要紧的，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我想为你做点事情。”王珏笑眼盈盈。
　　“那…..今晚我做饭吧。”
　　“不要，我怕你把房子炸了。”
　　“还是要辛苦你了！”
　　我十分狗腿地推他到厨房检查还有什么食材，王珏一脸无奈地笑着。
　　“怎么笑都好看，”我想，紧接着否定：“不对不对，不笑也好看”。

　　见我发呆，王珏朝我泼了捧水：“发什么呆呢，小春。”
　　我故意把水都蹭到他身上，心想：“哼，不告诉你。”

　　这几天王珏一直陪我东奔西跑，几乎转遍了整个H市，可惜收效甚微：往往是按照资料里的地址根本找不到实际经营地；或者经营的内容跟贷款信息南辕北辙，店主对贷款的事根本不知情，毫不客气地把我们轰了出来。

　　连续三天如此，我泄气了，有些懊恼听了王珏的话，白白浪费了时间还是一无所获。当王珏问我下一家去哪里时，我赌气说：“回家！睡觉。”他没说什么，默默地跟着我回家。

　　见他越是沉默我就越是觉得委屈，连中午叫我吃饭都没有理，倒头躺在床上假寐。王珏见我迟迟不肯起身，来到卧室查看，我还故意翻过身不理他。王珏在背后拽了拽被子，我用力扽过来，他叹了口气，轻轻退了出去。

　　也许是最近太疲惫了，不一会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我清醒过来，为自己今天对王珏的态度感到懊悔：是我自己没有本事，还错怪王珏的好心，胡乱埋怨人。我越想越气恼，悄悄溜下床，想偷偷看看王珏是不是也在生我气。

　　我推开条门缝，看见王珏正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他大约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不时放下笔用手使劲按自己的后背和双腿。我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主动过去打招呼。正纠结着，王珏抬起头看到我醒了，神色如常地笑笑说：“小春，醒啦。”

　　“嗯。”我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扭捏着蹭到王珏身边看他在写些什么。王珏指给我看：“这是最近我们跑过的商户情况，我都记下整理出来了。”纸上分门别类标记出每家商铺的地理位置、营业执照信息、实际经营等信息，有几家店还用笔重点标注出来。